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秋蟬冷眼不語。
握刀人再轉(zhuǎn)身時候,凌花飛的銀槍已經(jīng)直逼門面,還沒來得及吭一聲,腦門就被凌花飛的銀槍開了花。
山魁顯得有些不耐煩,不停地摩拳擦掌:“正司,你給個痛快話,老子上去撕了那雜碎!”
黃秋蟬點點頭。
山魁揮舞著渾圓霹靂大鐵錘沖向了凌花飛,虎狼衛(wèi)也撤去盾牌,長戟對著凌花飛刺殺。
凌花飛跟隨月峰久經(jīng)沙場,殺敵無數(shù),小閻羅的綽號豈非是浪得虛名?面對布陣整齊劃一,攻防有序的虎狼衛(wèi),凌花飛在馬上左右沖殺,銀槍耍的敵人眼花繚亂,一套凌家槍法如行云流水般運用自如。
數(shù)十個回合下來,隨凌花飛一起破城的將士幾乎全部陣亡,徒留凌花飛一人滿身血污,身上甲胄插了四五支殘箭,血水染紅了他的戰(zhàn)袍。
但虎狼衛(wèi)也損失慘重,凌花飛憑一己之力刺死的虎狼衛(wèi)就已經(jīng)在他面前疊成了三座“尸山”,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
凌花飛再勇猛,到底還是血肉之軀,肉眼凡胎,只是凌花飛離神比較近。
幾波廝殺,凌花飛體力消耗殆盡,銀槍杵在地上,人在馬上喘著粗氣,而虎狼衛(wèi)前赴后繼,前面的倒下后面的補上。
眼看凌花飛就要被亂戟刺死,黃秋蟬卻讓山魁鳴金收兵。
山魁不解:“大人,這是何故,小人還沒殺過癮呢!”
“哼,不過是困獸之斗,何必這么心急,我聽說凌將軍戰(zhàn)無不勝,今天本司要要讓他嘗一嘗失敗的滋味?!?p> 說罷,轉(zhuǎn)向地上跪著的月峰和他的家眷,說:“誅!”
話音剛落,兩鬼魅身影從天而降,一紫一黑,一人一身紫色華袍,一人斗笠黑紗蒙面。
劉丞相和郡仙王早已躲在桌下瑟瑟發(fā)抖,看著又來兩人劫法場,暗暗叫苦:“叛黨勢力已經(jīng)如此猖獗!”
黃秋蟬見半路又殺出倆新面孔,先是一驚,但立即拔出隨身佩劍,一招天女散花,打出了萬劍歸宗的第一層劍氣。
這一劍,黃秋蟬只想試探法場上紫黑二人的功夫底子,探探虛實。
紫黑兩位劍客連劍都未出鞘,抬手一空掌,便化了黃秋蟬的劍氣,黃秋蟬大驚,來者不善,遇到高手了!
黃秋蟬劍指東南,凌空飛了半圈,使出了萬劍歸宗的第二招仙人指路,這一招足有四層劍氣,一般人根本扛不住。
紫衣人仍然避而不戰(zhàn),拔劍擋住了黃秋蟬咄咄逼人的劍氣。
此時一名虎狼衛(wèi)悄悄拉開了弓弦,對準了凌花飛,月峰察覺到了虎狼衛(wèi)的偷襲。
箭出弦的一刻,月峰飛身擋住,仍扭頭朝凌花飛大喊:“花飛,還不快走?”
“找死!”那邊的黃秋蟬初戰(zhàn)不利,遷怒于月峰,飛出手中的劍,一袖青龍刺穿了月峰的胸膛。
見月峰被黃秋蟬取了性命,徹底點燃了凌花飛心中的怒火,揮舞手中銀槍橫掃,一記排山倒海,前排的虎狼衛(wèi)如風(fēng)過草芥,齊齊向后倒去。
殺了月峰,黃秋蟬見自己一人難敵紫黑二人,外面還有凌花飛這樣的猛將在突圍,心里深知不可戀戰(zhàn),需速戰(zhàn)速決!
黃秋蟬殺氣肆意的眼神看向了月峰的家眷,紫衣人和黑衣人也飛身到了月峰二子身旁。
兩位江湖劍客,相望一眼,一人按住月峰的長子月蘇,一人拉住月峰次女月如。
旁邊的將軍夫人拉著紫衣的人手哭求:“兩位大俠高抬貴手,饒了我兒女性命!他們還小,不明事理,不會做出格的事情?!?p> 木櫻也在一旁叩拜哀求。
紫衣人和黑衣人沒有吭聲,將月蘇和月如各自摟在懷里,腳步好似蜻蜓點水騰空而去。
“大人,刺客想逃!”
黃秋蟬下令道:“放箭!”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紫衣二人翻到半空后早已沒了蹤影。
“正司大人,要不要我引一隊人馬去追?”山魁問道。
黃秋蟬搖搖頭:“窮寇莫追,剩下的人一個不留,全部就地正法!”
