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老兒子在初中二年級退學(xué)了，理由是他比哥哥能吃，體力好，能多掙工分.

　　他的班主任老師苦苦的勸他：“回家和你爹媽商量一下，你聰明，有潛力，家里克服二年，不讀書可惜了?！?p>　　他說：“家里沒人干活?！?p>　　班主任不死心，找到他媽媽.

　　他媽媽說：“供不起，家里的活都指望他呢？”

　　他也小心儀儀的和媽媽商量說：“家里的活他起早貪黑的就可以做完，上學(xué)不影響做家里的活?！?p>　　她媽媽哼一聲：“你爺爺天天嘮叨，貧家出孝子＂。家里現(xiàn)在窮的快掀不開鍋了，房子破的也要倒了，家里能掙工分干活的沒有。

　　他二姐撇下嘴，老兄弟，吃飯就誰也沒你能吃。

　　家里的活，你要不干都推給媽，你也太不孝心了。

　　他沉默了，媽媽永遠只記得后半句，爺爺常掛嘴邊上的是，“寒門出英才，貧家出孝子?！?p>　　媽媽只要有活，喊著的永遠是“雙全”.吩咐著院里院外的大活，小活。

　　鬧饑荒那年，他大概七八歲。

　　隨著媽媽在生產(chǎn)隊的大場院里撿稻粒。

　　媽媽拿著大簸箕，戴著一雙棉手悶子，用手按在地上，一點一點的把稻粒粘住，搓在簸箕里。

　　大場院里撿稻粒的人很多，所有的稻草都仔細地抖落一遍。

　　他們家就媽媽領(lǐng)著他，但是稻粒撿的卻是最多的.

　　稻草別人家抖落過的，她媽媽領(lǐng)著他是一遍又一遍的抖落.

　　張家嬸子干活是個慫貨。

　　看著他們每天都能撿到一斤半斤的稻粒，就指著他媽媽，自制的帶個大兜的圍裙，說：“老王太太，你這大圍裙真是好用??！”順手裝東西??！從此人家背后都叫她媽媽：“王大圍裙，”

　　東北的天氣冷的早，地面早早的結(jié)冰，上凍了，人家怕冷都不來弄這些每天也抖落不著幾粒的稻草了。

　　他和媽一直弄到地面上都結(jié)了冰，然后

　　用小鐵鍬，把凍著稻粒的冰土都摟起來，回家里用水過了，再曬干。

　　那一年，他們家里的稻子，是用二個大麻袋縫在一起，敞著麻袋口滿滿的裝了一袋子，家里這個饑荒年沒有挨餓。

　　他也是在那一年，七八歲就已經(jīng)學(xué)會簸簸箕?！斑@件事在幾十年后，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從小就會干活，什么活都能干。能干，也不受媽媽喜歡。

　　總說他太能吃，也不會討家里大人喜歡。能干活的男人，他家里有哥哥，有爹?？墒堑鶐腿思颐?，趕馬車上山拉柴火，回家的路上，馬車陷進爛泥里，也只能把滿車的柴火扳下來，馬車趕出爛泥。

　　柴火在從新裝車上。這些活干完出了一身汗，又淋了深秋的冷雨，回家里就病倒了，從此就落下“哮喘”的毛病。重活干不了，哥哥身強體壯，可是不愛干活。

　　那個年代，稱呼這種人“二流子”。不過媽媽很喜歡哥哥，會說話，會穿衣服，看起來懂得體面。

　　雙全在心理回想著過去的這些事，“貧家出孝子”，媽媽對這話的理解，也無非就是讓他聽話，讓干什么，就干什么。

　　書也不用讀，讀書沒什么用，沒工分實在。事實上，他讀書不花什么錢。

　　他做作業(yè)的本子，他總是壓的平平的，重來不會隨便的從本子上撕一張紙.。做錯的地方，劃過一橫，在下面重寫，正面寫滿了，寫背面。

　　學(xué)校里學(xué)的知識他理解的快，還找老師借小說看“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他還沒讀完，還回去吧！

　　她媽媽看見了，當(dāng)沒有用的東西給撕了，就著了。離開學(xué)校心里是不舍的。

　　不用上學(xué)了，就張羅著翻蓋新房子。

　　打土坯，活是他一人干。

　　他平整廠地，推土，一個人一天打了一千來塊土坯。

　　他找明白人問了，二四墻毎平米一百二十八塊，一八墻每平米九十六塊，半磚墻六十四塊，他準(zhǔn)備打三萬土坯。

　　多出來的土坯，可以蓋間倉庫。鄉(xiāng)下人破爛東西多，放倉庫里，院子看著干凈。

　　房子蓋大一點，多間小屋自己一人住。

　　小說里描寫的那些有自己房間的人，讓他羨慕，有自己的私人空間。這樣就不用和爹媽擠一個炕上，這南北大炕的生活他不喜歡。

　　雙全今天起了個大早，把獨輪車放在土坑邊上，去不遠處的山坡上挖各種野菜。

　　而且婆婆丁他選嫩的，沒開花，葉子肥大的。

　　抖落根上的泥土，整整齊齊的放在路邊上。

　　這些天張家的二丫頭，都在這片地上挖野菜。

　　張媽媽病了，家里靠她。家里還有一個上學(xué)的妹妹。二丫頭比雙全還小二歲，長得是真好，不愛吱聲，見到了笑一下，就算打招呼了。雙全挖土裝車，眼睛望著路那邊?？匆姀埣叶绢^，張焱從路那邊過來，趕緊挖幾鍬土，把車上的土培實，推車上路。

　　和張焱遇上，很自然的問；“你去挖菜，我挖土的時候，順手挖了幾把婆婆丁，回家也沒啥用，放路邊，你拿去吧！大概能裝一筐呢！”

　　張焱嘴角向上挑一下，雙全心里腹非這是要，還是不要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