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晁曉顏望向龔亦文,大概是想對他擠出一絲笑來,只是這個表情對此刻的她來說,難度似乎有點大了,所以,對面的仨人便只看到一個能把人看哭的怪異表情。不過,她說話的聲音卻是極其溫柔的:?“亦文,不管你想聽什么解釋,能不能緩緩再說啊,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我最近真的,事兒挺多的……等這段時間過去我們再聯(lián)系,好嗎?”
龔亦文見晁曉顏態(tài)度生分的站在那里,楚楚可憐的詢問著他,語氣比對陌生人還要客氣,像是已經(jīng)做好了隨時不歡而散的心理準備。為了先穩(wěn)住她,便溫和的示意道:“好,你想什么時候說都行,不過,你能不能先坐下來?!?p> 經(jīng)龔亦文提醒,晁曉顏才發(fā)覺,她竟是抱著抵觸的姿態(tài),在面對這些她最親愛的人的,這讓她感覺很愧疚,便略顯溫順的坐了下來。
見晁曉顏聽話的落座了,龔亦文才開口說:“奶奶過世的消息,我們都已經(jīng)聽說了,我知道這段日子你一定很不好過,但你傷心難過的時候,是不是忘了,你還有我們,還有這么多關(guān)心你的人呢?你這樣一聲不吭的,就自暴自棄的隨便找個人嫁了,有沒有想過,我們是會為你心疼、會難過的?!?p> 晁曉顏知道,眼前這幾個人對葉念初都沒有好感,也絕不會相信他們在一起是幸福的,為了營造出一種幸福的假象,她自欺欺人的說:“你言重了,亦文,跟葉念初在一起,遠沒有你們想的那么恐怖,我之所以選擇他,并不是在自暴自棄,而是因為,我跟他也是有感情基礎(chǔ)的。”
晁曉顏把話說完,三個人跟商量好了似的,不約而同的發(fā)出類似于清嗓的干咳聲,貌似還夾雜著一聲:“切!”整間屋子都蔓延著陰陽怪氣的氛圍。
晁曉顏心塞透了,想了想,又補充道:“我知道,你們都看不上他,不過沒關(guān)系,畢竟,又不是你們來替我跟他過日子的,我比你們都要了解他,我知道我對他而言有多重要……”
詹梓俞忍不住打斷她:“那你知道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嗎?”
晁曉顏被迫中斷,她沒有去看詹梓俞,更沒有理會他的問話,只是在短暫的停頓過后,繼續(xù)說道:“他能十年如一日的對我好,對我家里的事也一直都很上心,成家的話,我相信沒有人比他更適合我了?!?p> 待她總結(jié)完,詹梓俞已經(jīng)明白,他剛剛所提的問題,怕是注定等不到答案了,便又把心底最在意的問題問出來:“你愛他嗎?”
因為這個直中要害的問題,晁曉顏那躲藏了半天的視線,終于再次落回到詹梓俞臉上,她很確信,她愛的是眼前的這個傻瓜,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她又不能擁有他,眼淚沒有絲毫防備的傾瀉而下,她忍著哽咽反問詹梓俞:“是不是只有愛一個人,才能夠跟他在一起?我很愛我的爸爸媽媽,他們?nèi)ツ膬毫四??我也愛我的奶奶,她又去哪兒了呢?可見……不管你有多愛一個人,也不是非要在一起不可的,你說呢,梓俞?”
詹梓俞回不上話了,他現(xiàn)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把眼前這個脆弱的女孩兒緊緊抱在懷里,可是,他早已被剝奪這樣做的資格了,他心痛的望著晁曉顏,用同樣哽咽的聲音對她說:“曉顏,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難過、很痛苦,但求你……求你……別這么對我,也別這么對你自己,好嗎?”
詹梓俞的情求,晁曉顏聽的清清楚楚,她多想答應(yīng)他??!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想伸手拂去他眉宇間的哀傷,勸他別這么難過了,她會心疼的??墒?,這么做完之后呢?她又要費盡心機的去算計,要怎樣離開他了,她很累,已經(jīng)沒力氣再折騰了。她知道,不管她將謊言編織的如何圓滿逼真,都瞞不過詹梓俞,便索性利用他深愛著自己這項軟肋,聲淚俱下的看著他說:“梓俞,你回去吧,你是最明白我的,既然已經(jīng)做好了決定,是決計不可能再回頭的,你就當(dāng)是我背叛你了,或是當(dāng)我跟奶奶一并走了,放過我吧,我現(xiàn)在很累,特別累,如果你真的心疼我,讓我安心的過我自己的生活,你也回去你應(yīng)該待的地方,我們……誰也別再打擾誰了吧?!?p> “你覺得我在打擾你?”詹梓俞用顫抖的聲音問她。
“不然呢?!?p> 她的回答是那樣冰冷,倘若說這句話的換作別人,或換作其他任何情形,詹梓俞早就高傲的離開了,但是今天他不敢那么做,因為如果他走掉的話,就意味著將永遠失去她了。
詹梓俞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去阻止悲劇的發(fā)生,只是不斷的搖著頭,眼睛里盛滿了眼淚,靜靜的和晁曉顏對視著。
晁曉顏真的撐不下去了,僅僅是控制著不讓自己泣不成聲,就已經(jīng)讓她頭疼欲裂了,何況還要目睹這樣讓她心碎的畫面,她的嘴唇已經(jīng)不受控制的開始顫抖,不得不想辦法趕緊離開,便紅著眼睛倉促說道:“你們幾個大老遠的跑過來找我,本來該好好招待你們的,但是今天我……對不起,我們還是以后再聯(lián)系吧。”說完,步履匆匆的逃離了包間。
被剩下的三個人,誰也沒有站出來去阻攔她。
出了房間,晁曉顏就崩不住哭了出來,幸好此刻她已經(jīng)無需再強忍著,便毫不理會路人的目光,一面大步往前走著,一面泣不成聲。
詹梓俞也哭了,這是他自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把潰不成軍的一面暴露出來,沒辦法,太痛了,他的心就這樣被挖走了。
范靚靚也忍不住要哭,眼睛才有些濕潤,被龔亦文叫停了:“一個哭出來就夠我頭疼了,你就別湊熱鬧了……”說完,隨手遞給她一張紙巾,范靚靚癟著嘴接了過來。
其實,龔亦文又何嘗不想痛哭一場,可憐的是,他連哭的理由都不夠充分。
離開飯店后,由于臉上哭過的痕跡太重,一時半會兒難消下去,晁曉顏便沒有通知葉念初來接她,是自己步行著往回走的。在這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小城市,每一條巷子她都能報出名字的地方,她卻不知道該往哪兒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