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
秦玄自那倒塌的墻壁廢墟中爬了起來,揉了揉自己的右胳膊,拳頭都有些紅腫,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自己怎么就犯傻了呢?
這時候安楠也是小跑著過來,她有些驚慌的問道:“秦玄...你沒事吧?”
“沒,沒事。”
秦玄干咳了兩聲,還好自己有法力護(hù)體,否則那一拳要給打殘廢咯。
聞言,安楠也是松了口氣,旋即笑嘻嘻的說道:“嘿嘿,原來秦玄你也是一位武人啊,氣武雙修,不會很累嗎?”
“還好吧?!?p> 秦玄敷衍著回應(yīng),他當(dāng)然不能說自己有系統(tǒng)這么個不得了的東西。
聞言,安楠便氣鼓鼓的嘀咕道:“這就是天才嗎?可惡??!”
天才...
對于這個稱呼,秦玄倒是真不敢當(dāng),于是神色有些尷尬,在這個少女的面前,他可真不敢當(dāng)是什么天才。
他能夠精進(jìn)如此之快,是因?yàn)橛邢到y(tǒng)在的緣故。
他是這么認(rèn)為的。
秦玄將面具摘了下來,微笑著問道:“話說回來,安楠你多大了?”
“我啊?十七了!”安楠撲閃著大眼睛。
于是秦玄便說道:“十七歲的四境武人,你才是天才呢!”
而且他知道,曾經(jīng)的這位少女可是一名修士啊...
“嘿嘿,是嗎?”
安楠一只手放在腦袋后面,似被夸的有些羞澀了起來,不過還是欣然接受了下來,她拍了拍自己飽滿的胸脯,然后點(diǎn)了點(diǎn)腦袋。
“那當(dāng)然了,我可是安楠耶!”
少女的自信,在秦玄的眼中可是無比的耀眼的,這也正是她的魅力之所在。
這時候,少女又是問道:“你是今天才醒來的嗎?”
“嗯。”
秦玄點(diǎn)了下頭,然后滿懷著感激之情感謝道:“這幾日麻煩你了,我沖關(guān)太過急切才會落得昏迷的地步?!?p> “沒關(guān)系啦!”安楠哈哈笑著拍了拍秦玄的肩頭,然后上下打量著后,她驚嘆道:“練氣期極境呢!我當(dāng)初都還沒達(dá)到這個地步!”
曾經(jīng)的少女,距離極境也只差那么一步的距離。
安楠又好奇的問道:“你不打算沖擊下筑基期嗎?”
對此,秦玄則是搖頭道:“還不是時候,問題不在于法力,而是缺了點(diǎn)別的什么...”
到底是缺了什么呢?
在秦玄的心底,有一股奇妙的旖旎正在回旋著,總有一種無法吐出口的不快感,他欠缺的究竟是什么呢?
雖然有些急切,但秦玄也知道如今自己不可強(qiáng)行沖關(guān),否則很有可能會傷到自身的根基,破境一事不可強(qiáng)求,只能順其自然,當(dāng)一切都到位之后便可水到渠成。
“那就慢慢來吧,不急不急!”
少女也是安慰似的又拍了拍秦玄的肩膀,一副好哥們的樣子實(shí)在讓后者有些無奈。
“城主大人!”
后方傳來了呼喚聲,秦玄先是將白狐面具戴上,然后轉(zhuǎn)身望向了來者,是一位在城池中工作的官員,十分年輕,大概也才二十出頭的模樣。
秦玄記得,這個年輕人叫楊青山,家境貧困潦倒,但個人才華卻十分出眾,年歲未及二十便已在此城為官了。
那楊青山好奇的看了看一旁坍塌的墻壁,不過也并沒有太過在意,他來到了秦玄的面前微微行了一禮,態(tài)度十分的恭敬。
秦玄問道:“何事?”
楊青山回復(fù)道:“因?yàn)檫@段時間的事情造成的影響,城池內(nèi)的人口開始迅速增長,許多工人投入了城池的建設(shè),但天陽城賜下來的糧餉還未到,糧食我們倒是足夠,可我們城池的資金卻周轉(zhuǎn)不過來了?!?p> 聞言,秦玄也是微微皺眉,他說道:“你的意思是?”
楊青山那雙格外清明的眼睛微微閃爍,抬起頭來面向了眼前的這位城主大人,他平靜的說道:“糧餉被人在中途扣下來了。”
有人在從中妨礙他們。
秦玄自然明白了這其中的深意,他看著眼前與自己年歲相差無幾的年輕人,問道:“你有什么打算么?”
