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擂臺下方圍著數(shù)百陳家各輩子弟。
“表妹也真是,以她的本事還要搞個比武招親,我們陳家和她平輩的子弟里面,只怕沒有任何人能夠擊敗她吧?”一個陳家子弟感嘆道。
他身旁一個獐頭鼠目的子弟點點頭,看了看四周,便附在他的耳畔小聲道:“看來嬌嬌表妹,似乎對那幾個老家伙有點意思呢,要不然也不會選擇比武招親了。常言道‘有料沒料,母驢領(lǐng)道’,那幾個老家伙也都是久經(jīng)花場的好手了,想來早就對嬌嬌表妹這樣嬌滴滴的大美人垂涎不已。現(xiàn)在她這塊嫩肉竟然主動送到他們嘴邊來,那幾個老家伙現(xiàn)在說不定已經(jīng)為此大打出手了!”
第一個子弟聞言連連點頭,兩人便都發(fā)出會意的淫蕩笑聲來。
另一個陳家子弟穿過人群,朝這邊擠過來,插嘴道:“兩位表兄,你們可曾聽說昨日我們莊中來了一位貴客,聽說那人神通非凡,長得三頭六臂,剛一入莊便被老爺子親自請了進去?!?p> 那獐頭鼠目的子弟嗤笑一聲,道:“你個夯貨,卻又是從哪里聽說到的?昨日早些時候那位客人剛到莊中,我閑逛時恰巧見過一面。因為老爺子陪著,我匆匆瞥了一眼,也沒敢細看。那分明是個與你我年紀相仿的普通人,倒也有些儀表氣度,只是身上靈征全無,是個普通人無疑。又哪里是什么三頭六臂?可笑!不過,他身邊跟著的那兩只靈獸倒著實有些嚇人?!?p> 湊上來的那個陳家子弟吃了癟,心下不快,便道:“哎喲,你的消息倒還真是靈通,那你可知那人是何來頭?”
這分明就是刁難了,是想找回點顏面。
那獐頭鼠目的弟子冷笑一聲,道:“你倒是好眼力,真又問對人了。這位客人好像和老爺子是故舊,此次乃是為求我們陳家的那株萬年龍修草而來?!?p> 第一個子弟一聽,頓時張大了嘴,愣了愣方道:“他是何方神圣,竟欲打我們陳家鎮(zhèn)莊之寶的主意?”
“是啊,我也覺得不可思議,他一個普通人,就算得了那株萬年龍修草又有何用?”獐頭鼠目的弟子打嘴仗“連下兩城”,心中頓時泛起一股快意來,洋洋得意道,“這些事也不是我們這些普通子弟管得著的,我現(xiàn)在更想看的是,我們那嬌滴滴的嬌嬌表妹在比武招親之后被某個老家伙……嘿嘿,光是想想都讓我覺得血氣上涌!”
這幾個子弟頓時都露出心領(lǐng)神會的壞笑聲來。
突然就響起一陣喧嘩聲來,卻正是陳嬌嬌上臺了。她今日一身勁裝,看起來簡單干練,英氣逼人。身上一件紫色的練功短褂,將凹凸玲瓏的身段有意無意地隱藏了起來,若隱若現(xiàn)的惹火身姿卻顯得更加撩人。頭發(fā)盤成了飛天髻,臉上畫著淡淡的慵來妝,一顰一笑,媚態(tài)無雙。她在臺下的人群中尋覓了片刻,并未看到林慕云的身影,不禁心生怨恨。
陳家家主這時走上擂臺,他的身后跟著三人。卻是兩名中年人和一名青年子弟。
陳嬌嬌一見,展顏一笑,迎了上去。
看到她的如花笑靨,臺下一干子弟便感到四周陡然平添了幾分明麗,連空氣中似乎也有了一絲艷色。
“嬌嬌向爺爺請安。”陳嬌嬌轉(zhuǎn)向陳家家主身后三人,接著執(zhí)禮道,“向大伯、三叔還有清蟬表哥請安?!?p> 陳清蟬癡癡地看著陳嬌嬌,眼中是絲毫不加掩飾的迷戀,上前一把抓住陳嬌嬌的手,道:“嬌嬌表妹,許久未曾見到你了,我正想去找你呢。我阿媽知道你喜歡在沙漠中到處玩耍,便用雪山冰蠶絲為你織了一件貼身小襖,等到夏日穿上正可怯熱祛暑。稍后你便隨我一道去家中取來,正好陪我阿媽說些話兒,她是最喜歡你的,每次見到你比見到我這個兒子還要高興呢?!?p> 陳清蟬為人處事干練穩(wěn)重,陳家上下無不對他贊賞有加,本是下任家主的不二人選。但他的命運倒也稱得上坎坷,原本他天資聰穎,靈征極佳,但后來不知何故生了一場怪病,整整發(fā)燒了數(shù)月的時間。后來燒退時,陳清蟬的靈征居然枯竭了,自此他的修為便停在了金丹期,并且一直體弱多病。在陳家這樣的修道世家,若是只能有金丹期的修為,注定是與家主之位無緣的。不知多少人暗地里為他扼腕嘆息,但陳清蟬倒也灑脫,病好之后,除了對陳嬌嬌癡心不改,家主之位、金錢權(quán)力在他眼中便如浮云一般。
陳嬌嬌將手輕輕地抽了回來,她早已知道這位表哥對自己的一片癡情,他們二人青梅竹馬,早已暗生情愫,原本未曾遇到林慕云之前,陳嬌嬌也覺得自己定然是喜歡這位表哥的。但彼夜大漠之上,天地被席、云月媒妁,她和林慕云抵死纏綿時,陳嬌嬌終于意識到自己終究是不喜歡這位表哥的。她的男人,一定要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才行,而陳清蟬永遠不可能得到這樣的榮耀。但陳嬌嬌不忍心傷害這位溫潤善良的表哥,便裝作高興道:“勞煩伯母費心了,清蟬表哥,你現(xiàn)在的身體還好吧?”
