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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不易歲

第六十五章 慶功宴

千秋不易歲 南宮令云 3466 2019-06-16 22:00:00

  “這渡羽湖朕過去常常聽故人說起,卻從沒有機會來看一看。”

  圣人望著眼前冰皮初解的湖面,聲音中充滿了懷念。

  桑千秋悄悄拉了拉越滄海的衣袖,滄海目光溫柔地看向她,見她朝圣人揚了揚下巴,知道她是在問那位給圣人講這邊塞風景的故人是不是他的母親李司杰,他輕輕頷首。

  大長公主李司杰尚在宮中未曾出降時,平日里不愛妝飾,更不喜歡坐在窗下縫補刺繡,就喜歡每天跟在先帝身后和他一起去聽太子太師授課,于軍事之上頗有見地。她又跟太子太傅學習騎射,不論晴雨寒暑都苦練不輟,等到她長到十九歲還沒有定下親事,而身邊所有適齡女子都已經(jīng)婚嫁的時候,已經(jīng)登基的先帝終于開始替這個一母同胞的妹妹擔憂了。圣人在安京城青年才俊中挑來挑去,最后挑中了新科武狀元越明。他不僅長得一表人才,一身的武藝也十分高強,再加上他如今年近二十四卻尚未婚配,在當時先帝的眼里,他跟李司杰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尋常人家的男女出游,都是相約在園林池苑,但滄海的父母卻格外與眾不同。兩人不是到城外跑馬,就是喬裝成普通百姓混跡安京城東西二市,倒也相處得十分愉快。越明領了兵部的差事,每三日有一天休沐,往往這天一大早他就會到宮門外不遠處的茶肆等候李司杰出來,見他們感情日篤,先帝十分滿意,于半年之后下了道敕旨為二人賜婚,他們婚后果然如先帝所愿過得幸福美滿,一年后,越家長子越滄浪降生,同一天,奉旨率兵遠赴邊關的越明對吐蕃大戰(zhàn)告捷,舉國歡騰。后來,越明出任代州都督,帶著已經(jīng)十六七歲的長子滄浪長駐雁門關,李司杰一年中也有大半時間逗留雁門關,陪在夫婿身邊。滄海出世那天,恰逢一伙昌文國賊匪屢屢侵擾代州幾座村鎮(zhèn),越明和越滄浪出兵剿匪,李司杰放心不下這父子二人,不顧自己還懷著身孕,執(zhí)意要跟著前去,被成親十多年都沒有跟她吵過架的越明一頓怒斥,這才打消了念頭。

  然而,越明這一戰(zhàn)卻并不順利。當聽說越明馬失前蹄,從山上滾落的消息時,正在笨拙地給腹中孩子縫制衣服的李司杰手一顫,銀針狠狠刺入了手指。她顧不得止血,騰地站起身來想要叫人大力搜索,沒想到眼前一黑,她伴隨著肚腹的劇痛昏了過去。她并未昏迷太久,但仍然動了胎氣,眼看就要早產。當越滄浪護送著只受了些許皮外傷的父親歸來時,父子倆都被李司杰受到驚嚇早產的消息嚇壞了,兩人沖到產房門口,被李司杰的侍婢攔下,他們只好焦急地守在門外。

  這一場兵荒馬亂一直持續(xù)了整整一夜,黎明時分,他們終于聽到房中傳來了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仆婦抱著個裹得嚴嚴實實的襁褓笑著走了出來,張口就朝越明道喜:“恭喜都督,是個小郎君?!痹矫鲄s顧不上孩子,繞過仆婦大步進了房,心疼地撫摸著已經(jīng)累得昏睡過去的李司杰的頭發(fā),把剛出生的小兒子完全拋在了腦后。見父親這副樣子,越滄浪雖然也關心母親,但是看著懷抱小弟一臉無措的仆婦,他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將瘦瘦小小的嬰兒接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抱在懷中,輕手輕腳地走進房中,在母親床邊坐下。

