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該不會就在這里一直傻等下去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朽藝亭里的人還是沒有出來,也沒有人再進去,里面霧蓬一片,真不知道一直待在里面的人是怎么想的。
“他們還等在外面嗎?”
在朽藝亭,司機終于暴露他的真實身份。
“還在。你一放出消息,組織上就開始有行動了,外面那幾個人我剛才觀察過了,都是行動局的生面孔,絕對安全,只不過有一個……”
宋函青沒有聽到下文,抬頭看向他,“有一個什么?”
在蓮花碼頭等待的過程中,不僅那四個小娃娃在觀察日本車里的劉基地,劉基地的注意力也全然放在軍綠色的皮卡車上。汪延憲一收到日本人的情報,他就已經(jīng)猜到,一次大的行動馬上就要震醒這座看似和平的城市。
司機劉基地摸著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努力的在回想,“有一個戴眼鏡的,我總覺得在哪里見過,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這讓劉基地很煩躁,明明看起來是很熟悉的面孔,怎么大腦對這張臉就一片空白。
“既然是行動局的人,想必之前有過交道也不足為奇,日軍最先給76號汪偽特工總部放口,瘟疫病毒的實驗研究室對于他們來說是這次計劃的重中之重,我在漢城也不是有機會常接觸到此病毒,對它的了解也是微乎其微,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上海第一研究室,是研發(fā)瘟疫病毒最重要的一環(huán),它幾乎奠定了這次毒華行動的影響力度和涉及范圍。這次負責第一研究室的負責人,聽說是一位年少有成的醫(yī)學界天才,日本人在他身上下了很多工夫,應(yīng)該下了不少血本,你跟在汪延憲身邊,是否對這個人有充分的了解?”
劉基地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在這一刻都悉數(shù)告知宋函青。
“我雖然跟在汪延憲身邊,但卻沒什么機會接觸一級機密,他這個人警惕心很重,我在他身邊埋伏了這么多年,都還沒能取得他的信任,不過這次負責第一研究室的負責人我倒是見過一面。前不久在汪延憲的辦公室,那天的雨,也像今天這么大……”
半月前
76號汪偽特工總部,處長辦公室。
外面的天氣雷電交加,是一個注定噩夢環(huán)繞的夜晚。
那一天的汪延憲,留在辦公室很晚,都還沒有離開。直到出現(xiàn)一個身披黑色雨衣,把自己全然暴露在雨天下的神秘人,在沒有任何人督察防衛(wèi)的情況下,就那么明目張膽的進入76號特工總部。
當他一現(xiàn)身,汪延憲立馬放下手里的文件,走到窗前,打開窗戶,冷氣瞬間鉆進溫暖的房間,汪延憲趕緊喊來劉基地,為他拿來大衣,就這樣,劉基地順勢站在汪延憲身后。
他只是看到,雨中的人并沒有徑直走向紅墻大樓,而是走到大樓前一拐,徑直朝向汪延憲打開的那扇窗前。
那晚,除去汪延憲辦公室里的兩個人,沒有人發(fā)現(xiàn)漫步在雨中的神秘黑影。
劉基地回憶……
“那個人非常奇怪,下那么大的雨,他也不拿雨傘,只穿了一件黑色雨衣,而且他十分擅長偽裝,一個活生生的人出現(xiàn)在總部大院,居然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p> 汪延憲嚴肅的看著黑色的人影越走越近,他心跳的頻率也不由自主的加快。雖然早就已經(jīng)聽聞他的盛名,但也好歹也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對于這種完全稱的上“變態(tài)”的天才,汪延憲心底還是有所顧忌的。
“什么東西?”
一句話,讓劉基地腦袋發(fā)懵,他是在罵人?還是真的在要什么東西?
“你就是鄒友墨?醫(yī)學學術(shù)界盛傳的天才。”
汪延憲看起來很激動,能找到這樣的天才,何嘗不是大功一件。
“廢話少說,你在信中提到,指明我一定會感興趣的東西,是什么?”
