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日,現(xiàn)在的衢州城早已經(jīng)人滿為患,大街小巷中隨處可見手持兵器的江湖中人,刀槍劍戟,十八般兵器盡全。
既然是江湖中人,自然是少不了恩怨情仇,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或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四目剛相對,就是一通廝殺,氣血上涌,定是你死我活,每人,不知有多少枯骨無人收尸。
作為城中的大統(tǒng)領(lǐng),萬二如今也是焦頭爛額,雖然是手握一萬人馬,但也抵不過那數(shù)之不盡的江湖之人,管吧又管不住,不管吧也說不過去。
而那罪魁禍?zhǔn)祝琅f是在那荒野中蟄伏,即使個個都想一睹其真容,但沒有人會當(dāng)出頭鳥,說不得就會成為眾矢之的,那些大人物還沒出手,自己更不能急了。
“我說秦前輩,作為江湖中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铮憔筒荒艹雒嬲f兩句,這樣下去,我這衢州都快成為那些人的決斗場了?!睂χ卮ㄐ?,萬二忍不住抱怨,天天吃我的喝我的,卻也不想著給我辦點事,不都說滴水之恩涌泉相報,這也不是那回事呀。
也不怪他發(fā)愁,如今的衢州,可以說是內(nèi)憂外患,城中有這些大爺,外面還有祈黎的大軍虎視眈眈,這日子沒法過了。
“與我何干?!焙攘丝诓?,秦川心說道,根本就不理他這回事。
無奈,他能有什么辦法,這位更是一了不起的大爺,好吃好喝的供著不說,連說話都得小心翼翼。
再說街上,人來人往,摩肩接踵,自然少不了些許暴脾氣張口就罵,若被罵之人也是如此,一樁血案就此發(fā)生,就是這般。
一人一驢,慢吞吞的走在人群中,頗為惹眼,倒不是因為其有多出眾,實在是兩相搭配太過奇葩。
坡腳老驢,斗笠蓑衣,與那些高頭大馬,衣著風(fēng)流的江湖俠士形成照明對此,映襯下,華者愈華,破者更破。
許多人都是不遠千里而來,此百年難得一遇之盛會,自然也會用心收拾收拾,或省吃儉用幾年,終得一把能入眼之鐵劍,只為遇熟人,好生炫耀一番。
或打家劫舍,做盡虧心之事,換得遍身金玉,全然不管胸膛早已如敗絮,視之,風(fēng)流倜儻,一舉一動,盡顯大俠風(fēng)范,其背地的營營茍茍,誰會追究。
這,才是真正的江湖。
那人驢組合經(jīng)過,自然是少不了一陣鄙夷,若是不小心有些接觸,那蓑衣則會略微歉意頷首,旁人則一聲冷哼,或許還會道:真是什么人都敢來?
就這般走著,一如當(dāng)日在數(shù)萬大軍的目光之下踏進慶上,踏進衢州,踏進鐵匠鋪,踏上白帝城。
螻蟻之目光,天上巨龍安會在乎?況這些人,在他眼中螻蟻尚且不如,若想殺之,何須力如吹灰。
可能是走累了,他就在路邊的一個茶攤坐下,撂下兩個銅板要了一碗最便宜的茶湯,手中還不忘拉著他那老驢。
小二應(yīng)下,轉(zhuǎn)身吆喝一聲,并無異樣,這才有些開門做生意的樣子。
“這是一兩銀子,你拿上去那個桌子,可好?”鄰座的一女子說道,厭煩之色毫不加掩飾,桌上還放著一把劍,不知其,是否聽過江中石。
看著她,他一聲嗤笑,不過落在那女子眼中,只能用猥瑣來形容。
“這位朋友,一人喝茶實在寂寞,不妨來此與我同飲。”另一旁,一青衣男子道,或許是心存善意,實在是不愿意看到其這般受辱,主動解圍。
看其穿著,也是十分平常,并非大富之家,手中的劍也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看到他如此行徑,有人冷笑,有人尊重,盡顯人間百態(tài),人情冷暖。
他也沒拒絕,直接走了過去,坐下,也不言語,也不道謝,甚至眼中并無感激,可能,應(yīng)該感激的是方才的那女子。
看其并無閑聊的意思,那男子也是很識趣,并未開口驚擾,只是默默的喝著桌上的茶,兩人就如此,各喝各的,本就不相干。
若讓他知曉,在坐的正是江中石,不知會是何等心情,是驚喜?是恐慌?不可置信?敬而遠之?那女子又當(dāng)是如何。
轉(zhuǎn)眼,一碗茶凈,也休息的差不多,他牽著老驢,自顧自的就要離開,從頭到尾,兩人都未或一句話。
“這位朋友,衢州城亂,若無事,不妨同我一道離去,太阿劍,本就與我等無關(guān)?!睅追杂种?,那青衣男子終于開口,任誰都能看出其善意。
“不必,你自行離去便可?!彼芙^,毫不猶豫,惹得讓人心中冷笑,真是不識好歹,就你這般,恐怕有一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未轉(zhuǎn)身,拍了拍那坡腳老驢的頭,腳步略微一頓,他又開口道:“若無事,可去白帝城?!?p> 一句話,可能那男子還不知道意味著什么,天下盡知,石季柯孤苦一生,雙腳踏四海,卻無一人可為伴,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入其門下,其中不乏妖孽天才,更有甚者,送上的金銀可抵一國稅收,但他卻從不曾理會,不論是誰,一律不見。
今日,竟然聽其主動邀請,若讓人知曉,恐怕會驚掉大牙,也會羨慕那幸運兒,一朝得以躍龍門,就算是受其稍微指點,他日成就也不可限量,但誰知,那人僅僅只是因為一碗茶水,還是他自己花的兩個銅板。
“白帝城,白帝城?!?p> 原本,聽了他的話沒人當(dāng)回事,人微言輕,正是如此,過了許久才有人回過味來,嘴上嘀咕兩聲,瞳孔微張,被自己心中的想法給嚇了一跳。
“敢問尊姓大名?”那青衣男子也是,不過等他開口,那一人一驢已經(jīng)走遠,不知是否聽得見。
一個個呼吸都有些急促,四顧無言,胸膛如擂鼓,有人歡喜,有人驚,有人冷汗身上生,再觀那女子,面色慘白,雙手如篩糠。
白帝城,僅僅這三個字,足以代表其身份,論世間,能有幾人代白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