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終于進來了
見柳寒上車，最后一排的女孩把放在空位上的包收了起來，主動招呼到:“快來坐吧，等會兒路況很差的?！?p> 車廂內(nèi)的空間并沒有普通公交那么大，也只有前門。本該是后門的位設(shè)了兩排座椅。
乘客們都在做著自己的事情，對剛上車的他完全不感興趣。
柳寒還未坐穩(wěn)，車身果不其然顛了一下，書滑到了地上。
他伸手把它撿起來放在腿上，再用兩只緊緊地握著。
“新人？”女孩子問到，“我叫虞懸影，這是我第二次來了?！?p> 柳寒微微側(cè)頭看著她，疑惑的說：“什么新人？這是去哪兒？”
大家都這么冷漠，就你最熱情，先裝萌新準沒錯。
虞懸影捏著下巴，微瞇著眼：“你是不知道自己在做夢吧？我第一次來也是這樣。”
“夢？”柳寒皺了皺眉。
“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立的夢的，但是這輛車能帶我們進入公共的夢里?！庇輵矣爸噶酥复巴?，柳寒這才發(fā)現(xiàn)窗外的景色變成了一片黑暗。
“公共的夢又是什么？”
“公共的夢像現(xiàn)實世界的投影，那里也像現(xiàn)實世界一樣運轉(zhuǎn)。不過要通過測試才能進去?！?p> “測試？”是老板娘口中的那個游戲么？
“對啊，被選中的人都有三次機會去參加測試的。我運氣不好，第一次沒過?！?p> “三次都不過會怎樣？”可是我好像只有一次啊。
“三次都失敗了，就忘記自己參加過測試，而且永遠失去進入公共夢的資格?！庇輵矣暗穆曇魸u漸降低，像是在害怕。“這樣奇妙的事，我不想忘記呀?！?p> 你們只是失憶，而我可能會死。
看著眼前柔弱瑟縮的女孩，柳寒想起了那個表情包：已讀，但是不知道接什么，要不然我隨便接一句。
“被選中的人，感覺好像《數(shù)碼寶貝》?！?p> “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上車的。等下到了測試關(guān)卡你就會知道詳情的?！彼穆曇粢廊缓苄?。
“又是等下，我已經(jīng)等得夠久了?！?p> “你在嘀咕什么呢？有沒有聽我在說話。”虞懸影追問了起來，“你就沒發(fā)現(xiàn)夢里和現(xiàn)實的經(jīng)歷有些不同嗎？”
“不同？”柳寒狀似無意的將書卷起來，用手撥動著書頁?！澳阋操I過書？”
“書？沒有啊。”她微微側(cè)身探過來看了看柳寒的手里，忽然笑到：“你怎么帶了個空本子？”
“空本子？”柳寒低下頭一看，果然書頁是一片空白，“所以她是給了我個草稿本？”
合上書，微微泛黃的封面上依舊是《易乾坤鑿度》五個字，可里面的內(nèi)容全沒了。
還有這種操作？
公交車慢慢悠悠駛至一片荒蕪之地停下。
“到了，這是夢境的邊界?！庇輵矣坝中÷暤慕忉尩?，“快下車吧?！?p> 車上的乘客都按座次從前門下車，他倆排到了最后。
下了車，柳寒才發(fā)現(xiàn)公路的盡頭有一家小小的店鋪，明亮的燈光融于周圍的黑暗，僅僅照亮了門口的木制棧橋。
“這地方還有商店？”柳寒望著陸續(xù)進入店里的同行人疑惑道。
虞懸影先一步向店鋪走去：“便利店里就是測試點入口?？靵??！?p> 柳寒綴在她后面，四下觀察著周遭的環(huán)境。
店鋪再往前看去是半升的滿月，盈盈光輝僅照亮了棧橋下面黑色的水面，遠處是枯死倒下的水杉林。
“真是奇怪，月光好像只照亮了這片水域，和這個店竟毫不相干?！绷南氲?，“但是這種迷之熟悉感是怎么回事，難道我以前夢到過這里?！?p> 進門前，走在前面的虞懸影突然停了下來。
“怎么不走了？”他顧著觀察四周，只是下意識地跟著她走。
“好像……老板換人了?！庇輵矣盎卮鸬?。
“啥？”他這才轉(zhuǎn)過頭看向里間，“這就是你說的便利店？”。
這個樣子，恐怕是不僅老板換了，連內(nèi)容都徹底換了。
