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踩在外面的走廊,同關門的聲音,三零七隔壁的兩個男人聽到,一定是里面的人出來了。在這種情況下,男人無暇繼續(xù)詢問關于師敬才的信息,他馬上走到門口,探在貓眼上,觀察著外面的情況。
師敬昆警惕的看著男人的背影,現(xiàn)在是最好的時機,他知道必須要馬上解開束縛自己的繩索,但現(xiàn)在自己的雙手都被牢牢的捆住,幾乎沒有活動的空間,這讓他非常頭疼,同時,也在頭腦風暴著逃脫的方法。
正當他環(huán)顧著房間四周愁眉不展時,剛才被男人撕扯開的行李箱里,一枚特制的槍色大頭釘正暴露在他視線內,他完全可以用大頭釘鋒利的尖頭分解繩索的纖維,最后用手腕的力氣掙脫,最后重獲自由。
理想總是好的,可他被束縛的雙手告訴他這樣的方式根本行不通,可師敬昆又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斃,他兩眼一轉,似乎想到了對策,他再次看了男人一眼,發(fā)覺他暫時沒有轉過來的跡象后,師敬昆屏住呼吸,慢慢的抬起腳,探向桌上幾乎處于邊緣處的大頭釘,锃亮的皮鞋一點一點靠近,師敬昆獲救的希望也在一點一點增大。怕被發(fā)現(xiàn)的恐懼讓他的額頭一轉眼汗珠密布,緊張全寫在了臉上。
終于,腳觸碰到了大頭釘,桌子的下方有地毯鋪墊,硬物跌落并不會引起男人的注意,不過這樣他還是小心翼翼,直到計劃正一步一步按照師敬昆的預期進行,大頭釘在皮鞋的撥動下從圓桌邊緣掉在了柔軟的地毯上,只發(fā)出幾乎沒有聲音的悶響聲。
進行到這一步,師敬昆又一次朝男人的背影看去,同時腳上并沒有停止動作,大頭釘滾到椅子腿邊。這時,他像是下了什么決心,深吸了一口氣……
哐當!
巨大的響動讓男人彈射性轉身看向身后,師敬昆連同綁著他的椅子通通摔到在了地上,因此發(fā)出巨大的掌聲。
……
在走廊外,師敬昆弄出的響動,引得重新裝扮后的宋函青對她隔壁的房間生起懷疑。
持槍的男人馬上快步走到倒地掙扎撲棱雙腿的師敬昆旁,一把揪住他的領口,抑制住大嗓門發(fā)出怒氣,“你想干什么!”
沒想到師敬昆并沒有被男人的氣勢所震撼到,反而無辜的看著他,“我屁股癢,想撓撓,結果不小心摔倒了?!?p> 驚掉下巴的借口從師敬昆的嘴里說出來好想沒有值得被懷疑的成分,可能是因為他誠懇的語氣,讓男人暫且相信他。
師敬昆把大頭釘牢牢的握在手里,盡力平復小鹿亂撞的心理,最重要的是一定不能讓男人發(fā)現(xiàn)端倪。
“你最好別給我耍什么花樣,我可不是非常有耐心?!?p> 發(fā)出響動并不意外,可宋函青的身份讓她不能不對所有可疑的聲音和人物產生最基本的懷疑和距離,更何況她現(xiàn)在的任務艱巨,在任務沒有達成,任何一點疏漏都極可能破壞本次任務,這關乎到她的生命。
“收到消息了嗎?”
剛才被師敬昆猜測的便衣首領,胖子恭敬的站在女人身后,“消息已收到,但是計劃臨時有變,我們的人傳來密報,說戴笠的人現(xiàn)在已經埋伏在上海的蓮花碼頭,我們必須在船上將‘暗香’順利傳遞,東西絕對不能落到他們的手里?!?p> 胖子很著急,暗香的重要性高于他們的生命,如果在他們的手里出事,就算讓他們一整個小隊陪葬都遠遠不夠。此時的宋函青相比不久登船前的淑女氣質,現(xiàn)在更像某個組織的領頭人,她的耳垂上多出了一雙黑色彼岸花形狀的耳墜,和她一身黑色的落地長袍所形成強大的氣場。
胖子的擔憂顯然從宋函青的臉上看來是多余的,她不緊不慢下令,“‘暗香’計劃照常,接頭地點不變,今晚在金玫瑰,你帶著你的人負責鋪設安全線,只要保證接頭人的安全,出了任何事由我來承擔。”
他看起來仍有擔憂,“可是,宋處……”
“執(zhí)行命令?!?p> 宋函青的命令他不得不遵從,冷冰冰的四個字把胖子的擔心之言堵回,他既嚴肅又擔憂的看著宋函青,胖子心里明白,既然已經下令,他只有執(zhí)行,別無選擇。她所決定之事,沒有人可以改變,所以他多說無益,只能灰頭道,“是?!?p> 離開三零七房間之際,她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隔壁的房門,突如其來的寂靜,更是傳來可疑的氣氛,這并不能說明什么,因為還沒有到正面交鋒時。
游輪鳴笛聲好似響徹云霄,站在鮮有人群的甲板上,正對著即將夕陽西下的余輝,赤紅的火燒云染紅天際,形成了一條壯麗的風景線。
甲板之上的宋函青輕撫了一下隨著海風飄蕩的耳墜,看著即將西落的巨型火球,這段航程的終點也慢慢靠近。
……
“你是中共,還是軍統(tǒng)?”