劉基地告訴宋函青……
“汪延憲放出的誘餌就是‘暗香’。相傳這個鄒友墨,在研究學術(shù)時,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瘋子,他在這個年齡為醫(yī)學界取得的成績,已經(jīng)足足超過一個在醫(yī)學界泰斗的成就。他為了追求在學術(shù)界獲得的自我價值和地位威望,不惜一切手段,拋妻棄子,欺師賣友,他在學術(shù)界正面評價有多少,負面同樣就有多少??呻m然他的人品在外界人們的口中已經(jīng)爛如腐肉,可還是不得不承認他本身對于學術(shù)方面,超乎常人的天賦。汪延憲利用‘暗香’引他出山,就是為了響應(yīng)日本人毒華計劃的實施。而他本身雖然作為一個中國人,但在學術(shù)成就和金錢權(quán)勢面前,基本的人性良知,和對祖國的信仰,已經(jīng)幾乎泯滅?!?p> 一番話下來,宋函青對這個“傳說”中的人,已經(jīng)有了大概的概念和了解。
“汪延憲把‘暗香’的樣本交給鄒友墨,第二天鄒友墨就派人到76號汪延憲辦公室傳來消息,說他愿意接受汪延憲的邀請,全力研發(fā)‘暗香’。并提出要求,這次的研究實驗,必須由他全權(quán)負責,而且研究室所有參與的人員,必須由他來選?!?p> 劉基地趕緊補充道最重要的一點,如果鄒友墨全權(quán)負責“暗香”,而研究室里又都是他的人,那他們在未來的日子里行動起來,可謂是困難重重。
宋函青起身,看著外面的大雨一點也沒有變小的樣子,將兩臂環(huán)于胸前,平靜的說道。
“對于這種人才,按汪延憲的做事態(tài)度,恨不得緊緊栓在自己的褲腰帶上,我相信,只要是不和他搶處座的位置,不管鄒友墨提任何過分的要求,他都會答應(yīng)的?!?p> 雖然之前和汪延憲接觸機會不多,但他對日本人做事的“忠誠”,可是幾條哈巴狗都是遠遠趕不上的。這樣的“勞?!?,宋函青自然之前調(diào)查過他不少的資料,所以汪延憲的做事態(tài)度,她自然是了如指掌。
“只是如果‘暗香’的濃縮藥劑真的落到他們手里,恐怕上海以后的天空,就不會有晴朗的一天了?!?p> “暗香”尚未面世,就已經(jīng)把所有相關(guān)人員弄得人心惶惶,只是不會有誰再比宋函青了解“暗香”的威力了。她做冷靜狀的用手指撥弄了撥弄黑色彼岸花樣式的耳墜,深邃的眼神,比沉悶糟糕的天氣都要惡劣幾分,劉基地老實的跟在宋函青身后,隨時等候她發(fā)號施令。
被迫當漢奸當了這么久,他早就受不了了!好在這次終于等來了給他們迎頭痛擊的機會,這次,他一定要好好替所有在他們手下慘死的抗日戰(zhàn)士,出了這口惡氣!
和組織的聯(lián)系,為了保證絕對的安全和不被懷疑和猜測,一直都保持單線。這次和這個傳說中天才的對決,對于宋函青而言,無疑是孤軍奮戰(zhàn)。
已經(jīng)習慣了活在暗無天日的籠罩中,卻仍保持一顆向陽積極頑強的心態(tài),是每一個抗日戰(zhàn)士應(yīng)有的良好素質(zhì)。這一次,時隔兩年后,終于迎來對宋函青真正的考驗,沉寂千年,終迎來綻放的一刻,這是她無上的光榮,卻也是艱難險阻的道路。
今天的假消息一放出,相信整個上海地下組織各部已經(jīng)盡數(shù)到位,她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演完這場她親手指導(dǎo)的戲碼。不僅要成功騙過汪延憲這個狡猾的老狐貍,還要成功讓外面監(jiān)視她的幾個娃娃心領(lǐng)神會,不要輕易暴露自己,他們都是繼承中國紅的新鮮血液,宋函青哪怕選擇犧牲自己,也絕不會讓他們出任何差錯。
“只要守得住太陽,晴天,我們總會等來。”
……
“站??!”
“你給我站住!”
宋函青眉頭一皺,聽到外面街上傳來的嘶吼聲。
“去外面看看?!?p> 劉基地點頭,“是?!?p> 街上,軍綠色皮卡車內(nèi)。
車上的人同樣被某個人的喊聲吸引去關(guān)注,從汽車后視鏡里可以看到,一個風度翩翩的男人正沉著優(yōu)雅的撐著傘,快步穿行在滂沱大雨中,而一個在對比下,則狼狽萬分的小青年緊追不舍。
“我天,什么情況?海哥,你確定楊處不是在耍我們嗎?”
瓜子兒簡直不敢相信罵街這樣的勁爆戲碼,有一天他竟也能直擊現(xiàn)場,最重要的是,主角還是兩個男人。
說好的萬分艱巨的任務(wù),現(xiàn)在讓他們干什么,看戲?還是體會一把知心姐姐的角色,下去好心勸個架?
陳佛海盯著后視鏡,直到西裝革履的男人剛剛經(jīng)過他們的車旁,同一時間,他和紀雯箐默契的低下頭,避免在這時被發(fā)現(xiàn)。
等三秒過后,他抬起頭來,后面的被淋成落湯雞的男人更是飛快經(jīng)過,根本沒發(fā)現(xiàn)他剛才經(jīng)過的車里有四位“觀眾”正在密切關(guān)注。
師敬昆手里緊攥著安樂死藥的一小支玻璃瓶,終于跟到撐傘的男人愿意停下。
他正好停在車牌號為7120的黑色轎車旁,好像也感覺到自己的腳有些酸痛,他悠閑的將腳尖磕地,順時針一圈,逆時針一圈,然后不緊不慢的轉(zhuǎn)身,看著把額頭前的頭發(fā)都順到后腦勺的師敬昆,男人輕哼了一聲,仿佛在嘲笑他所作所為的幼稚。
“你的心上人已經(jīng)到了最后的時間,你現(xiàn)在不馬上回去陪她,反而廢這么大功夫來追我?”
師敬昆氣喘吁吁的停在離他十米之外的對立面,兩手撐著膝蓋,本應(yīng)該早就精疲力盡,可師敬昆發(fā)現(xiàn)了他剛才就診的小動作,如果不追出來問清楚,他怎么能放心。
“你表面裝成一副大意凌然的好人模樣,愿意給茉莉看病,讓楊家一家都對你感激涕零,可在你上衣口袋里,沾有茉莉血的手帕,才是你今晚,去楊家的真正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