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云偷偷地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腳下是一片開闊的廣場,此時人山人海,熱鬧非凡。正胡思亂想之間,卻已然到了一棟樓前,便被趙牧之輕輕地放到地上。他剛想活動活動腿腳,趙牧之卻已徑直往樓頂去了。
林慕云抬頭一看,只見一塊牌匾上寫著三個大字,正是“刨子樓”,忽然耳邊響起趙牧之的聲音:“去樓頂找我?!?p> 他愣了愣,便進(jìn)入了刨子樓中。
走上二樓,立刻有一片黑壓壓的目光看了過來。林慕云低著頭,也不敢去細(xì)看是哪些人。卻聽見有人喊道:“小師弟,你也來了呀?!?p> 卻正是趙雯,她的身旁,圍著一些少男少女,其中林慕云認(rèn)識的,也就只有方才的張玉成。林慕云朝趙雯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便直往三樓去了。
又爬了幾層,到了樓頂,林慕云看見了趙牧之以及方才見到的中年人。他走到離趙牧之些許距離的地方,便一臉恭敬地站在那里。
趙牧之背對著林慕云,低聲道:“林小子,我聽雯兒說你出生的時候,父母都已經(jīng)不在了,是真的嗎?”
林慕云點點頭道:“回師父,是的?!?p> “那誰把你撫養(yǎng)大的?”
“是我?guī)煾杆先思??!?p> “哦?”趙牧之面帶疑惑道。
“我從前的師父收留我,把我當(dāng)作他的兒子一般撫養(yǎng)。”林慕云平靜道。
趙牧之看了看一旁的陳潤之,過了片刻方道:“那他現(xiàn)在人呢?可否讓我見他一面?”
林慕云想起含冤而死的師父,雙手頓時捏成了拳頭。他渾身顫抖不已,過了半晌才松開拳頭,垂著頭道:“他已經(jīng)死了?!?p> 趙牧之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但終究沒有說。他和陳潤之小聲地商量了片刻,便走到林慕云身旁,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道:“雖然你靈征全無,無法修煉我百煉堂的修道法門,但是你性格堅韌,卻正適合學(xué)習(xí)我百煉堂三大絕學(xué)中赫赫有名的巧匠之術(shù)。以后我將傾心將這巧匠之術(shù)傳授于你,至于能學(xué)到什么程度,就要看你自己的耐心和悟性了。”
林慕云一聽,想起那艘碧蚨舟上的那些好玩的東西來,知道自己以后可以學(xué)習(xí)巧匠之術(shù),心中很是高興,便從悲傷的情緒中擺脫出來,連忙朝趙牧之拜謝。
“林小子,我和掌門還有事情要商量,你自己隨便去轉(zhuǎn)轉(zhuǎn)吧。這謝師會還是很有意思的,后面幾日有弟子之間的切磋,你雯兒師姐也要上場,你有空就去給她加油助威吧?!?p> “嗯,師父,我知道了,弟子告退了?!?p> 林慕云拜別趙牧之便下樓來到廣場之中,途經(jīng)二樓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空無一人了。
外面的廣場上真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在這里眾多弟子可以交流修煉方面的心得,可以交換自己修煉所需的材料,還有長老專門給弟子釋疑解惑。當(dāng)然最吸引人的還是后面幾日的弟子之間的比武切磋,眾多弟子潛心苦修,為的就是在謝師會上一鳴驚人。
林慕云正在廣場上無聊地閑逛著,突然看到一個攤位前面擠著很多的人,心下好奇,便也擠了過去。卻看見中間幾個人似乎起了爭執(zhí),其中一個是一位身穿褐衣的矮壯年輕人,而和他起爭執(zhí)的一人卻是廣袖高冠神情冷漠,正是那張玉成。