當男人突然沖上來,嘴里散發(fā)出的煙草味,幾乎已經讓師敬昆確定了他的黨派。
剛從煙盒里抽出一根煙,準備點火的男人,手在師敬昆開口的一瞬間戛然而止,他饒有趣味的看著這個在他眼里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輕笑了一聲,把火柴燃燒,點燃了嘴里叼著的煙卷,連吸了兩口,才提著一個凳子,坐在師敬昆對面。
師敬昆看起來并不是很害怕,說話的語氣還很悠閑,像很久不見的老朋友。
“我如果說都不是,你信嗎?”
男人的吊兒郎當樣,看起來比師敬昆還要西洋幾分,他眉眼夾笑的看著師敬昆吸了一口,接著一個沒忍住,噗嗤大笑起來!
男人把槍放在桌上,因為他根本就不相信在這個房間內除了他之外還有能力能拿走這把槍的人。
在男人仰頭大笑之際,師敬昆加快了身后的動作,在男人看不到的角度,繩索正被師敬昆手里的大頭釘一點一點劃破,繩索越來越細。
“你身上的古龍水味道是檀木味,老刀牌香煙八毛,皮鞋是劣質品,最多兩塊,油頭還是用雞蛋清抹的,你全身家當就屬這把槍值錢,如果說你是日本特務,就這個寒磣勁,不會有人相信的?!?p> 男人一愣,他低頭看向皮鞋,抬了抬腳指頭,今天剛買的,才穿了不到半天,確實已經有點開膠了。他臉上有些掛不住,又撓了撓腦袋,打算和這個小子耗到底。
他上下看了一眼師敬昆的行頭,“那你的行頭值錢,你承認是日本特務了?”
師敬昆只覺得日本特務這四個字跟他掛鉤太可笑了,他為了掩飾自己身后的動作,輕蔑的笑了一聲,抬起自己的左腳翹起二郎腿,讓自己的皮鞋有更多表演空間。
“看到我這雙鞋了嗎?鱷魚皮人工縫制的,三百塊,你認為,小日本舍得給一個特務下這么大血本嗎?”
趁著外面的天色微暗,幸好從他身后掉下來的碎屑沒被男人注意。
男人覺得自己的智商好像被這小子小看了,他烈起嘴角舔了舔唇角翹起的死皮,忍著怒氣連連點頭。
“行,你小子?!?p> 他看著師敬昆拿起桌上放的寫名字的課本,“我不跟你計較,告訴我,師敬才和你是什么關系?”
他看著男人手里指著自己名字的課本,明顯不準備回答他。
“我如果說沒關系,你信嗎?”
男人這次的反應異常強烈,他一把揪住師敬昆馬甲衣領!怒目圓睜的看著他,“你最好老實告訴我,不然……”
他拿起桌上的槍,槍口對準師敬昆的太陽穴,“我不介意在你的天靈蓋上開一個洞。”
師敬昆算準他不敢動手,就憑他這么迫切的想知道他們兄弟倆的關系這一點。
他剛準備開口,倒在床上的小柿子突然蠕動了一下身軀,像是醒來的跡象。師敬昆發(fā)現(xiàn)后趕緊收回視線,生怕被男人發(fā)現(xiàn)身后的異常,現(xiàn)在心里只祈求小柿子別發(fā)出聲音。
他手腕的繩索已經松開大半,只要一使勁完全可以崩開。
“那你動手吧。動手啊,你不是要殺了我嗎?動手,我已經準備好了?!?p> 小柿子聽到師敬昆的聲音,他甩了甩腦袋清醒了些,從床上爬起來一看,眼前一幕可把他嚇壞了!
“少……少少……少爺!”
男人聽到后迅速轉頭,師敬昆在心底暗恨一聲,現(xiàn)在已經來不及怪罪小柿子,在男人轉頭準備朝小柿子動手的那一刻,他使出渾身解數(shù),撐破了繩索!毫不猶豫的拿起圓桌上的課本對準男人的后腦勺狠狠掄了上去!
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出于求生的本能,他打敗了一個和他實力懸殊的男人。
在男人提起身材嬌小的小柿子的那一瞬間,猛烈的撞擊讓他一下失去防御的本能,最后的倔強,是他強撐著轉過頭,看師敬昆的那個眼神。
撲棱倒在床上,嚇得小柿子從床上跳了起來,師敬昆何不是嚇得一腿軟,癱靠在了圓桌上,看著被砸昏的男人大口喘氣,豆大的汗珠更是順著他的額頭流下,小柿子心驚膽戰(zhàn)的在床上繞過男人健碩的身軀,一躍跳到地上。
“少爺,你沒事吧?”
小柿子見狀,拿起口袋里的手帕小心翼翼的擦掉師敬昆臉上的汗。
男人口袋里的證件,暴露出一個微乎其微的角,師敬昆定睛,用胳膊嫌棄的躲過小柿子為他擦汗的手,一把拿出男人口袋里巴掌大小的職業(yè)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