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雪白,清冷孤寂,遠處的一抹青色成了微不足道的點綴。
墨初九終于倒在了雪地之中,寒風掃雪,漸漸掩埋著她那瘦弱的身軀。
睫毛上的落雪此時也變得異常沉重,壓得眼斂無法抬起。
殘存的一絲氣息更是迫不及待的想離開這孱弱的身軀。
“天下之神莫不歸火,天下之精莫不歸水!”
墨初九的腦海中響起了云夫子的這句話。
“天下之精莫不歸水,天下之精莫不歸水...”
墨初九看著自己手掌,傷口已被冰凍。
她屈回僵硬的手指,用指尖重新將傷口摳裂,鮮血滲出,手掌緩緩扣落在純白的雪地之上。
鮮血滲入雪地,即刻像一張血色大網(wǎng)般開始蔓延,緊接著地面開始抖動,出現(xiàn)一道道細微的裂紋。
卷柏的身體隨著地面的震動抽搐了兩下,醒了。
一道火光從天而降,在墨初九的周身劃出一個大大的火圈,圈內(nèi)沿著她身體的一側(cè),一道曲線將圈內(nèi)隔為兩半,一半為炙熱烈焰,一半為冰凍寒霜,形成了冰火兩重天的陰陽圖形,墨初九正處于極陰之面。
“姑娘!”卷柏急剎于陰陽圖形外大聲喊道。
看到眼前的場景,卷柏瞬間明白了墨初九為什么要帶自己進來了。
原來這就是寒獄的破關(guān)之法,陰陽相合。
但墨初九為什么會選擇自己呢?難道主子不是最佳人選嗎?主子可是一直對這里心心念念的,為什么墨初九不帶主子進來?
現(xiàn)在墨初九獨自一人無法平衡陰陽,陰氣之地在以肉眼所見的速度擴張熄滅著陽火之地,如果不能盡快平衡,一旦陽火被陰氣吞噬,那么這里就會成為死地,再也出不去了。
來不及想那些了,卷柏剛要踏入,突然,他停了下來,腦海中浮現(xiàn)出多年前的畫面:
“顯之,別怪娘,娘這也是為了你,留在這里你的性命難保,現(xiàn)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將你送走,等你將來有能力保護自己的時候再回來?!?p> 堯顯之,這是卷柏曾經(jīng)的名字;堯姬,是堯顯之的母親,也就是卷柏的母親。
“娘親,孩兒不想離開您,您不能保護孩兒嗎?”堯顯之緊緊抱著他母親的胳膊哀求著。
“為娘現(xiàn)在自身難保。”堯姬低垂著眼斂,眼眶中含著淚水。
“那爹爹呢?他那么愛我們,他也不能保護我們嗎?”
“住口!”堯姬疾言厲色的甩開了堯顯之,“記住為娘現(xiàn)在說的話,從現(xiàn)在開始,你沒有爹娘!忘記你的爹娘,忘記你的名字,也絕不能向任何人提起你的身世,你要說服自己,你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
“娘親...嗚嗚嗚...娘親不要孩兒了嗎...嗚嗚嗚...”堯顯之當時只有六歲,一個六歲的孩童哪里會明白這些,他以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得父母生氣,所以要被拋棄了。
“娘不是不要你了,娘是希望你能活命,能長命百歲,一生平安度過,你明不明白?”
堯顯之搖了搖頭,哭著問:“孩兒在這里就不能活命嗎?為什么?是不是孩兒哪里做錯了,娘親責罰孩兒便是,為何要趕孩兒走呢...嗚嗚嗚...”
堯姬將堯顯之拉入懷中,輕輕撫摸著他的頭,言語溫柔的說:“顯之,這里容不下我們母子,別怪娘狠心,娘也舍不得離開你,但現(xiàn)在沒有辦法,我們必須得活著,只有活著,將來才有團聚的一天。”
“娘親,我真的不能待在這里嗎?這里為什么就容不下我呢?”堯顯之用哭紅的眼睛懵懂的看向堯姬。
“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就自然知道了?!?p> “既然這里容不下我們,那您和我一起走吧,孩兒一個人害怕,您跟孩兒一起離開這里,我們再也不回來了?!?p> “娘不能離開,若是我們都離開,這里就再也沒有我們立足之地了。娘要拼盡全力在這個地方為你占著一席之地一直等你長大,等你有能力保護自己,有能力保護娘的時候回來奪回該屬于你的位置。”
“可是...可是孩兒并不想要那個位置。”
一個孩童哪里懂得什么權(quán)力富貴,他只想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有父母的陪伴、疼愛,足矣!
堯姬摸了摸他的頭,語重心長的說道:“為娘說過,別人的東西我們不該貪戀,但如果是我們自己的東西也絕不允許別人侵占,所以,該是你的就必須是你的,現(xiàn)在先由為娘為你守護,等你將來有能力的時候娘會完好的交到你的手上。”
“可是...孩兒該去哪里呢?孩兒又能去哪里呢?”
“去哪里由你自己決定,走的越遠越好,千萬不要告訴娘,娘也不能知道,只是,不管你去了哪里,千萬要記得回家的路?!?p> “娘親...孩兒真的不想離開您...嗚嗚嗚...”
“你難道想咱們母子都死在這里嗎?聽話,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懂事了,雖然你現(xiàn)在聽不懂娘說的話,但以后你就會知道娘的苦心的,快走吧,再晚了免得生出變故!“
“娘親...那...您一定要等著孩兒回來...”
“恩,娘會的!記住,不要相信任何人,連自己都不要相信!還有,我族嚴訓第一條,說給為娘聽!”
“天下之神莫不歸火,天下之精莫不歸水!神之命脈,我族之命脈!”
“何為我族之命脈?”
“血液,寧舍一條命,不舍一滴血?!眻蝻@之哭著答道。
“卷柏...卷柏...”墨初九吃力的張合著嘴唇,發(fā)出微弱的聲音,用黯然無光的眼神看向發(fā)愣的卷柏。
卷柏回神,看著向死神靠近的墨初九,心有不忍,但不可為之。
他咬了咬下唇,緩緩后退了幾步轉(zhuǎn)身便向著出口方向飛奔。
腦海中墨初九的一幕幕浮現(xiàn):
【你以后就做本姑娘的隱衛(wèi)吧!】
【我沒有看錯人。】
【把隱三給我吧,我想讓他做我的隱衛(wèi)?!?p> 【隱三這個名字不好,我先給你換個名字吧,叫什么呢....叫...就叫卷柏吧!】
【別忘了,你現(xiàn)在欠著本姑娘兩條命了!】
卷柏,還真是個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