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那些盛行的歌
我隨手拿過來，三下兩下拆開塑封，將那耀眼的都快灼瞎我雙眼的鏈子比在我不用想都很黯然的脖子上，瞪著他反問道：“我們現(xiàn)在溫飽都成問題，你給我脖子上掛個這玩意兒，你讓別人怎么想！”。
我承認我實在是糟糕的情緒難以克制，當我沖他發(fā)完脾氣時，看著他無辜又無奈的眼神，那眼里泛著晶瑩，怕是一低頭閉眼都快要掉落的東西。像犯了錯的孩子怯怯的盯著我。
我心里突然一陣愧疚的難受，趕緊補充道：“不是，你說我這脖子臉這樣，有些配不上這……再說這東西太耀眼，容易遭來非議！”我差點又蹦出玩意兒這個詞！
“實在是不合時宜，聽我的，去退了吧。其實你知道今天我生日，我就已經(jīng)很開心了！”我邊說邊將東西塞到霍思佳手中，沖他心滿意足的笑了一個。
起身，走下天臺，努力抑制心中滿腔的無奈，糾結。
我終還是沒有要霍思佳的生日禮物，我不止千百想過將他一個人留在天臺的情景，想到他心中那種尷尬和落寞和傷感，我就心煩意亂。
可這種地方，各自自保還自顧不暇，哪有閑情雅致做這些無關活下去的事情。
還好，再過一個月便立秋?？倳境鲱^吧？
可事實上，屋里屋外如同蒸籠，根本沒有躲藏之處。蠶聲聒噪，人也精力渙散。盡管如此，還是不能忘記大課堂和串寢。
時至黃昏，太陽終于被無形的東西拽了下去，夜幕的黑大肆籠罩著整個村莊，吸收著這一白天釋放的陽剛之氣?？稍僭趺次?，那熱量依舊不減！
已是夜晚十點多鐘，還是熱的胸慌氣悶，難以入睡。家人們爬上了屋頂，偶爾，吹一股風過來，頓感神清氣爽，不過，風似乎也很奢侈。那屋頂也是水泥澆鑄的，經(jīng)過一天的照射，晚上釋放出來的熱量也是讓人悶的難受。再加上蚊子肆虐，其中的難受也就無需多言了！
臨睡時，已是時過十一點。屋里的燥熱依舊不減，身邊的女孩子，輾轉難眠。而我就靜靜的躺在那燥熱的墊子上，肚子上搭一條久毛巾被安靜的等在睡意來臨。貌似寂靜，而腦子里確實兵荒馬亂。
算起從舅舅離開至今，也有數(shù)月，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是會想起他們，想起舅媽，還有爸媽，如今這特殊的時日，必定讓我心生念想。
多少次拿出手機，將那爛熟在心的號碼按出，糾結半天，卻又不敢撥出去，再將一個個的數(shù)字刪除。
反反復復，反反復復！
生命中，有些人，越是想念，越是在心中思緒千遍，到最后卻還是未能開口。
本來想著將小杰帶回去的，可自己竟也不能自拔。
真是惡心至極！
在這期間，我偶爾還是會去大課堂里聽課的。
除了那又涼又硬的磚頭凳，連續(xù)幾個小時的正襟危坐和讓人煩躁無味的課程會讓人煩悶。其他倒是還好點。
事實上，越到后來，越會讓人感慨。有時還會珍惜每一次去課堂的機會。
去看看很久不見，見了卻很親昵的一些面孔，因為很有可能下次便悄然離開再也見不到，去聽聽人們的歌聲，那歌聲里都是真情流露，實在有些煽情。
更重要的是，會看到小杰，馮波，霍思佳還有萍他們，看到他們雖然又顯黑瘦，可還精神抖擻便滿心知足。
那天，馮波破天荒的上了臺，依舊是說話鏗鏘有力，他說最近學了一首歌，張震岳的再見。接著便合著拍手的節(jié)拍唱起來。
“我怕我會沒機會，和你說一聲再見，說再見，我的眼淚就落下來，我不能夠答應你，我是否能再回來……”
我突然心中萬千思緒涌動，熱淚盈眶。這歌聲真是太勾人思緒。
我竟想起了遠方的親人，想起了天堂的舅舅，想起了呂子超，我甚至想到某一天，我也會悄然離開，不知會不會有機會和大家說再見。
之后，這歌便盛行于網(wǎng)絡，同時盛行的還有《夢》《打工行》《出人頭地》《妹妹，妹妹來看我》。
其中最讓人潸然淚下的要數(shù)《夢》。每每有人唱起，總是會柔軟我們內(nèi)心深處最堅硬的東西，回顧四周，總是能在晦暗的臉龐上看到閃耀著的晶瑩，唱出多少人的心酸與堅持，無奈與苦楚。
我們每個人都一樣，都是為了出人頭地，都做過這樣一個夢，夢里有我們的至愛，為了他們即使跪著，也要堅持，卻不知堅持錯了方向！
終于，有一天，夢醒了，該來的還是來了！我們不得不說再見，卻又來不及去說。
一個如同往常一樣平常的經(jīng)不起一絲漣漪的日子里，我所在寢室里一個比較有威望的同仁把我單獨叫到了一個角落里，我頓時有點緊張起來。直覺告訴我這不是什么好事，不過我卻也猜不出是什么壞事。
這種地方，這種環(huán)境，沒有任何想法和希望的地方，還能有比這更壞的嗎！
我忐忑不安的等待著，他慢條斯理的跟我說：“陳默，主任的意思是你在團隊里付出的時間也不短了，我們都是有目共睹的。主任考慮再三同意你先回家或是出外面掙運作資金。”
這樣的話一出，我頓明了。那個瞬間，心突然如同被吹鼓又憋了很長時間的氣球，突然泄氣了！內(nèi)心的壓迫一瞬間消失又空蕩蕩的感覺！
終于結束了，有種釋然的感覺！
可一瞬間，又陡然生出了一陣陣的失望和無助來！以前也不是沒有想過會已什么樣的場景收場，如今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被遣！怎么能不讓人心生落寞！
“什么時候？”
“下午你就可以走了！”
“下午？”
“對，等中午吃了飯，家人們串寢走了，你就收拾收拾東西準備走吧。哦對了，走的時候別聲張，低調的，不要影響了別人。”
我看著這同仁的嘴唇一張一翕，平常眼神里透著冷漠與無情，與平常那個對人的熱情與關切的他判若兩人。
那一刻，我甚至不認識他。或許，知道真相后的他也經(jīng)歷一番痛苦的心路歷程也是覺得如今沒有必要再那么虛偽下去了。
我心里有好多疑問，可終究還是沒有問出來。
是啊，沒那個必要了！
這樣的結局雖然在我的預料之中，可總歸是讓人百感交集，有釋然，失望，還有沉甸甸的迷茫與對外界的陌生與懼怕！
徘徊在奔潰與堅持的邊緣這么長時間，如今真的可以解脫了，重回社會了，我怎么能不高興，可我卻又高興不起來。
有時候覺得我們這類人啊，像極了被長時間鎖在籠子里的牲畜。長時間不去接觸外界，等那天打開籠子放生了，卻反而對外界懼怕起來！
中午飯后，小杰和霍思佳來到了我所在的寢室，那一刻，我有點激動的淚水都想往出涌。
寢室外，一片蟬聲喧鬧的樹林下，我們終于敞開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