聽到秦玄問自己,楊青山也是一怔,似是有些意外這位城主大人會詢問自己的意見,他深思片刻,然后似是做出了決定才開口。
“我觀城主大人這些日子以來的作為,似乎是真的在為城池做打算,所以,我也想斗膽開口提議了。”
秦玄點(diǎn)頭道:“你說便是?!?p> 楊青山當(dāng)即說道:“前些日子城主大人與那些城主起沖突,雖看似魯莽,但在我看來卻有著別的含義,其一,是城主大人想要?dú)㈦u儆猴,強(qiáng)勢鎮(zhèn)壓那四人的舉動是為了做給那位天陽城的陶使者看,好讓建安城受到各方重視,比如天陽城?!?p> 聽到這番話的秦玄也是有些訝異的看著眼前的年輕男子,他說道:“繼續(xù)。”
“其二。”
楊青山的眼中有一縷睿智的光芒,他凝視著眼前戴著白狐面具的男子,平靜的說道:“是城主大人根本不將那些人放在眼底,想借此機(jī)會得到些什么,比如...名聲?”
“若我這點(diǎn)猜的沒錯的話,這也并非是什么拔苗助長,城池雖然弱小,但城主大人卻因?yàn)橹承┚壒识肿孕?,根本無畏那些麻煩。”
雖然沒有想的那么透徹,但秦玄也的確有此想法,他那日那般強(qiáng)勢的出手不僅是因?yàn)榘查木壒?,也因?yàn)槿鐥钋嗌剿f的那樣。
至于自信來源于何處,自然來源于實(shí)力和系統(tǒng)了。只要有系統(tǒng)在手,他的實(shí)力也會提升的很快,不過他考慮的不止于此。
他想在那次沖突之中觸發(fā)任務(wù),不過很可惜,系統(tǒng)到最后連個屁都沒放,這讓他難受極了。
聽完楊青山的猜測,秦玄也是有些在意,他好奇的問道:“青山,你有沒有進(jìn)京考取功名的打算?”
忽然就講到了別處去也讓楊青山有些疑惑,不過他還是回答道:“不瞞城主大人,前些年進(jìn)京趕考過,只不過...”
“只不過?”秦玄有些在意。
楊青山嘆息道:“家境貧寒,也沒什么倚仗,就算開始考了個好成績,但在一干權(quán)貴的眼中也只是個跳梁小丑罷了,考個屁啊?”
在最后,這位看起來文縐縐的讀書人竟還爆了句粗口,令人瞠目結(jié)舌。
秦玄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說道:“我明白了?!?p> 即使再有文采,若沒一點(diǎn)倚仗,便連在京城出頭的資格都沒有,楊青山有抱負(fù)有才華,卻在權(quán)勢面前栽了跟頭,這無疑是一大遺憾。
不過好在,他還年輕。
于是秦玄又問道:“為什么會選擇在這座城做官呢?”
楊青山沉默了片刻,他說道:“那時候我三天都未必吃得上一口飯,若不是唐老爺收留了我,大概我現(xiàn)在也沒法見到城主大人了,為了報恩便留了下來?!?p> 報恩。
秦玄心中對這位年輕的讀書人有了好感,他微笑著說道:“這些年若沒有你,大概城池的狀況會比現(xiàn)在更糟糕,我代那位老人家感謝你。”
“城主大人謬贊了。”
楊青山也是有些驚訝,他倒不認(rèn)為自己有這么大的功勞。
看著眼前的年輕讀書人,秦玄心中便有了一種預(yù)感,即使是在未來,楊青山也定然能起到巨大的作用。
回歸正題。
秦玄笑著問道:“既然你也知道有人在暗中阻撓我們,那你覺得該如何作為呢?”
這時候的楊青山大概是心境上的緣故,似乎也沒了拘束,他沒有先回答,而是反問道:“在此之前,容我過問一句,城主大人是否真的有將這座城池發(fā)揚(yáng)光大的打算!”
秦玄認(rèn)真地回應(yīng)道:“有!”
“那好?!?p> 楊青山微微頷首,他說道:“既然我猜測無誤,那城主必然是想要快速令建安城發(fā)展起來,如此一來便不可循序漸進(jìn)了,最快的方式便是爭!”
“所以,告訴那些人,雖然建安城如今尚弱好欺負(fù),但卻有一位絕不好惹的城主大人!”
這是楊青山的想法,也同樣是秦玄的打算!
“很好!”
秦玄笑了起來,此前雖然有這個想法卻也不能妄動,因?yàn)樗闹惺冀K沒有一個底,這其中不僅是因?yàn)樗陨愍q豫的緣故,還有唐曉純的緣故。
不過現(xiàn)在不同了,就連楊青山這樣的文人都支持了,那他再猶豫下去可就不像是一城之主了。
緊接著,秦玄便沉吟道:“只是這暗中作祟的家伙...”