  而這個孩子,正是越滄海。

  滄海出生后很長一段時間,李司杰的身體都有些虛弱,到他長到三歲,李司杰才漸漸恢復過來。恰好這時,京中來旨,以越明戰(zhàn)功卓著,封他為齊國公,按照慣例,越明需要上京謝恩,他放心不下李司杰和越滄海,于是就帶著他們一同回京,只留下副將桑義甫和長子越滄浪代行都督職權。接下來就是桑千秋出生,抓周宴上與越滄海結緣,越明在京中沒有逗留太久,和桑家定下兒女親事之后就再次返回了雁門關,李司杰則帶著幼子重新在安京城住下,但她依然堅持每年去一趟雁門關,直到越明與越滄浪被冤殺。

  圣人除了少時出使過契月國一次之外,從未踏出國門半步,而那一次出使行程緊迫,也并沒有時間留給他來慢慢欣賞邊關風光。數(shù)來數(shù)去,能同他閑談起這些事情的人,也只剩下了滄海的母親,圣人的大姑母——靖節(jié)大長公主李司杰。滄海想起母親,神情有些恍惚,圣人也沒有再說話,望著湖面微微出神,一時間,湖邊安靜得只剩下了冰面緩緩開裂的聲音和枝頭鳥兒間關的鳴啼。

  “二郎,你和二娘的親事,是時候提一提了,”過了許久,圣人才收回目光,轉過身來,“有些事,朕不方便插手,但是如果你們在查探的時候需要朕行什么便利,朕倒是很樂意幫你們一把?!?p>  滄海一揖到地:“臣多謝圣人愿出手相助?!?p>  “你我兄弟,何必客氣?”圣人嘆了口氣,“大姑母當年待朕一片真心,毫無利用之意,朕都記在心里,這份關愛,在爾虞我詐的帝王之家何其難得!”

  “外兄能念著先妣的好,她在九泉之下,也就可以瞑目了。”

  圣人抬手拍了拍滄海的肩膀,一指身前渡羽湖:“原先只在大姑母講述中聽到這渡羽湖的美麗,今日親身來到湖邊,才真正體會到一二??磥磉@世上美景,若是沒有身臨其境,只靠口耳傳說,總歸像是隔著一層薄紗,景尚如此,況于人乎?”

  這話說得頗有深意,滄海只是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千秋:“滄海自幼受家中長輩教導,‘文死諫,武死戰(zhàn)’,這些年身在江湖之中,亦不敢片刻忘憂國。浮名利祿于我不過是過眼云煙、錦上添花罷了,但若說除了為父兄洗雪沉冤之外別無所求,便是欺君。臣畢生之所求,乃是英郡主。”千秋猝不及防聽到這句直白的情話,愣了一下,然后面紅耳赤地瞪了他一眼,抬腳踢了他的小腿一下,軟綿綿地并沒有用什么力氣,換來了滄海一個略帶得意的笑。

  饒有興趣地看著兩人的小動作,圣人鄭重道:“你們倆倒是讓朕想到了當年的大姑母夫妻,希望你們也能像他們一樣,恩愛不疑。他們的遺憾,你們要代他們補寫上一個皆大歡喜的好結局?!?p>  “諾?!?p>  圣人離開安京城已經(jīng)快一年時間,程捷多次來信催促他盡快返程,他將善后事宜托付給了陳金臺等人,然后在千秋衛(wèi)的護衛(wèi)下先行回京,薛昭率領大軍隨后凱旋。

  與趕來邊關時的緊張與急切相比,返程就顯得更加從容一些。圣人一行抵京時中秋已過,恰好避過了安京城一年中最炎熱的夏季,踏著溫柔的秋風,大家終于又回到了這片熟悉的土地。