陳清蟬的面色一黯,隨即又笑道:“表妹如此關(guān)心它,它豈敢不好?”
陳嬌嬌便咯咯地笑了起來。
陳清蟬看著她的如花笑靨,心下一陣恍惚,過了好一陣終于回過神來,問道:“表妹,你既然擺下這比武招親,自然是看上了外姓的子弟。卻不知是誰家的兒郎,也算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居然讓你青眼有加呢。”
他的話語中,彌漫著一股酸楚的味道。
陳嬌嬌心中咯噔一聲,暗道:該來的總歸來了。
她著實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位體弱多病卻對自己癡心不改的清蟬表哥,看到他癡迷而清澈的目光,陳嬌嬌便覺得整顆心都碎了。但事已至此,就算千萬個不愿,也只有去面對了。
“表哥,我……”陳嬌嬌便覺得頭皮麻麻的一片,半晌方道,“對不起你?!?p> 那聲音低如蚊蚋,便似背負著千載萬載的嘆息,借一抹韶光,隨著那漸行漸碎的模糊天光,越過遠方天際的山頭,直投進無邊的昏暗中去了。
“傻丫頭?!标惽逑s伸出手來,在陳嬌嬌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拍,道,“你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我這個做表哥的自然為你感到高興。只可惜我沒有什么本事,也沒什么好東西送給你,所以給你準備的婚禮單薄了一些,希望你不要嫌棄?!?p> 陳嬌嬌的淚便下來了。
她一邊用手指擦拭著眼角,一邊哽咽地搖頭道:“怎么會呢?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表哥……謝謝你。”
陳嬌嬌上前一步,一把緊緊地抱住陳清蟬,眼中的淚水便又止不住了。她將臉整個地埋進那瘦削的肩膀里,堅硬的骨頭硌得她的臉生疼。
如此的瘦呢……
她心下嘆息一聲,便又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陳清蟬一只手環(huán)著她,另一只手在她背后輕輕地拍打著,道:“嬌嬌,瞧你!就要嫁人了,卻還像個孩子似的,竟然高興地哭了。”
他又附在陳嬌嬌耳邊,小聲道:“表妹,我父親和三叔如果刁難你,你千萬不要恨他們。他們其實只是咽不下這口氣罷了,終究還是會在心底祝福你的。”
陳嬌嬌點點頭,接著抬起頭來。
陳清蟬收回手來,用手指在她的眼眶下緩緩地劃了劃,笑道:“別哭了,再哭眼睛就腫了,就不漂亮了。若是讓你那小情郎看見了,還以為我在欺負你呢。好了,我走了。”
說完,他轉(zhuǎn)過身去,卻在心底暗暗嘆息了一聲。
陳清蟬走到一旁,朝著陳家家主和那兩位中年人執(zhí)了一禮,道:“爺爺,父親還有三叔,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蟬兒,你不要緊吧?!标惽逑s的父親陳順滿是擔(dān)心道。
“父親,我不礙事的,表妹能夠找到心儀的如意郎君,我很替她高興呢。父親,我想你也應(yīng)該祝福她的?!?p> “唉……”陳順苦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蟬兒,你什么時候能替自己考慮考慮呢?若真如此,我這做父親的,也就不用這樣操心了?!?p> “孩兒不孝,讓您失望了?!标惽逑s低眉順目道。
“罷了,罷了!”陳順一揮手,道,“你回去休息吧,嬌嬌的事情我們自有分寸,若是那小子的確配得上她,我們是不會橫加干涉的?!?p> 陳清蟬便轉(zhuǎn)頭朝陳嬌嬌望去,他的臉上露出笑意來,因為陳順的這番承諾,她自然也聽到了。他擺一擺手,緩步朝臺下走去。
陳嬌嬌看著那瘦削的身影,竟覺得是如此的落魄凄涼,心下頓時涌起一陣難言的惆悵來。
“好了,讓我們開始吧?!标惣壹抑鞔蟛阶叩嚼夼_中間,道,“我孫女陳嬌嬌今日在此設(shè)擂比武招親。既然是比武招親,便不論姓氏,只要能夠擊敗她,便可迎娶她回去?!?p> 雖然早已知道,但此時經(jīng)陳家家主之口親自說出,臺下數(shù)百陳家子弟還是頓時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陳家家主頓了頓,接著道:“至于嬌嬌的嫁妝,便是我陳家的那株萬年龍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