山魁領(lǐng)命,揪住木櫻,掄起鐵錘砸了下去。
木櫻絕望的閉上眼睛,等待著劇痛過后的解脫,可耳邊只傳來一聲清脆的兵器交錯碰撞的銅鳴,等了好久也沒等到鐵錘砸到自己身上。
木櫻惶惶恐恐睜開自己眼睛,一根銀槍架在自己頭上,銀槍之上便是一大銅錘,眼前一光頭大漢齜牙咧嘴,滿面猙獰,用勁將銀槍向下壓去,可銀槍紋絲不動。
木櫻看了看銀槍的主人,凌花飛,單槍匹馬,面露倦色,但眼神堅定不已。
凌花飛用力挑開銅錘,山魁吃不住這力道,向后退了幾步,凌花飛立馬拍馬過來,單手抓住木櫻,將她抓到自己馬背上,回首想再救回將軍夫人,無奈夫人離凌花飛還有些距離。
將軍夫人理了理額前的亂發(fā),屈身抱住了山魁的腿,看了一眼木櫻,笑了,喊道:“木櫻快跟隨凌將軍殺出去!快走啊,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呵,又一個找死的!”山魁一記重擊,將鐵錘敲在了將軍夫人柔弱的身子上,吼道:“給老子放手!”
將軍夫人身子微微顫抖,手仍然死死抓住山魁的褲腿。
“不松手?”山魁又是一記鐵錘揮下。
“還不松?”再來一次鐵錘。
如此往復(fù)幾錘,將軍夫人受了嚴重的內(nèi)傷,嘴里不停朝外溢出鮮血,但手仍有如鐵鉗一樣牢牢鉗住山魁。
“夫人!”馬背上的木櫻掙扎著,想要下馬,被凌花飛用力按住。
凌花飛咬咬牙,虎目噙淚,策馬轉(zhuǎn)身帶著木櫻就要離開。
“想逃?”黃秋蟬劍起四方,帶著凌厲的劍氣殺了過來。
凌花飛極力護住身后的木櫻,劍來槍擋,幾個回合后,黃秋蟬愣是沒占上風(fēng),而周圍的虎狼衛(wèi)一點點縮小了對凌花飛的包圍。
前有虎狼衛(wèi),后有黃秋蟬,凌花飛心里暗暗苦笑,看來老天是要讓自己殞命于此了,但就是死,凌花飛也要拉幾個墊背,拉一個是一個,拉一對湊一雙。
“坐好了,抱緊些,末將這就帶你回去!”說完,一把扯開身上的甲胄遞給木櫻:“穿上!”語氣不容木櫻拒絕。
凌花飛殺紅了眼,舍命一搏,但終究寡不敵眾,挨了黃秋蟬好幾劍,身上也被虎狼衛(wèi)暗箭傷了好幾處。
“嗖!”一支穿云箭從遠處射來,射中了凌花飛的坐騎,赤紅寶馬受不住痛,抬著馬蹄子嘶鳴,隨后重重倒在了地上,凌花飛和木櫻也摔落馬下。
凌花飛一手拉著木櫻,一手提槍與黃秋蟬和周圍的虎狼衛(wèi)對峙。
凌花飛說:“姑娘,對不住了,末將今天可能沒法把你帶出去了。”
穿著甲胄的木櫻搖搖頭。
黃秋蟬心想凌花飛今日必死無疑,帶著一絲嘲笑說道:“真是令人感動,既然凌將軍你一心求死,本司就成全你,正好旁邊這小可人給你做個伴,黃泉路上也不會顯得寂寞?!?p> 木櫻再一次絕望的閉上眼睛等死,但心里卻少了些許之前的恐懼和害怕,木櫻覺得能和凌將軍這樣的少年英雄死在一塊,也是種福分。
此時已接近黃昏,暮日沉沉欲墜。
“殺!”凌花飛身后響起了一波接著一波的吶喊和廝殺,為首一騎著黑馬的大將一路砍殺,虎狼衛(wèi)還沒反應(yīng)過來,頭便被割了韭菜。
“凌將軍,末將來遲一步!”
凌花飛也有些詫異,自己帶領(lǐng)月家軍攻入鳳洲城后便再無其他援軍,來救他的又是何人。
等黑馬大將殺到眼前,凌花飛才認了出來,是沈?qū)④姡?p> 黃秋蟬也不解,剛才還躲在桌下保命的劉丞相見凌花飛敗局已定,連忙又跟郡仙王相互攙扶著出來抖威風(fēng)!
“好啊,沈?qū)④?,老夫早就猜到你也是那叛黨之一,跟月峰是一伙的,先前在大王面前斬我人證,今日又公然劫持法場,你不是叛黨是什么?”
沈?qū)④娸p蔑的瞟了一眼劉丞相,哼了一聲,說道:“跳梁小丑,也配跟我談忠誠,你若再靠前些,我定砍了你這老王八祭天!”