  薛昭率大軍早了圣人兩日到達京城,此刻已同李執(zhí)玉程捷等人帶領朝臣們等在了城門外。策馬穿過城門的一瞬間,千秋聽到滄海發(fā)出一聲百感交集的輕嘆。想想也是,他當初倉皇出逃,便是做好了此生再也無法回來的準備,沒想到不過七年多的時間,他就再次回到了這座令他又愛又恨的煌煌都城,近鄉(xiāng)情怯,不外乎此。

  “別怕,”千秋微傾身子,壓低聲音對他說,“我在呢?!?p>  是夜,宮內大擺筵席封賞眾將,宮外也有天子使者奉命入軍營犒賞三軍。經(jīng)此一役,契月國終于徹底向大唐俯首稱臣,大唐又少了一個心腹大患,舉國上下俱是歡欣鼓舞,所以這一次的宮宴也就格外隆重。圣人早早就下了旨,凡此次與契月一戰(zhàn)有戰(zhàn)功在身的將士,均能在這場慶功宴上擁有一席之位,故而就連麟德殿前的廣場上也擺滿了桌案,往日里莊嚴肅穆的皇宮這一夜變得熱鬧非常。

  薛昭和千秋作為此次兩員最主要的將領,理所應當?shù)刈诟呶?,僅次于燕王李執(zhí)玉和魯國公程捷,兩人一左一右呈拱衛(wèi)狀居于圣人兩側,滄海在千秋下手,樊似玉位在薛昭之左,一路按照功勞大小順位排列下去。

  圣人舉杯掃視全場,聲音洪亮:“天佑大唐,使我軍戰(zhàn)無不克,猛將云集,賢士紛來。此戰(zhàn)之勝,功在諸公,朕心感之,非厚賜不可報諸公之勞,當浮一大白,謝諸公載舟之德!”

  眾人見狀紛紛舉杯,有宦者將圣人的話傳到了廣場之上,麟德殿內外,頓時一片歡騰。

  一杯飲罷,圣人含笑放下金樽,目光在千秋和滄海身上一轉,剛要開口,一旁傳來樊似玉突兀地聲音:“圣人,臣樊似玉有事相求!”

  “噢,是樊卿,”圣人淡淡道,面色不辨喜怒,“你助我軍不費兵卒取下江渠關,實是一件大功,有何請求,但講無妨?!?p>  “臣斗膽,請圣人賜下一樁喜事!”

  圣人原以為她會提什么過分的要求,聽她說只是一樁喜事,心頭一松。他這邊松了口氣,那邊千秋和滄海對視一眼,兩人心中忽然升起了不祥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眾人就聽樊似玉高聲道:“臣請圣人為臣和蘭月將軍賜婚!”千秋一聽,險些笑出聲來,原來,樊似玉竟還不知越滄海的真實身份,她玩味地乜斜一眼滄海,滄海無奈地搖了搖頭,指尖輕輕點了點面前幾案,示意她多吃一點。千秋那還有心思吃喝,以手托腮,好笑地看向斜對面一臉嚴肅的樊似玉。見樊似玉回了她一個挑釁的眼神,她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端起酒盞飲了一大口酒,這才勉強將之壓下。

  “蘭月?”圣人看了看下手坐著的桑越二人,見他們都擺出了一副看熱鬧的姿態(tài),便知道這其中定有他們兩人搞得鬼,他不打算摻和進這三人的私怨中去,正色道,“大唐從不曾有一人叫作‘蘭月’,倒是有一位——‘越瀾’?!?p>  千秋悄悄推了一把滄海,滄海無可奈何地向圣人一叉手:“陛下,‘蘭月’是臣在民間時為了便宜行事而取的化名。并非臣有意欺瞞,實在是因為此事太過不值一提,這才沒有及時告知,萬望恕罪。”

  “你敢騙我?!”

  樊似玉倏地抬頭,雙目飽含控訴逼視滄海。

南宮令云

趕論文,明天沒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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