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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飛仙

第一章 山鬼

人間飛仙 姑蘇三月 2001 2019-05-01 12:00:00

  春秋幾十載。

  已不知多少個日出日落了。

  她總是喜歡在黃昏時候坐在青山斷崖上,看火燒蒼穹,還有遠方城池的央央夜火。

  時常陪伴著她的,是一只火紅雀兒,十分特別。

  天破曉,紫氣東來,山中靈獸皆到山巔朝著初陽吐息時,她就離開斷崖。

  開心就低聲吟唱,難過就躲進山中。

  她偶爾也化為清涼山風(fēng),山雨,山霧。

  知四季替換,見過群山一夜白頭,落葉歸根,也見過山花綻放,枯木逢春,飛流直下的銀瀑旁,也常有她的蹤跡。

  她會死去,或許只是悄然消逝,不驚動一草一木,唯有她自己知道,曾到人世間來過。

  青山綿延不知幾千里,層巒疊翠,有低谷深淵,臨云高峰,山風(fēng)拂過,林濤起伏如浪潮,簌簌聲響似天籟。

  抬頭一望,火舌席卷了天邊云,又可以上斷崖了。

  余暉之下,千里青山披上了一層淡金色的輕紗。

  她總是日暮出,日升隱。

  這處斷崖乃是青山最高,抬手可摘天上星,俯首能看人間四野。

  她就靜靜的坐著,看火燒云隨著日落西山而昏沉,春風(fēng)化雨般的聲音哼唱著曲子,她覺得這就是活著的意義。

  月光皎潔溫柔,繁星交錯,其下坐著山鬼。

  遠處城池的燈火將夜空映照的彤紅,每每眺望,都期盼著有朝一日能進城去,感受人間煙火,可不知是青山孕育了她,還是她為青山而生,無法踏出地界半步。

  想罷。

  從斷崖飄下,化為了一場山雨,淅淅瀝瀝的沖刷著土地,滋潤山中生靈,她不會落淚,每次心情不悅時都會如此。

  累了就落在青草上。

  白晝在山里飄蕩,黃昏就上斷崖,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也不知道何時才是盡頭。

  這青山之中,毒蟲猛獸頗多,且常有大霧,所以便沒有什么人進山,有時三五天來個人,有時一個月也不見人影。

  她要是見到山中來人,就飄在樹干上遠遠的瞧著,若是來人捕殺生靈,她就會生氣,然后送那人一場及時雨。

  看他捂著腦袋狼狽逃出山,一陣歡喜。

  夜幕籠罩的綿綿青山,靜謐而又神秘,她一如既往的坐在斷崖上,今晚只有一輪殘月斜掛高空,星光黯淡,寥寥無幾。

  突然地動,山中嘯聲連綿不絕,一波接一波的獸潮往山外涌去,飛禽在夜空中盤旋不休,打破了夜的寂靜。

  山中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則靈獸們不可能大肆遷徙,她往青山深處飄去。

  在林中飄了好久,看見靈獸被火焰焚燒,任其在地上拼命打滾掙扎,卻撲滅不了,更稀奇的是那火焰并不沾一草一木,直到將靈獸燒成灰燼,它才竄回山中某處。

  她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火焰。

  尾隨火焰飄去,潛進深淵,熱浪疊疊席卷而來,在深處有一團火焰懸浮,十分不尋常,乃是火源,她不敢靠的太近,遠遠的觀望著。

  這是鬼火?

  她懷疑那團火焰乃是山中鬼火,可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她見過許多的鬼火,沒有攻擊力,更不會傷害生靈。

  小心翼翼的往火源靠了靠,躲在一塊巖石后面,見四五道火焰劃破夜空飛入深淵,然后凝聚于火源。

  她好像被發(fā)現(xiàn)了,一道火焰飛來,熱浪撲面,轉(zhuǎn)身就往深淵外逃去,若是沾上,一定會和那些靈獸一樣,被燒成灰燼。

  一邊逃跑一邊思索,她是無形的,好像沒有什么可以被焚燒。

  但在沒有擺脫火焰前,是不會停下來的,因為她還不想死。

  往銀瀑下飛去,火焰也跟著她從銀瀑穿過,扎進清潭中,火焰也鉆入水底,尋常的火焰,遇水則滅,可它依然不熄。

  她后悔了,不該好奇去深淵中的,惹了天大的麻煩。

  逃了幾座山脈,直到天亮,已經(jīng)精疲力盡,火焰不死不休,終于還是被追上,火焰頃刻間便將她包裹,狂暴的往身體里鉆去,恐怖的溫度使她從空中無力墜下。

  從未想過生命會以這種方式結(jié)束,方才還是艷陽天,眨眼便被黑暗侵蝕,山中萬物在她眼中模糊。

  要死了,這是她最后一道念頭。

  日頭落了又升,天空下起細雨,泥土芳香,她蘇醒過來,只覺得渾身灼燙,又看的見綠林山花,瀟瀟雨幕了。

  竟然還活著,大難不死,她飄到銀瀑下,準備躍入清潭澆滅身上的痛苦,俯身一看。

  咦?

  水中倒映出一道清影,她的身體竟然有了淺淺輪廓,不再是無形了,許是因為火焰焚燒,她對那神秘的火焰越加的好奇了。

  在清潭中待了半日,好奇心驅(qū)使她又飄向深淵,想要看看火焰是否還在,淵底已經(jīng)沒有任何的生靈出沒,還是悄無聲息的躲在那塊巖石后面。

  火焰還在熊熊燃燒,她猜測著,或許那團火是天地所生,今日卻很安靜,她大膽往里靠,走一段路后又停下來,看看是否會被攻擊。

  走到跟前仔細端詳,她能感受到極其恐怖的力量,若是它想,可以將整座青山都燃燒焚盡。

  但愿別去到青山外才好,否則只需一絲火苗,便足以將整座城池變成無邊火海。

  她不敢碰,之前只是好運撿了一條命,若是再被沾身,恐怕真的難逃消散了。

  她要好好的活著,以后或許有機會走出這千里青山,游遍人間。

  轉(zhuǎn)身飄出深淵,坐在斷崖上看著浩瀚星空,天無垠,地?zé)o邊,她卻被困在這一隅,這是她的命運,時常想乘風(fēng)而起,將這美麗世間都看上一遍。

  就連飛禽走獸都比她活的好,她最羨慕的還是世間之人,大地之廣任由馳騁。

  她經(jīng)常去看那團火源,已經(jīng)連續(xù)好多天沒有動靜,火源中誕生出了一朵小火蓮。

  火焰變得更加狂暴,仿佛要將她吞噬。

  又看了數(shù)十次的日落,這幾日寒風(fēng)凜冽,夜里飄起了鵝毛大雪,落在她的身上化水消融,明日天亮之后,整片青山將銀裝素裹。

  清晨,她在山中發(fā)現(xiàn)了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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