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章 喜歡她之時
面對荊初梨的調(diào)侃,任夏自嘲一笑,只說了句,“那時年輕。”
恰逢云鶴館絲竹管弦聲戛然而止,花濺淚宣告詩會正式開始,荊初梨沒機(jī)會接任夏的話。
任夏喝了口酒,酒里盡是道不盡的無奈,臉上哪還有玩世不恭的樣子。
“需要我?guī)兔γ矗俊?p> 話一出口,荊初梨自己都愣了愣,她也沒想到自己會主動提出幫忙。
她討厭麻煩別人,也討厭被人麻煩,何況她和任夏關(guān)系不好,和荊初容的關(guān)系也特別一般。
“如何幫?”
“還沒想好。你如果有法子,可以找花老板聯(lián)系我,直接去蘄王府也行,反正你和慕荀挺熟。不過得趕快了,我們最多在京城呆一個月?!?p> 任夏沒有對此產(chǎn)生過多興致。
荊初梨在想自己是不是多管閑事或是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任夏舉起酒盅晃了晃,“來一杯?”
荊初梨擺擺手,“不了?!?p> “耿嶼呢?”
耿嶼是慕荀的字,慕荀今年已滿二十歲。
“他待會就來?!?p> “哼,膩歪?!?p> “呵,想多了?!鼻G初梨不喝酒,但幾碟下酒菜已被她吃去一半。
任夏直接拿起酒盅灌下一口老酒,看著臺上幾人對著幾副字畫,或捏下巴思考,或撓撓頭尷尬下臺,或文思泉涌揮墨流暢。
“你可別發(fā)酒瘋,我絕對裝作不認(rèn)識你……”
任夏掀開珠簾,從二樓跳到樓下圓臺,拿筆點(diǎn)墨,無人解出的字謎、無人對出的下聯(lián)、無人敢題字的畫,悉數(shù)在他筆下綻放光彩。
任夏仰頭喝了一口酒又飛回二樓,坐回原位,仿佛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
“嫂子認(rèn)為,我與貴弟的文采,孰優(yōu)?”
“各有千秋。”荊初梨又想了想,改口,“我肚里墨水不如你們多,沒資格評。”
忽見臺上推出一副童子回眸圖。畫中的男童笑容干凈純粹,手中抱著一只半身高的白色靈獸。
荊初梨雙手撐在桌子上,幾欲站起,所幸理智猶存,雙腳不斷轉(zhuǎn)換位置但始終沒有離開地面。
“這是本館前些日子偶然間得到的畫,作者不明,若有人知道此畫出于何人手,還望告知。
今日詩會的壓軸題則是以此畫為意境,賦詩一首?!?p> “嫂子,你不覺得那畫中童子極似耿嶼幼年時?”
“你醉了?!鼻G初梨心生煩躁,這幅畫丟失多年,怎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這幅畫是她十三歲所畫。,畫中人確實(shí)是幼時的慕荀。
“大陸最烈的東灼酒,我尚能千杯不醉,這白水一般的六濂酒能奈我何?”
“太師嫡子納將軍庶女為側(cè)室或是妾,不是件難事,難的是娶她為妻。慕荀這個點(diǎn)還沒來,應(yīng)是路上耽擱了,有沒興趣講講你和初容的故事?”
