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空間牢籠內(nèi),這是第幾次醒來,烏殤已經(jīng)忘了。他現(xiàn)在意識有些模糊,長時間被吊起的雙手給他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腹部因為足下墜著的重物有著強烈的拉扯感。他想動一下卻無能為力。
整個空間安靜得令人絕望。
“唉……”
等徹底清醒過來,他首先就是這么嘆了口氣。
作為東州城黑暗組織的頭領(lǐng),他還是第一次被這樣對待。以往都是他把各種刑罰施之于人,現(xiàn)在也終于輪到他了。但是,他并不難過。
從加入黑暗組織的第一天起,作為死士的他,就已經(jīng)踏上了一條不歸路,在無限逼近這樣的時刻。
有的,或許只是那么一絲不甘吧。
正是大有作為的年紀(jì),出生入死辛苦拼搏了這么多年,從底層的戰(zhàn)士一步一步走過來,眼看著就要攀上組織的頭把交椅了,卻突然栽在了這中州城。
身陷囹圄,遭受各種無法想象的極刑。
什么都沒有了。
不過即便是這樣的時刻,他依然不失戰(zhàn)士本色,沒出賣過一個戰(zhàn)友,沒忘記過自己的國家。
并為此深感作為一個戰(zhàn)士的自豪。
唯有想到父母妻兒的時候,他才會心痛。
大哥已然逝去,如果自己再死了的話,他們將由誰來照顧?連年的天災(zāi),整個國家都是飄搖之狀。人人自危,彌漫著冷冽的殺伐之痛。
沒有了自己的保護(hù),他們怕是很快就將被碾碎在時代的高壓之下吧?;虮火嚸裆裕蝠I死街頭。
他不敢再接著想下去了……
牽掛太多,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屈服。
突然整個空間亮了起來,一顆碩大的月光石浮現(xiàn)在他正上方三丈處。雖然只是月光般的亮度,但長久處在黑暗中,烏殤還是感到眼部傳來強烈的刺痛。
他本能地想閉上眼睛以避開強光,就像以前那樣,但這次卻失敗了,再也感覺不到眼皮的存在,甚至全身上下都喪失了皮肉的感覺。
對此,他感到了一種無以言說的恐懼。
一位金發(fā)玉袍的女子出現(xiàn)在他前方合適之處。
負(fù)手而立。
其傾城的容顏,絕佳的氣質(zhì),比例完美到不能再完美的身段,怎么看都是神女般的存在。
但對烏殤來說。
此女卻是可怕到連魔鬼都要遜色千倍百倍。
“你對我做了什么?”
話還沒落,烏殤就通過面前突然出現(xiàn)的全身鏡看到自己竟是一具被吊起來的骷髏,足下墜著重物,全身被拉得筆直,休說皮肉,連內(nèi)臟都不剩一絲。
噬心的恐懼使得他劇烈地扭動幾下,因為外力造成的困難和阻礙,使得骨骼傳出遭受擠壓的聲響。
“你……”
烏殤吃力道。
但在短暫的歇斯底里之后,他就苦笑一聲兒。
“我大哥當(dāng)年也是被你這樣對待的吧?”
從對方沉默的狀態(tài)中,他直覺今天就是最后的時刻了。心緒有些復(fù)雜,對生命充滿感傷。
“還要接著堅持下去嗎?”
萬念靜初輕道,渾然的天地之氣令她有一種沉靜高遠(yuǎn)的感覺。五官立體,風(fēng)姿若畫。舉手投足間,都有著滄海般的底蘊。顧盼若水,不載一物。
“我敬佩足下的為人,但小看足下的眼光。天海大陸亂至今天,統(tǒng)一乃大勢所趨。你們抱殘守缺只會讓更多的人卷進(jìn)來徒增殺戮。堅持并沒有錯,但如果一開始方向就錯了,犧牲將毫無意義?!?p> 烏殤艱難地扭動幾下,光禿的眼球上現(xiàn)出痛苦的神色,吃力道:“足下別枉費心機了。作為戰(zhàn)士,我只有使命,沒有大局。該不該統(tǒng)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作為戰(zhàn)士,必須履行天職保家衛(wèi)國。倒是足下,在對待戰(zhàn)俘的方式上,似乎于道義有虧?!?p> “你是說他(烏殤的大哥烏夜)吧?”萬念靜初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投往遠(yuǎn)處無盡的黑暗,烏殤的眼球現(xiàn)出想知道答案的神色,“他傷了他傷不起的人,就必須付出代價。借用你的話說就是,我也有自己的使命。天若害他我便誅天,地若害他我便滅地……”
收回目光,跟著好看地垂下眼瞼,以動人的聲音道:“此行他若有閃失,你們七城的人都得陪葬。”
浮身無盡黑暗,安若死神。
憤怒令得烏殤劇烈地扭動幾下,發(fā)出骨骼遭受擠壓的聲響,吃力地道:“你好大的口氣。我也不怕告訴你,此行那小子他死定了……”
跟著就爆發(fā)出極是凄慘的哀嚎。
他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那種靈魂遭受的擠壓的痛苦。只知道由于劇烈的扭動,全身的骨骼都在一寸寸地斷裂開去,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兒。
“我勸你最好不要再讓我聽到類似的話?!?p> 萬念靜初以不含任何感情的口吻道。
極遠(yuǎn)處卻傳來一聲鳳鳴。
隱隱約約的。
隨著她負(fù)在身后的右拳一松,烏殤停止扭動,斷裂的骨骼一分分回復(fù)過去,沙啞道:“殺了我吧??丛诙际菓?zhàn)士的份上,給我一個痛快……”
萬念靜初搖了搖頭,輕道:“足下雖然糊涂,但還罪不至死。往后就當(dāng)個傀儡活著吧。忘記過去,重新開始。沒有了東州城,你還有幽冥戰(zhàn)域?!?p> “你休想……”
烏殤艱難地扭動幾下表示不屈服。
萬念靜初搖了搖頭,“既是棋子,就注定有你避不開的局。掙扎頑抗并沒有用。天命之下,你早喪失了抽身的可能。再往遠(yuǎn)一點說,從你加入黑暗組織的第一天起,你就已經(jīng)沒了回頭的余地。認(rèn)命吧!”
“我詛咒……”
在無可抗力的因素之下。
烏殤突然爆發(fā)出喪心病狂般地聲音,嘶喊道。
“我以十世上天、烏家祖輩所有生靈的名義向你發(fā)出詛咒。詛咒你不得好死、人神共憤……”
萬念靜初無動于衷。
那顆巨大的月光石突然縮至魚眼大小,緩緩飄落過來,以飾物的方式優(yōu)美地掛落在胸前合適之處。
隨著詛咒聲止,牢籠外部突然爆發(fā)出劇烈的拍打聲兒,宛如無數(shù)只來自四面八方急于逃往重心處的蝙蝠同時撞在巨球的玻璃障壁上。
但下一個瞬間,就又恢復(fù)了寧靜。
“你到底是誰?”
見死前的十萬詛咒之力都無法撼動對方一絲一毫,烏殤全身爬滿了絕望,“為什么?”
卻遲遲得不到回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