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聲聲聲拍岸,一輪紅日緩緩從水面上露了出來。
岸邊。
上官悠悠手里拿著一塊白色的紗布,有一搭沒一搭地擦拭著手里的長槍。
朝陽落在她的臉上,紀庚遠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其實她長得格外的精致。
紀庚遠沒有說話,很安靜地站在她的身邊。
威風(fēng)八面的北海烏王,已經(jīng)軟在岸邊,徹底沒了動靜。
破曉時一陣又一陣雷動的歡呼聲響過了之后,如今所有人都開始略顯沉默地收拾戰(zhàn)場。
只因為,和海怪們一起被抬出來的,還有不少戰(zhàn)死的同袍。
上官悠悠無聲地輕嘆了一口氣,轉(zhuǎn)過臉來。
見如此安靜的紀庚遠,帶了一絲詫異地道:“喲,難得啊,今天這么安靜?!?p> 知道她其實沒調(diào)節(jié)好。
紀庚遠摸了摸鼻子,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
他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地道:“小將軍,瞧你這話說的,我也不是一直很呱噪的好不好。”
“哦?!?p> “……”哦什么哦。
收拾戰(zhàn)場的事情,自有士兵進行。
上官悠悠擦干凈了手里的長槍,和身邊的下屬交代一聲,便向城池的方向走去。
紀庚遠亦步亦趨。
上官悠悠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頭奇怪地道:“殿下,你跟著我干嘛?”
“咳。”
紀庚遠用手擋了擋唇,其實說實話……
他也不知道跟著她干嘛。
只是看著明明打了勝戰(zhàn),卻顯得格外沉默的上官悠悠,紀庚遠心里沒來由地有些擔心而已。
紀庚遠不自在地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忽然靈光一閃。
“小將軍,是這樣的,”紀庚遠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你瞧我的衣服,你看,濕透了,還透著一股子魚腥味,我覺得,我必須洗個澡,換套衣服才行。”
“……”
上官悠悠皺了皺眉頭,看向紀庚遠,臉上閃過一絲古怪,“殿下,你的衣服現(xiàn)在應(yīng)該干的差不多了吧。”
就算沒有干透,里面的衣服也絕對干了。
難道玉佩失效了?
不可能的。
“……”紀庚遠道:“那我也不能頂著一身魚腥味兒吧,多難受啊。”
“那好吧,”上官悠悠點了點頭,“跟我來吧?!?p> “哎,好嘞?!?p> 紀庚遠跟著上官悠悠策馬進城,進了建武將軍府。
紀庚遠倒是無心打量周圍的景致,因為他之前還沒感覺,只是等自己這么一提之后,這下子怎么也忍受不住了。
洗澡!
洗澡!
洗澡!
他要洗澡。
不洗澡,他要瘋了。
舒舒服服地洗了一通澡之后,紀庚遠看著面前備好的衣服,忽然間紅了臉。
“這…這…咳!”
這該不會是……
“咳咳咳,肯定是想多了?!?p> 紀庚遠甩甩紅著的臉,胡亂又利索地地往自己的身上穿。
事實證明,當然是紀庚遠想多了。
上官悠悠就是再不見外,也不可能將自己的衣服給紀庚遠穿。
他想哪里去了他。
把自己收拾利落了,紀庚遠對著面前的銅鏡照了照,“嗯,不錯,又是一個翩翩俊公子了?!?p> 頭發(fā)依然帶著點兒濕潤,耳尖依然帶著點兒微紅。
紀庚遠已經(jīng)在房間里呆不住了。
推開門,就跑去找上官悠悠。
詢問了路上的好幾個仆從,紀庚遠照著詢問到的線索照著大家所指的方向而去。
只是還沒等他走近正廳,就已經(jīng)聽到了里頭傳來的說話聲。
紀庚遠皺了皺眉頭,好熟悉的聲音。
咳。
紀庚遠無聲輕咳一聲,他現(xiàn)在……
是不是有點兒聽墻角的嫌疑……
他要不要先出去一會兒,然后再進來比較合適?
紀庚遠躡手躡腳的,正準備走出去呢,就聽見了上官悠悠的聲音。
“吳太守,如今北海烏王已除,我想,我這建武將軍也可以卸任了,只希望,吳太守能對這些年參與除害的北海守軍們好好論功行賞,好好……撫恤?!?p> “??!”
小將軍要辭職?!
正在往后退的紀庚遠,腳步立即頓住了。
好機會吶!
耳朵伸的老長,不退反而往正堂的方向靠去。
這時候,就聽到這北??さ膮翘貒@了一口氣,說道:“建武將軍,這行賞與撫恤之事將軍大可不必擔心,只是將軍你這又是何必呢,為什么非要卸任不可?!?p> 緊接著又是吳太守的聲音,“再說了,這北海里的異獸,也不是只有北海烏王一個,將軍,你說你要卸任了,這可叫北海郡如何是好?!?p> 吳太守的聲音里充滿了真誠,“將軍,本官是真的不想看到三四年前海嘯沖毀城池那慘絕人寰的景象了,就算為了北海百姓,也請將軍,多留一任。”
紀庚遠只聽到上官悠悠清冷的聲音回答道:“吳太守請放心,北海之中的異獸雖說不少,但成氣候的其實也只有北海烏王一個,如今北海烏王已死,只要不從其他海域遷來新的海怪,北??ぶ辽倏扇氖陜?nèi)無海怪之害,所以吳太守大可不必有此擔心。”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
這可是多好的一個撬墻角的好機會吶。
現(xiàn)在不挖,更待何時?
難不成還等人家真的說服小將軍在北海再留一任?
這可不行!
紀庚遠揉了揉臉,把自己的臉皮揉得更加親切可人,他敲了敲門邊的柱子,臉上一臉疑惑,“悠悠,原來你在這兒啊,我說你哪里去了?!?p> “??!”
上官悠悠和北??翘赝瑫r愣住了。
上官悠悠倒是一早就已經(jīng)察覺到了紀庚遠就在外邊聽墻角,只是她怎么也沒有想到,一向小將軍長小將軍短的他,會從他的嘴里冒出悠悠這兩個字。
吳太守就更驚訝了。
他聞言立即轉(zhuǎn)過頭來看向出現(xiàn)在門口的紀庚遠。
眼前這一臉輕松,一臉自然,在這將軍府內(nèi)如閑庭散步似自在的人,可不就是那位傳言紈绔的新北郡王嗎?
他倒是清楚這位新北郡王老是糾纏建武將軍。
難不成……
這建武將軍真能看得上這位紈绔王爺?!
吳太守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只是看著紀庚遠這一身明顯屬于將軍府的服裝,又見他那微微濕潤的發(fā)絲,再見他那一口熟絡(luò)的稱呼……
吳太守就是想不想歪都難。
只是吳太守好歹也是官場沉浮多年之人,這點兒定力還是有的,他的臉上不見半點異樣,只是笑道:“原來郡王在將軍府里啊,可叫下官一陣好找,郡王,下官聽將軍說了,之前海戰(zhàn)北海烏王,郡王出力可不少,下官在這,替北海百姓多謝郡王出手相助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