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店門,閔西月伸了個懶腰。
魚向文問,“還逛嗎?”
閔西月?lián)u頭,“路要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丶野??!?p> 今天她已經(jīng)很招搖了。
店鋪行家之間也會有所交流。
相信,有不少店鋪已經(jīng)開始注意她了。
魚向文點頭,吩咐奴仆去取馬車。
他也想早點回去,好聽閔西月解釋解釋,今天一整天到底在搞什么,心里又到底有什么打算。
閔西月的鑒古能力,他是不懷疑了。
甚至在心里盤算過,給閔西月盤一間店面,也不是什么事。
但,開店不只是眼光的事。
還有鎮(zhèn)不鎮(zhèn)住的事。
首先,閔西月不可能自己拋頭露面,店里的事就得教給可信的人打理。
而這可信的人,既要認(rèn)可閔西月,又不能?;^,自身的鑒古本事還得過硬。
這樣的人,一時之間也很難找。
再者,就算找到了這樣可信的人,但其他行家會不會容得下,會不會因為利益的牽扯而在背后做小動作?
姑父閔旋雖然是個朝官,但能力卻不大。
這一點,魚向文表示十分擔(dān)憂。
若是在小城也就罷了,但永晝城是嵐國的皇都,最不缺的,就是有權(quán)有勢的人。
一個不小心,恐怕賠了錢還得搭上其他的。
若是在青城,倒不必這么擔(dān)憂了……
閔西月與魚向文剛剛到家,就聽到父親閔旋與母親魚梅的對話。
“什么?上次才去了春宴,這次又要去宮宴?”
魚梅顯地有些不安,“宮里規(guī)矩多,老爺你去就成了吧?!?p> 閔旋也感到頭疼,“這可是皇太后宮里的李內(nèi)侍親自交待的,還特別交待了,西月、向文,阿略都得去?!?p> 人家都以進(jìn)宮為榮,這兩夫妻倒好,像是如臨大敵一般。
閔西月聽了,也不由皺眉,“表兄與阿略也要去?”
閔旋點點頭。
他也很納悶,妻侄兒魚向文昨天才到永晝城,陽略更是沒出過門。
也不知道,怎么就被盯上了。
這種感覺,就跟上次被邀請去蓬壺苑一樣詭異。
上次好歹是寧王發(fā)話,還透露出一位不知名的貴人。
這次卻是皇太后身邊的人,他還不好問為什么。
閔旋不由看了女兒兩眼。
這好不容易放下來的心,又提了起來。
當(dāng)然,這話他也不可能說出來。
自己的女兒向來不惹事,他是知道的。
皇太后發(fā)話了,他們一家也不能違逆。
想到這里,閔旋接著道:“這一次的宮宴,名義上是陛下為皇后補(bǔ)辦生辰宴。
但實際還邀請了景國使臣,以及楓國的十三皇子。
你們也不必太過緊張?!?p> 說著,閔旋嘆息著走回自己屋子。
魚梅愁苦著臉,聲音放大道:“人人都說,呆在永晝城就是大富大貴。
可我怎么覺得,多呆一天,都是把腦袋架在尖刀上啊。”
說著,魚梅碎碎念地朝廚房走去。
閔旋不由回頭看了魚梅一眼,眼中閃過復(fù)雜的神色。
如果換作以前,妻子這樣念叨,他還不會太放在心上。
可現(xiàn)在……
總覺得越來越受煎熬了。
魚向文不由看了閔西月一眼。
從昨天開始,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姑母也很有天分,抓住一切可能的機(jī)會,向姑父灌輸永晝城不好待的思想。
姑母會這樣做,卻是因為表妹閔西月的勸服。
說來說去,還是自己的表妹最恐怖。
至于自己受邀去皇宮的事,他也感到很驚訝。
什么時候姑父混地這么有面子了?
自己一介布衣,才剛剛來到永晝城,也受到了皇太后的邀請,著實詭異。
姑父不是左丞相一黨嗎?
怎么又跟宮里的皇太后這么有關(guān)系了?
魚向文剛跟著閔西月來到東廂房坐下,閔西月便開口道:“表兄,我可能要麻煩你一件事?!?p> 魚向文點頭,以為閔西月說的是關(guān)于開古董店的事。
閔西月道:“這次宮宴,我打算讓阿略弟弟裝病。
如果有什么不太對勁的地方,我希望能立刻送他去青城?!?p> 閔旋只想到自己的寶貝女兒可能被人盯上。
但閔西月卻多想了一層,會不會是沖著陽略去的?
不管怎么樣,她都不會讓陽略冒這個險。
聞言,魚向文心中一驚。
果然,這個陽略的來歷,似乎頗不簡單啊。
他也感覺到了一點點,只是不敢肯定。
表妹也說地不清不楚。
不過,表妹要保陽略,他也不可能推辭。
“好?!濒~向文一口答應(yīng),“我立即寫信讓人帶回去,祖父祖母那邊也好做準(zhǔn)備?!?p> 閔西月起身一拜,“西月給表兄,還有外祖父、外祖母添麻煩了?!?p> “不必這樣?!濒~向文扶起閔西月,“我們是一家人?!?p> 閔西月心內(nèi)感動。
兩人重新坐下,魚向文問,“你可是打算開一家古董店?”
閔西月?lián)u頭,“就算要開,也不會在永晝城開。”
魚向文略感意外,“那你今天是……”
閔西月道:“我雖不打算在永晝城開店,但這一行多結(jié)交些人總歸是沒壞處的。”
魚向文贊同地點頭,“那今天那本畫冊呢?
你完全可以不聲不響地收下,他日再高價賣出。
如果當(dāng)真是桃源宮,這本畫冊的價值就很驚人了。”
當(dāng)時,他聽了閔西月的話,心臟都快停止跳動了。
實在難以相信,小表妹會這樣淡然地推開這筆財富。
如果換作是他,恐怕都無法輕易舍棄。
閔西月道:“表兄也知道‘抹塵’天子的畫作本就不多,留下章印和文字的更是沒有幾幅。
若不是有同時代的其他文人留下墨寶,‘抹塵’天子的畫作很可能就會被掩蓋在歷史長河中。
也正因為這樣,他的作品向來都很有爭議。
更別說,這本畫冊,繪的還是大家都沒見過的桃源宮。
我縱然拿到了手,也要費心費力去請名家鑒定。
這不單單是銀錢的問題,還有人脈的問題。
有些名家,自身富有,并不屑于去鑒定不出名的東西。
有些名家,自持身份,輕易連面都不露。
而且,要給這本畫冊正身,也不是一兩位名家就可以論斷的。
表兄可以想見,以我的本事,現(xiàn)在不太可能操持這樣大的事情。
與其如此,倒不如賣古井軒一個好,以后也好合作。
況且,我之前也調(diào)查過。
永晝城古董店鋪背后大多有得力的東家,或者幕后在支撐。
我一個新人乍然涌出,想要分一杯羹,恐怕不太容易。
我本意只是想給家里幫補(bǔ)點家用,若是反而給家里,給父親添了麻煩,那才是本末倒置了。
我與這些店鋪多少有些交流,讓他們記我的好,我在攤鋪上淘一些東西,或是去別處收一些東西,他們也不至于太壓我的價。
以后若是我真開了古董店,只要不在永晝城,還是可以相互交流與引薦客戶的。
這樣,不是更好嗎?”
聽完閔西月的話,魚向文已經(jīng)目瞪口呆。
他覺得很夢幻。
這番話,真是出自眼前這個只有十三歲的小表妹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