許遜又說:“今天本來想請你吃頓飯,但是我看你實在離不開,那就下次再約吧!”
徐巽苦笑道:“是啊!丈母娘去世,人們都盯著我這個毛腳女婿,一步行差踏錯,都會被人笑話半年。我只有向大家說聲抱歉了!”
許遜笑道:“怎么,你要趕我們走嗎?剛才你在電話里,跟小鞏說過,要我們送花圈過來。我們也把花圈帶來了,不能不讓我們送過去吧!”
送花圈可沒有帶回家的。徐巽就招呼鞏旭東,從奔馳和寶馬的后備箱里各拿出一個花圈,和大家一起往祝家走去。
兩個花圈上面的挽聯(lián)都寫好了,一個落款是“龍河縣財政局”,一個是“許遜、汪若涵、陳雨璇”。
祝家?guī)兔Φ娜艘豢吹接腥怂蛠砘ㄈ?,立即上前接過。而徐巽則帶著大家到祝母的靈前行禮。
行禮之后,還要到棺屋領孝,就是男客一人發(fā)一個白帽子,女客一人發(fā)一白布(起到圍巾的作用)。
祝青荷早就知道于志國要挑事,她唯恐徐巽壓不住火,跟于志國打了起來。她在棺屋里如坐針氈,若不是孝子不許離開棺屋,她可能早就沖出去了。
祝青荷正在擔心,卻看到徐巽帶著幾個陌生人走了進來。
“青荷,來,我給你介紹一下!”徐巽指著許遜他們說道,“這是許哥,這是汪小姐,這是陳小姐,這是財政局的張局,這是我的老同學鞏旭東!”
幾個人看到祝青荷的一瞬間,幾乎同時被驚艷了。
就連一直對自己的相貌極有信心的汪若涵和陳雨璇,也有點吃驚和疑惑,徐巽怎么會有這么漂亮的女朋友?
許遜說道:“弟妹我們也見過了,老弟,我們就不給你添麻煩,這就回去了!”
“今天恕報不周,真是不好意思!”徐巽將大家送到大門口,“等你們下次到龍河,我一定好好招待!”
“好,我們一定會再來的,到時候狠狠地吃你一頓!”許遜說著,壓低聲音,“剛才那個于鄉(xiāng)長,要不要我?guī)湍恪P照關照’!”
許遜說到“關照”的時候,眉毛挑了挑,一看就知道不懷好意。
“謝謝許哥!”徐巽惡狠狠地說,“那家伙看上我女朋友,經常借故騷擾她,我正想辦法對付他呢!”
“那我就給他挪個地方!”許遜一邊說,一邊進了寶馬車的后排,張局陪坐在他的身邊,鞏旭東為他們當司機。
而汪若涵和陳雨璇則上了那輛奔馳。
車子發(fā)動時,張局大聲說道:“股票繼續(xù)收,有多少我要多少!”
“放心吧,張局?。 毙熨銚]手作別。
目送兩輛豪車離去,徐巽的心情好了許多。
許遜的相貌與蓮城新聞上某位經常露面的許姓高官十分相像,一看就知道是那位官員的親生兒子。只要許遜愿意,他一個電話就能把于志國整治得欲仙欲死。
再次回到祝青荷身邊,祝青荷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剛才你那幾個朋友是干什么的?”
徐巽笑道:“你看呢?”
“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應該不需要工作吧!”祝青荷說道,“你是怎么認識他們的?”
徐巽也不瞞她:“我這段時間收購蓮淮鐵路的股票,跟張局走得很近。他們都是張局帶來的,讓我?guī)退麄兯阋回?!?p> 徐巽曾經以看相忽悠過祝青荷一次,到現(xiàn)在祝青荷還信以為真。所以,他這次說到算卦,祝青荷又信了。
徐巽又說:“剛才,那個許少已經答應過我,要幫我弄走于志國。要不了多久,你就清靜了!”
