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天下動蕩,異狀頻發(fā),天地異狀不斷,南方瘟疫橫行,于是北方各地多了許多流民。
這天災人禍逼得人不得不遠離家鄉(xiāng),漂泊遠去。
提到瘟疫這等難以遏制的恐怖疾病,尋常人自然想的是能避多遠就避多遠。朝堂上也并沒有尋常時候看到的那般太平。
面對這等嚴重天災,陸陸續(xù)續(xù)有大臣請求皇帝下罪己詔。
只是當今陛下剛愎自用,并不像平時表現(xiàn)出來的那般好說話。從他登基之后,所實行的也都是些鐵政,落實的手段過于剛硬,底下人早有怨言。
如今借著天災,這些人總算有了發(fā)揮的余地,今日參一本,明日冒死請命。
季塵去幫他施針調(diào)理身體的時候,皇帝陛下憂心忡忡的嘆氣。
“這天災人禍的,跟孤又有什么干系。這些人是覺得我有什么行云布雨的本事?”
“這天災雖然棘手,但并非此次突增流民的根源。”
“哦,你覺得這根源在哪兒?”
“臣聽說此次從薊縣爆發(fā)的瘟疫乃是一種新的疫病,來勢洶洶,又極易傳染,病著初時體溫高熱,出汗不止,十日之內(nèi)便會因為脫水而死。依照目前所知的消息,凡是得了這種病的人,無一幸存?!?p> “你突然說這些,可是有了什么打算?”皇帝舒舒服服的閉著眼睛,感受著漸漸上涌的困意。
他那一堆御醫(yī),都頂不上季塵這手施針的功夫。
“季塵想去薊縣看看,那里是疫病爆發(fā)的源頭,若是查出了根源,說不準就能找到解決之法。”
季塵遲疑著說完,等了半晌卻并未得到回應。
他慢慢抬眼看去,卻見皇帝已經(jīng)睡了過去。
季塵恭敬的行禮,從皇上的寢宮退了出去。
季塵沒想到,在這皇城之中,杜宇白還有膽子做夜行者。
“宵禁時間已過,虧得你還是在朝為官的人?!?p> “想見你的時候,別說是宵禁禮法了,沒什么是攔得住我的?!倍庞畎讖募緣m的果盤里挑了幾顆葡萄吃。
“你這大晚上的,找我做什么?!?p> “沒事兒便不能找你了?”杜宇白有些不服氣。
“咱們兩個,還是離的遠些才好?!奔緣m將書放在一旁,表情嚴肅的看向他。
“每次見你這神色,我便覺得來氣?!倍庞畎讛Q著眉,“反正,隨便吧,再過兩日,你也見不到我了?!?p> “為什么這么說?!弊焐险f的不在意,季塵卻下意識的問了出來。
杜宇白聳肩,“我知道你季大人,一定不會關心我在想什么。我就是來跟你說一聲,免得過幾日你見不到我了心急?!?p> 他從桌子上翻下去,從新躥到窗戶門口。
“本來想臨別之際跟呆子你喝頓酒的,既然看出你不歡迎我,那我還是不要自討沒趣了?!倍庞畎锥自诖吧?,月光透過他身影的間隙落入屋中,給他整個人也鍍上了一層銀光。
杜宇白回頭看著他笑了一下。
季塵剛要喊住他,他卻已經(jīng)身形一晃,消失在了門口。
季塵走到窗邊,杜宇白已經(jīng)不見了身影。
這個家伙,別是去做他想做的事情吧。半吊子水平,湊什么熱鬧。
杜宇白似乎是連夜走的,第二日早朝,季塵便沒見到他人。昨夜皇帝沒聽到的話,季塵在朝堂上又重復了一遍。
那些大臣登時連連贊成,順便拍幾個馬屁稱贊一下季塵的高明醫(yī)術。
皇帝明顯是不愿意放他去的。
奈何眾口悠悠,他不愿意下罪己詔,只能派了季塵治療瘟疫的差事。
“愛卿這一路千萬保重自己的安全,凡事量力而行,若是實在不可為,便直接回來也可。”
本來還準備立下不解決瘟疫之患不歸誓言的季塵,話直接被堵在了嗓子里。
這位陛下對他的欣賞,似乎同他想像的不太一樣。
這皇帝,恐怕不是真正賞識他的能力,而是只覺得他的能力對于他而言更有用吧。
皇帝的幾句話,非但讓季塵產(chǎn)生安心的感覺,更讓他的心冷了一瞬。
“臣知道,臣會量力而行的?!?p> 季夫人送季塵的那天,滿眼的憂心。
季塵抱抱身上養(yǎng)出些肉了的季夫人,“兒子不在的這些天,母親也萬莫虧待了自己,沒事兒的時候,便時常去杜府走動走動也好?!?p> “人生之事,最大的莫過于生死,好好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奔痉蛉擞挠牡哪钪澳愫陀畎椎氖虑?,我更支持宇白的,你明明也在意,為什么就不能同他坦誠相待呢?!?p> “......娘?!?p> “你若還叫我娘親,這次你們二人若是平安回來的話,便在一起,試試吧?!?p> “與其這樣,你們兩個都不快樂,我們這些做家長的,也不是惡人?!奔痉蛉吮е约覂鹤?,怎么也不愿意松手,“你們能過的好,過得快樂,才是我們最期待的事情?!?p> “你這一回,沒準兒還能跟宇白遇上。從桃源城到別鄴城再到皇城,這是你們的緣分。”
季塵被季夫人這一串話說的愣住了。
他是真的沒想這么多。
他真的只是單純想去解決瘟疫的。
雖然杜宇白神神秘秘的,一幅遠行將不歸的架勢,讓他有所猜測,但他絕不是想去找那個家伙。
......也許,在他的大義之間,還是摻雜了一點點私心的。
“娘,您想多了。放心,我這次一定會平安回來的?!?p> 雖然他做了保證,但皇城到薊縣的距離著實太遠,他又受不了快馬加鞭的長途趕路,于是坐著馬車,日夜兼程,也足足花了月余的時間才到了南方。
他一路走的官道,眼見的遇見的人煙越發(fā)稀少,偶爾能看見的馬車也是急匆匆的朝北方駛過。
負責駕車的車夫臉色也越來越差,“大人,咱們真的還要往南繼續(xù)去么?”
“放心,我有了解過一些這疫病的病情,不跟患者有直接的身體接觸,是不會被傳染的?!?p> “在往里走走,這誰能說的準呢?再說咱們這帶的干糧也快要用光了,誰知道薊縣的吃的喝的,又是怎么一回事兒。”
季塵掀了簾子,“怎么,你可是不想去?”
“這送死的活計,誰敢去啊?!边@車夫先開始也就是看季塵出的價高,他也沒想過那個大人物能真的不要命,跑去那個據(jù)說都變成死城了的薊縣。
本以為都是應付差事的,現(xiàn)在這種要命的買賣,他除非是傻了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