這時,楊青山忽然打斷了秦玄的疑慮,他當(dāng)即說道:“城主大人大可不必?fù)?dān)心,那暗中作祟者,我已經(jīng)查出來了?!?p> 秦玄一怔,就這樣看著眼前的年輕人,想要從后者的口中得到答案。
楊青山解釋道:“雖然我在城中未曾出去過,但只是想要調(diào)查一些事情的話,倒也有自己的門路可以走?!?p> 這位書生,早就開始謀路了。
聽得這番話后,秦玄也是笑道:“青山你早就已經(jīng)開始等這么一個機(jī)會了吧?”
對被看破這件事,楊青山也沒有絲毫的意外,他平靜的說道:“城主大人出現(xiàn)之前,我本將希望放在了唐...小姐的身上,不過現(xiàn)在城主大人卻更對我的胃口,因?yàn)槲乙膊皇且粋€耐得住性子的人?!?p> 能夠暗中謀路多年的人,怎么可能耐不住性子?這話讓別人聽了可能是萬般不信。
不過秦玄倒也沒覺得這番話有什么不對,他笑了笑道:“有你在,倒是省了我不少的事情啊。”
“城主大人是主,我只是臣,為主謀事這是自然的?!睏钋嗌綇澭鬏嫞谅暤溃骸拔业冗@一天,已經(jīng)很久了!”
秦玄抬手將楊青山扶了起來。
楊青山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逗弄小蟲子的少女,欲言又止。
見狀,秦玄便說道:“無妨,她不是外人?!?p> “也是?!?p> 楊青山微微頷首,他這才想起來,那天這位城主大人替這位少女出頭的事情,想來那也是出手的理由之一吧。
在將得到的情報匯報給了秦玄之后,楊青山便是行了一禮告退而去,可就在他要離開庭園的時候,身后便傳來了秦玄的聲音。
“青山,你有此能耐,為何要在建安城逗留多年?”
在秦玄看來,以這位年輕書生的手段與才華,他未必不能為自己尋找更好的去處,可他卻愿意在這座貧瘠的城池之中耗費(fèi)自己多年的精力。
“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睏钋嗌饺绱嘶貞?yīng)后轉(zhuǎn)過身來面向秦玄,再次作輯一禮,他說道:“今日與城主大人相談便讓我意識到了,我的等待,沒有錯?!?p> 說罷,年輕的書生便離去了,那雙清明的眸子里有著懷念之色,嘴角帶笑,也不知道是多少年沒笑過了。
......
那年秋去冬來,天上寒雪如大雨傾落。
在貧瘠的城里來了一位骨瘦如柴的少年人,他穿著一身破舊的衣衫,身上還有一層眨眼便堆積起來的雪霜,他看起來尤為狼狽,但卻依稀可以看到讀書人的影子。
好冷,好餓。
哪里有火,哪里有吃的?
這便是少年讀書人那時唯一的想法,他有些迷茫,這一路都不太順利,仿佛一切都在跟他作對。
只是他并沒有抱怨。
人生可不是只有痛苦的,哪怕現(xiàn)在沒有嘗過快樂的滋味,但也只是說明時候未到罷了。
憑著這一股信念,少年人走到了現(xiàn)在。
只不過...前路迷茫,明明眼前大道寬敞,少年卻看不到路了。
噗通。
多少天沒有吃東西了,他已經(jīng)記不清了,只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所以才一頭栽倒在了雪堆當(dāng)中。
這座城好安靜,不像自己經(jīng)過的那些城,人聲鼎沸,路上行人不斷,可這里卻是半個人影都看不見。
是他瞎了才看不見的嗎?他何時瞎的?
腦海中一片混亂,少年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何會想這些事,他明明是個讀書人,但此刻腦海中所想的卻并不是書,而是食物與火,還有...
“小伙子?小伙子!你沒事吧!?”
這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傳入了少年人的耳中,他只感覺到自己似乎被人從雪堆里拉了起來,他還沒有失去意識,映入眼簾的是一位老人家的面龐,那張皺巴巴的面孔上充滿著焦急與擔(dān)憂。
“你還可以說話嗎?”
“嗚...嗯...”
老人家似乎在背著他跑,在途中還不斷的與他交流著,像是怕他睡過去似的,老人家喊著問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在那削瘦的背脊上,少年人看著那張蒼老的面龐,心中總算知道自己除了食物和火之外,還想要些什么了。
“楊...青山。”
他還想要一個能夠救救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