一句話嚇得劉丞相又往后退了幾步,胡亂地對著身邊的虎狼衛(wèi)說:“你們…你們還愣著干什么,殺…殺了他,替王上捉了這逆賊!”
虎狼衛(wèi)沒人理會他,劉丞相把目光看向郡仙王,沒想到郡仙王已經(jīng)退到自己身后。
沈?qū)④姏_散了圍住凌花飛的虎狼衛(wèi),橫刀擋在黃秋蟬和凌花飛面前,說:“凌將軍快走,這里有我頂??!”
凌花飛說:“沈?qū)④?,借我一匹馬,我跟你一起殺了這些臭蟲!”
“凌將軍,你看看你,當初跟隨大將軍征戰(zhàn)四方就喜歡跟我搶頭功,今日無論如何這也不能讓你,馬就送你了!呵呵,老了,想大將軍了。”
凌花飛還在猶豫,沈?qū)④娨呀?jīng)帶部下與黃秋蟬打到了一起,眼看城中狼煙四起,這是虎狼衛(wèi)求援的信號,一道狼糞煙,千軍萬馬來相見!
末了,身后沈?qū)④姾忘S秋蟬混戰(zhàn)中,一聲粗獷的聲音傳到凌花飛的耳邊:“凌將軍,欠我一壇好酒,仙人醉,記著!”
帶著木櫻,凌花飛一直殺到了城門口,見門口處又是一團帶刀侍衛(wèi)數(shù)十人。
凌花飛殺散了零星的追兵,早已經(jīng)體力不支,現(xiàn)在能安穩(wěn)坐在馬上已經(jīng)是吊著最后一口氣了。
“凌將軍莫慌,小的受沈?qū)④娷娏?,特來送將軍出城!”此時身后又閃出一小隊人馬。
凌將軍回首望,是一個陌生的臉龐,帶著四五個人前來相助。
騎在馬上的年輕人還來不及自報家門,就直撲城門的虎狼衛(wèi),凌花飛感激地朝他們背影作揖,策馬出了城門,順手又刺翻了七八個虎狼衛(wèi)。
天色已暗,城門樓上的弓弩手看不清逃出城外凌花飛的身影,對準城門外胡亂一氣地射了一波箭雨。
一支流箭射中了凌花飛身后的木櫻。
凌花飛帶著木櫻一路向西,直到眼前出現(xiàn)一座高山攔住了去路,此時早已是人困馬乏,凌花飛原先想著木櫻在身后沒了聲音是太累,睡著了。
等凌花飛下了馬才發(fā)現(xiàn)木櫻背后中了一箭,大驚,連忙將她扶下馬,一探鼻息,氣息尚存,但也只是游離若絲,要是再不處理傷口,怕是兇多吉少。
凌花飛看了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這深山老林可到哪里去尋那大夫?接著微弱的星光,凌花飛發(fā)現(xiàn)山頂處似有人家,煙火若隱若現(xiàn)。
凌花飛抱住木櫻,棄馬朝山上奔去。
到了山頂,凌花飛身上血水和汗水濕成一片,凌將軍才發(fā)現(xiàn)這哪里是人家,原來是一座寺廟,門前一大石頭,上面刻著三個字:定慧寺,字跡老舊斑駁,漆色經(jīng)過無數(shù)次風(fēng)雨的沖刷,暗淡無光。
凌花飛抱著木櫻走到寺門前,抓住寺門的銅環(huán)敲了敲。
門開了,一拿著掃帚的僧人出門迎接,雙手合十,彎腰行禮:“施主,何故敲門?!?p> 凌花飛顧不上回禮,說:“小師傅,這位姑娘受傷了,你們…你們能救救她嗎?”凌花飛心里有些忐忑,這里可是佛門凈地,向來是不能讓紅塵女子進入,再看自己和木櫻滿身血污,更是對佛祖的大不敬。
沒想到小和尚說道:“施主,且隨我進來。”
一會兒,廟里大小廂房都亮起了燭燈,也許是除了上山拜佛的香客,此處很少有外人涉足,廟里的和尚都很好奇。
陌生人進廟,早有人稟告了定慧寺的方丈,一個眉目和善的老和尚帶領(lǐng)一群和尚迎了上來。
老和尚行禮:“阿彌陀佛,施主,可是遇到山賊了?”
凌花飛心里一直擔心木櫻,對寺里的繁文縟節(jié)有些不耐煩,但還是沒發(fā)作,說:“大師,這姑娘受了很重的傷,求求你們,幫幫她!”
老和尚愣了一下,看了看凌花飛手上的木櫻,面色蒼白,進氣少出氣多,順手把了一下脈,轉(zhuǎn)頭對身后的一小和尚說:“慧智!快準備一間干凈的廂房,將寺內(nèi)的沉香丹送過去,待會兒給這姑娘溫水服下,這姑娘現(xiàn)在脈象很弱,沉香丹可暫時穩(wěn)住她的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