“京城三大紈绔,兩個栽在荊家姑娘手上?!比蜗目吭谝伪成?,細(xì)細(xì)品味酒的清冽,“喜歡她之時,眼里只有她,想娶的也只有她,再容不下任何人。
其實(shí)也沒有什么特別的。不過是一個表里不一的混蛋被一個單純善良的小姑娘吸引。
從此,沒心沒肺的混蛋,害怕她哭害怕她被人欺負(fù)害怕她受委屈,但最怕還是她嫁給別人?!?p> 荊初容的生母膽小怕事事事忍讓,終日郁郁寡歡不得寵愛。
荊初梨能在荊府后院混得風(fēng)生水起,一半依仗的是荊將軍對亡妻對嫡子嫡女的愛。
而荊初容至今所得,全憑她靈巧活潑博得荊將軍注意,同時也招來妒忌。
幼時的荊初容不懂藏拙,又沒有強(qiáng)硬后臺,為此受盡委屈卻依然保持一顆純真的心,不愿傷害別人。
直到武斗會上,太傅家的次子為她奪了一支發(fā)簪,平日里處處護(hù)著她的初凝姐姐瞬間換了一張臉,開始明里暗里針對她。
她處境艱難,也沒有動過害人之心。
后來她在武斗會幫了一個很好看很溫柔的人,那個人叫任夏。
當(dāng)時任夏似乎在探查什么東西,被人追殺,跳到樹上躲避。
在外散步的她看見了,隨口替他隱瞞,緣分就此開始。
詩會結(jié)束,荊初梨從云鶴館回蘄王府,邊走路邊思索如何幫他們。
生母離去后,荊初梨只把非霜非雪和荊將軍當(dāng)作親人,其余人皆被劃分為對她們有威脅、無威脅、有利三大類。
初容屬于無威脅一類,所以荊初梨沒有怎么留意過她。
既然決定要幫,固然得了解荊初容的處境。
將軍府和太師府素來不太對付,初容嫁過去可能會受委屈。
而自己嫁給皇子,非霜恐怕難逃戶部尚書四女沈扶雅的“魔爪”,非雪和綺巧公主應(yīng)該能成,荊府的姻緣線未免牽得太好。
這已經(jīng)足以讓人眼紅,再為初容和太師嫡子牽線,恐被人臆測。
荊初梨捏了捏眉心,她怎么會不經(jīng)腦子就提出要幫忙。萬一將軍府引起圣上猜忌,她難辭其咎。
見到有情人難成眷屬就想幫忙,這個病如何治?
慕荀離開皇宮已是黃昏,盡管知道詩會早已結(jié)束,他還是往云鶴館方向走去。
街上陸續(xù)點(diǎn)起燈,他一眼就看到邊走路邊出神的荊初梨,故意走在她面前,她卻絲毫沒有察覺。
荊初梨走著走著,險些撞到人,連忙邊往后退邊道歉卻被對方拉入懷,“想什么這么出神?”
“你才是,遇上什么事了這么開心?”荊初梨輕推開慕荀,繞過他往前走,見慕荀仍留在原地,惱羞瞪了他一眼,他才跟上,拉住她的手。
“感覺走這里會遇到你,沒想到真的遇到了。”慕荀晃了晃荊初梨的手,心情大好,她沒有甩開他牽她的手。
“你今天心情真的很好,精力也很充沛?!?p> “是么?”
“是的?!焙臀耶嬂锏娜艘粯?。荊初梨很久沒見過這樣開心的慕荀了,心情也隨之變好,“記得明天陪我回一趟家。”
“好?!?p> 荊初梨屢見路人偷偷看她和慕荀,想起在云鶴館聽到的傳聞——
蘄王被赦回到京中,十分低調(diào),再也不像從前那般流連煙花之地,出入三教九流之所。
身邊總是有一個女子,如鬼魅又似高墻,攔在蘄王和別的女子之間,凡靠近者殺無赦。
后來有人認(rèn)出那女子可不正是失蹤的蘄王妃!那位獨(dú)自一人端掉整個屠神洞的將門女!
有人猜測蘄王被貶后,見識到人性的冷漠功利,唯有蘄王妃不離不棄,從此獨(dú)寵蘄王妃。
也有人猜測蘄王家有母老虎,不敢吃野食。
荊初梨很無奈,謠言猛于虎??!
她哪有恐嚇想靠近慕荀的女子!
京中謠傳慕荀是皇上最喜歡的皇子,有位女子見慕荀在豐樓吃早膳想要攀附,又聽聞自己和慕荀同吃同住想要試探。
怎料對方認(rèn)出自己后,嚇得被桌子腿絆倒,瘸著一條腿直往門外跑,“啊——荊初梨!是荊初梨!啊啊??!救命啊!”
荊初梨本人由始至終沒有離開過座位,甚至沒說過一句話。
反被慕荀調(diào)笑,“四年未歸,我的王妃余威猶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