怪不得自己遠遠一瞧便覺得無比熟悉。
她和她的書店真是無處不在啊。
老板娘端坐在柜臺后看書，面前支了一塊板子，店鋪中間的所有書架都移開了，最里有一條通道，旁邊是一座木質(zhì)樓梯通往樓上。
看見那塊板子，虞懸影顯然松了一口氣，徑直向樓梯走去。
柳寒跟著她進門，發(fā)現(xiàn)板子上寫著：第一次光臨直走里間；第二次光臨請上二樓；第三次光臨請上三樓；熟客購物后外出直走。
顯然，之前乘客們都按著自己的“分類”直接去往了各個樓層。而且他們之中并沒有購物外出的“熟客”，這一車上應(yīng)該都還是測試者。
老板娘也還在看書，沒有要招呼他的意思。
樓梯旁的墻面上掛了一塊帶風景的老式的電子顯示鐘。上面顯示日期是新歷8月23日農(nóng)歷七月十五，時間為11點43分子時。
柳寒輕輕戳了一下準備上樓的虞懸影：“這個時間是和現(xiàn)實一樣的嗎？”
虞懸影點了點頭小聲道：“快走吧，太陽升起的時候測試就結(jié)束了，時間不多啊?！?p> 說罷便小跑上了樓，柳寒轉(zhuǎn)頭也準備進入里間。
這時，老板娘才出聲叫住了他。
“你來了。”
柳寒只好倒回來：“那個書怎么……”
她放下自己手中的書，取下眼鏡，任它由金絲鏈墜在胸前，一只眼睜開一只眼閉著：“看看你的書?！?p> 柳寒上前一步把書放到柜臺上轉(zhuǎn)向老板娘：“這個書怎么沒……”
她輕抬下頜，書慢慢騰空轉(zhuǎn)向柳寒，也翻到了扉頁。
字，又出現(xiàn)了。
扉頁左側(cè)緩慢滲透出一行小小的文字。
柳驚寒，戊寅年庚申月乙卯日壬午時生；丙申年丙申月辛未日辛卯時卒。
“這不……”
“這就是你的生卒。”
“丙申……”
“是你成年那日，所以你本該在那時就死的?！?p> “那我父母……”
“去吧，你的合格條件是，在卯時前找到我。”她身后墻上懸著的兩盞燭火緩慢騰起，長鏈墜著眼鏡一晃一晃打在她的胸前，胭脂色豎領(lǐng)斜襟長衫映著燭火明滅的光。
“測試規(guī)則是什么？車上的人告訴我里面還有規(guī)則?！绷穯柕?。
“進去了你就會知道的?！崩习迥飺]手把書送入他懷里，又從袖子里取出一個小荷包丟給他，“合格后，你可以問我三個問題。知無不言?！?p> 柳寒抱住懷里的書向前走，滿腦子“柳驚寒”三個字。
書上這個名字，和他僅有一字只差。
而將已知的信息整合起來，父母的失蹤和自己的死亡日期有莫大的關(guān)聯(lián)。
想到先前觸摸銅錢看到的畫面，柳寒不由得心子一緊。
他們，兇多吉少。
攥緊小袋子和書，柳寒走到了門前。
這是一扇古樸的木門，它的兩旁懸著一正一反兩盞燈，其中一盞正在緩慢的倒轉(zhuǎn)著。
“還不快進去！”身后傳來一股強大的推力，讓柳寒直直的面向門撞過去。
柳寒只來得及閉上眼睛正面迎接撞擊，卻沒想到痛感延遲了。
他跌到了地面上。
“終于進來了?！彼吭诘厣匣赝瑏硖幾兂闪艘幻媸瘔?。
在哪兒跌到，就在哪兒歇會兒。
柳寒爬起來靠著石墻坐著。
“今天晚上可真夠迷的。”他一邊想著，一邊拉開了老板娘后給的荷包。
袋子里靜靜臥著三枚銅錢。
柳寒楞住。
手上頓了頓又把它們倒在手心里，一枚一枚推著仔細翻看。
“沒錯了，這個東西……她順走后怎么又還給我了?！?p> 合掌將銅錢捏在手里，硌得掌心生疼。
“兩年前，他倆也是到了這兒么？那小姑娘不是說失敗也不會死么，怎么……”
他突然想到剛才老板娘口中的自己。
凡事總有例外。
遠處傳來鐘聲，他也懶得起來，就著坐地的姿勢數(shù)數(shù)。
是十二下。
子時橫跨了新歷的兩天，但是現(xiàn)在，不管新歷農(nóng)歷都到了自己生日這天。
“生日快樂?！彼麑ψ约赫f。
看著膝蓋上那本封面泛黃的“假書”，柳寒笑了。
直覺告訴他，這本書又不一樣了。
“現(xiàn)在讓我來看看你到底有幾副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