祝青荷倒是不抱多大希望:“但愿他們有那么大的能量!”
徐巽見她不太相信,也就沒有多做解釋。
勒系腰的時光是很難熬的。除了要花錢,還要叩頭。
一般來說,死者的普通親戚在叩頭時只需要作“三揖九叩”,而孝子和女婿都要作“九揖九叩”。
按說,這兩種行禮方式都不算太繁瑣,但是每當女婿行“九揖九叩”禮的時候,靈棚中總是圍了很多人,他們對女婿指指點點,希望他能出岔子,成為今后一段時間本村的笑料。
為了不至于出岔子,徐巽不得不花了幾包煙,向大總請教“九揖九叩”的玩法。
除了叩頭之外,女婿還要雇人哭靈。也就是雇一個會哭出花樣的人,以女兒、女婿的身份表現(xiàn)出對丈母娘的思念。
既然是雇人,只要舍得出錢就行,反正是有人替他哭。
徐巽當場拿出五十塊錢,交給大總。很快,大總就從把匠班里帶來一個女的。
徐巽一看,差一點愣住了:“這女人不是吳麗嘛!”
他甚至下意識地想:“這女人不是故意追來要挾我的吧?”
但是他轉念一想:“這是不可能的。我那天是戴著墨鏡去找她的,給過錢就走了,她應該看不清我的長相!”
吳麗似乎真沒認出他。她走在徐巽的后面,以女婿的身份哭訴祝母養(yǎng)育女兒的艱辛,對女婿的和善,對家庭的付出,以及女兒、女婿因為孝未盡而親不待的悲痛。
哭靈的詞其實都是事先編好的一些套話,臨時再根據事主家的一些實際情況稍作改變。
所以,徐巽對吳麗沒有新意的哭訴一點都沒有聽進去,他全程都在想一件事:“我是不是能幫她一下呢?”
哭靈結束之后,徐巽立即找到把匠班的班主:“我能不能點歌?”
那時候,龍河附近只有極少數(shù)人家辦喪事才點歌,因為點歌要花錢,大約一首歌十塊錢,一般人家不愿意花這個冤枉錢。
把匠班的班主原本沒準備這個業(yè)務,現(xiàn)在徐巽提起這事,他有點為難:“一首歌十塊,你愿意花?”
徐巽立即拿出二百塊錢,看樣子是起碼來個二十首。
班主又說:“能唱歌的今天沒來!”
徐巽指了指吳麗:“讓那個哭靈的唱!”
“她會唱歌嗎?我以前從來沒聽她唱過!”
“就讓她唱,隨便唱幾首關于母親的歌,這二百塊錢就歸她了!”
聽說徐巽要點歌,吳麗精神一振,似乎精、氣、神又回來了。她向徐巽微微一鞠躬:“先生,你要聽哪一首?”
“燭光里的媽媽?!?p> “媽媽,我想對你說,話到嘴邊又咽下;媽媽,我想對你笑,眼里卻點點淚花……”
吳麗一張口,就是毛阿敏那渾厚深情的嗓音,她的音色甚至猶有過之,更具感染力。
“好!”包括把匠班班主在內的所有聽眾都齊聲叫好。
接下來,按徐巽的要求,吳麗又唱了《媽媽的吻》、《白發(fā)親娘》、《世上只有媽媽好》等五六首歌,唱得在場的人都眼淚汪汪。
徐巽突然想到:“青荷這幾天哭得嗓子都啞了,如果聽到這樣的歌曲,豈不是又要哭!”
于是,他立即叫停:“別唱了,夠了!剩下的錢都是你的!”
“謝謝你,帥哥!”吳麗走到徐巽的身后,接著用只有徐巽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也謝謝你上次的幫助,沒有那四百塊錢,我的女兒都要被幼兒園趕出來了!”
徐巽暴汗:“我的天,果然被她認出來了!”
幸好,吳麗沒有再說別的,信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