原來那個矮壯年輕人先看中這攤位上的一塊很稀有的瑰母,后來張玉成半路殺出,也看上這塊瑰母,想買來送給趙雯。這矮壯年輕人自是不肯,兩人便起了爭執(zhí)。最終兩人都不肯相讓,便約定決斗,誰輸了便不得再打這塊瑰母的主意。在這謝師會上起爭執(zhí)是常有的事情,而且眾位長老覺得決斗是提升弟子實戰(zhàn)能力的好方法,便睜一眼閉一只眼,只要不鬧出人命,這謝師會上起的爭執(zhí)便都通過決斗來解決。
一看有人要決斗,眾多弟子都知道有熱鬧可瞧,便簇?fù)碇鴱堄癯珊湍谴謮褲h子前往那決斗臺去了。林慕云混在人潮之中,也身不由己地來到了決斗臺邊。
那矮壯漢子和張玉成上了決斗臺,二話不說便動起手來。那漢子祭出一對小巧玲瓏的錘子,迎風(fēng)見漲,眨眼間就變成了一對沉重的大錘,劈頭蓋臉地朝張玉成砸去。張玉成則是用一把飛劍,直朝那對大錘迎去。兩件法寶在空中乒乒乓乓斗成一團(tuán),那對大錘勢大力沉,每砸一下都帶起一片呼嘯之聲;飛劍則更加靈巧,躲過大錘的正面砸擊,從側(cè)面狠狠地斬在那對大錘之上。錘來劍往斗了有幾十個回合,那漢子似乎不耐煩了,口念一訣,那對大錘猛地漲大起來,輕輕一下子便將纏斗的飛劍磕開,呼嘯一聲便直往對面的張玉成頭上砸去。張玉成一見,也不慌亂,默使一訣,那飛劍上頓時亮起一片青蒙蒙的光芒來,也直取對面的矮壯漢子而去。
張玉成這一下用的卻是魚死網(wǎng)破的打法,也不防守,似乎就想拼個兩敗俱傷的局面。對面的矮壯漢子沒想到他會如此狠厲,心下頓時一凜。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此時二人都已來不及回防,即使現(xiàn)在心生退意,卻也是不能了,誰若撤回法寶,便會落得個吐血重傷的下場。如此場中二人便都拼命驅(qū)使法寶,拼得就是誰先擊中對方。
但凡修道之士相爭,絕不可能用血肉之軀去硬抗對方的法寶,即使是元嬰期修士經(jīng)過天地靈氣千錘百煉的身體,也只能經(jīng)受住普通的法寶攻擊。無論何種境界的修士是絕無可能用身體硬抗同境界修士法寶發(fā)動的攻擊。
比如元嬰期修士所用的經(jīng)過自己錘煉的法寶,若無任何防御,一般一下即可對同是元嬰期的修士造成很大的傷害,兩下就會造成極嚴(yán)重甚至是致命的傷害,除非是專門煉體的修士,不然被攻擊三下一定會身死殞落。而修士中攻擊最凌厲的劍修與人相斗之時,往往是飛劍一轉(zhuǎn)一抹,即將對方斬落馬下。
在越級相斗時,一個金丹期的修士除非擁有逆天的法寶或功法,不然是肯定斗不過一個元嬰期的修士的,這種差距不是什么實戰(zhàn)經(jīng)驗或者戰(zhàn)斗技巧能夠彌補的,境界上的差距是一線隔著兩重天,所以金丹期修士的功法和法寶都很難對元嬰期的修士造成什么實質(zhì)性的傷害。一名元嬰期修士可以堪堪抵擋住幾名金丹期修士的聯(lián)手,但是遇到幾人配合嫻熟又有厲害的法陣,便也只能避其鋒芒。另一種情況,一名元嬰期的修士可以抵擋住好幾名金丹期修士的攻擊,但是這個數(shù)量差距過大,比如幾十名元嬰期修士若是遇上成百上千名的金丹期修士,便只有落敗一途,若是對方有厲害的困敵法陣,最終的結(jié)局便只有身死殞落了。
卻說場中二人方一出手已成兩敗俱傷之局,臺下膽小一些的弟子都嚇得閉上了眼睛,更有甚者嚇得驚呼出聲來。林慕云原本也是替臺上二人捏了一把冷汗,但瞟見臺邊趙雯那擔(dān)心不已的神情,他的心情便頓時糟透了,整顆心也像堵著什么似的,便惡狠狠地詛咒矮壯漢子的那對大錘能夠?qū)⑴_上的張玉成砸個稀巴爛。
