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人海中的一米,人模狗樣地在喧鬧的地鐵和公交上擠來擠去。
窗外樹影婆娑,燈光閃爍,擦肩而過的身影,在無數(shù)次相逢中走散。好像是某天散步的時候,燈光照在少年的臉上,恍然,我們的青春結(jié)束了……
四月的武漢,微風(fēng)浮動,櫻花盛開。茶山姑娘一如往常,穿著帶花的裙子,扎著漂亮的馬尾,這是她在這所城市的第二年,也是她獨自漂泊的第二年。
茶山姑娘是我的初中同學(xué),一米七五的個子,精致的臉上長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總喜歡大大咧咧的笑,但外面陌生人面前,又高冷的像水仙一樣,綠裙,青帶,亭亭玉立于清波之上。
茶山姑娘與我相識已經(jīng)九年,但在初中畢業(yè)后卻了無音訊。本以為有些人只是通訊錄里永遠停留的文字,但在一場游戲中,我們又重拾昔日的時光,在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又親密無間。感情像塵封許久的老酒,縱然平日里你不會注意到它的存在,但當(dāng)瓶口啟封的瞬間又回味無窮。茶山姑娘與我再次聊天時,絲毫沒有陌生感,一切一如當(dāng)初,仿佛昨日隨手可觸。我們聊了好多,別人的,自己的,與己有關(guān)的,無關(guān)的,一切都在長長的聊天記錄里封存。
世間萬物,唯情字最秒,唯緣分最難琢磨。茶山姑娘與大航的緣分起于我,我像一座長長的橋梁,將相距一千多公里,毫無聯(lián)系的兩個人連在了一起。
大航是我的大學(xué)同窗,一米九三的個子在我面前像座小山,偏偏這貨又極為嘚瑟,還一老挺起那不算厚實的胸膛,大搖大擺的在我面前炫耀。我對比常常視而不見,假裝凝視前方,不去理會。倘若世上有直男一說,大航便是鋼鐵直男,好吧,其實我也是。單身二十幾年全靠實力,這貨的眼里只有游戲和籃球,什么美女之類的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許是情竇初開,許是寂寞難耐,這貨忽然突發(fā)奇想想找個女朋友,作為室友的我,自然竭力支持。茶山姑娘身材曼妙,長相頗好,主要長的高,而這又恰好符合大航的擇偶標(biāo)準(zhǔn),我與大航一拍即合,在征得茶山姑娘的同意下,我便把她的聯(lián)系方式給了大航,從此,一條愛河擺在了兩人面前。
大航嘴笨,平日里與女的根本沒什么交集,唯一交集最多的便是她姐,但也僅限于一起打游戲,互懟而已。猛然間,一個陌生女子闖進了他的生活,他頓時變得不知所措。與人聊天時,最煩的就是長時間的等待,與女孩子聊天更甚。而大航這個呆瓜與茶山姑娘聊天卻是得讓對方等上好久。茶山姑娘發(fā)來一條信息,大航就開始抓耳撓腮,思索良久,然后大喊一句“好難呀!”,默默回上一句,“對,有道理?!痹诔H搜劾锲掌胀ㄍǖ乃膫€字,卻是這貨苦苦思索,小心翼翼打了辦法的字。我對此常常發(fā)笑,他卻不以為然,仿佛這是一件很嚴(yán)肅,很鄭重的事。
愛情這種事,始于顏值,陷于才華,忠于人品。我問大航覺得茶山姑娘長得如何,他只淡淡應(yīng)付我句“還好?!逼鋵崈?nèi)心早已樂開了花,大航不善言辭,不知如何表達,我卻不會吝惜自己的語言,送他一句“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眮硇稳?。大航與茶山姑娘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慢慢地認識彼此,了解彼此。
茶山姑娘對人很好,對感情也很專一。她曾經(jīng)談過一次戀愛,那是高中時期,情竇初開,心花怒放,一個打排球的特長生闖入了她平靜的生活。她像個受寵若驚的孩子,第一次被許多人圍在一起,哄鬧著讓他們在一起,她哪里懂什么喜歡不喜歡,只覺得心跳加速,臉頰發(fā)燙??茨巧倌陼r,只覺得如沐春風(fēng),心底歡喜,像高中時代大多數(shù)的愛情一樣,在外部起哄,內(nèi)心躁動的情況下兩人在一起了。他是打排球的,每天下午都得去操場訓(xùn)練,一練就是一下午,常常大汗淋漓,體力不支。她像個溫順的妻子,又或是在某一瞬間也這樣覺得,她會在下課后急匆匆買來一瓶冰鎮(zhèn)飲料,送去操場,看著他一飲而盡,然后伸手摸摸她的長發(fā),“你真好!”她像受到驚嚇的兔子,趕忙躲在一旁,然后低下頭去,憋著漲紅的臉,沉聲道,“我先走了,你好好訓(xùn)練。”
高中時代,正是男女荷爾蒙爆發(fā)的時候,但又有升學(xué)的擔(dān)子壓在肩頭。茶山姑娘一天忙于學(xué)習(xí),但對他的感情卻一直沒有落下。她不會開口要去找他,但常常在思念到夜不能寐時給他發(fā)消息他不愛學(xué)習(xí),常常打游戲,看小說直至深夜,他看到她的消息,起初還會說,“早點睡,我先睡了?!钡胶髞?,連早點睡都懶的發(fā),只等到第二天來批評她睡得太遲,又或是故意認個錯,說自己睡得早。她知道他一天累,不去埋怨,不去責(zé)怪,只是心悄悄的留了好幾次淚。他愛玩,愛開玩笑,他像困在牢籠里的獅子,對外界的生活充滿了向往,他高二那年,因為一些事情輟學(xué),開始去外面打工。他以為自己能像電影中的大人物闖出一片天地,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除了自己是這天地的,別的什么都沒有。他會半開玩笑的教她抽煙,她又怎肯,但耐不住他軟磨硬泡,也會泯上一兩口,然后喝上大半瓶水,洗漱口中的煙臭味。她為了他,做著不愿意的事,卻沒有不快樂,因為她覺得他開心便好,便理所當(dāng)然。她以為有些話說出來就是一輩子,她以為不是他不愛她,只是太年輕,歲月還沒有讓這個少年足夠成熟,足夠體貼。他覺得每個人都是過客,相遇著也走散著,而她,也是眾多過客里的一個……
那年,她大一,一切跟當(dāng)初料想的一樣,唯一傷感的是這個學(xué)校里沒有他,不是來過走了的沒有,而是影子都不曾留下的沒有。他在不遠的南京,那個蔣介石為了宋美齡種了一城梧桐樹的繁華都市,她幻想他會捧一束滿天星來到她面前,告訴她,“對不起,我來晚了?!比缓笏龝g喜的跳個圈,轉(zhuǎn)身抱住他,但他沒有來,她也沒有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