原本那矮壯漢子先出手,自是快了一線,但是劍輕錘重,而劍修本身又是以速度見長,此時張玉成驅(qū)使的飛劍明顯比那對大錘快了一線,疾速地刺向那矮壯漢子的咽喉。只怕下一刻,便是身首兩分了。那矮壯漢子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忍不住絕望地暴喝一聲。
就在這時,一聲巨大的獅吼聲響徹全場。那把飛劍被這一聲巨大的獅吼聲一震,便失去控制掉落到了地上。林慕云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獅吼聲驚得愣在當(dāng)場,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場上的弟子全都軟倒在地,面露痛苦之色。整個場中只有兩個人仍舊站在那里。一個就是林慕云,另一個人卻正是站在決斗臺上的張玉成。
兩人自然都注意到了對方,雙目相交之間,林慕云冷哼了一聲,而張玉成則略帶驚訝地打量了林慕云一番,最終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這笑容讓林慕云感覺好像有一條蛇沿著他的后背爬向他的喉嚨,讓他感覺涼颼颼的。
“胡鬧!”隨著一聲怒斥,一道白光從刨子樓的樓頂飛到那決斗臺上。
林慕云定睛一看,正是和自己師父在一起的那個中年人。
陳潤之掃了場中躺滿一地的弟子一眼,目光便轉(zhuǎn)向場中仍舊站著的二人。
“掌門?!睆堄癯勺呱锨叭ィЬ吹爻悵欀卸Y道。
“玉成,你怎么能如此胡鬧!你們同為我百煉堂弟子,互相切磋可以,但怎么可以下如此重手?!闭f著,他的雙眉微微擰了起來,整個人散發(fā)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來。
“掌門,我知錯了?!睆堄癯傻拖骂^說道。
陳潤之上前,輕輕地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目光中露出憐愛之意來,嘆道:“你父親福薄,竟和安遠(yuǎn)賢侄一般英年早逝了。他在臨終之前將你托付給我,我作為你的長輩自然要負(fù)起一個長輩的責(zé)任來。此次雖然你差點釀成大錯,但終究是因為年輕氣盛意氣相爭,倒也未必是真心想要如此。先回去禁食三日,好好反思一下?!?p> “謝掌門開恩。”張玉成拜謝了陳潤之,并用余光暗暗地瞟了臺下的林慕云一眼,臉上也露出一絲難以覺察的得意之色來。
陳潤之咳嗽了一聲,朝張玉成道:“你且回去吧,這就禁食反思去?!?p> 張玉成一聽,猶豫了一下方道:“掌門,我想?yún)⒓用魅臻_始的弟子比武大會?!?p> 陳潤之搖搖頭,說道:“不必了。你的天資和悟性在這年輕一輩的弟子之中是最出眾的,你在修煉上也相當(dāng)勤奮,從不偷懶。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突破到了金丹期,在你這樣的年齡能到達(dá)如此境界實在是聳人聽聞?!?p> “謝謝掌門夸獎,我的確是在不久前才突破到了金丹期?!?p> “如此說來,你的確可以在這次比武大會上一鳴驚人。你這幾年潛心苦修,想必等得就是這一日。我既不讓你參加,便會給你一些補償?!闭f著,陳潤之的手中突然多出一把小巧玲瓏通體泛著幽冷光芒的飛劍來。
張玉成恭敬地雙手接過,臉上掩飾不住的驚喜之色。
臺下的林慕云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心中卻忍不住冷笑了起來。
張玉成回去禁食反思之后,陳潤之用一種怪異的目光打量著臺下的林慕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