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卑大單于慕容廆,膝下十子,人稱慕容十虎,而慕容翰便是慕容廆之庶長子,此子勇武過人,心智狡詐,善騎射,我征虜將軍對其有九字評價:狡如狐、兇似狼、猛猶虎,其勇武才智冠絕十虎之首,絕對是一個值得關(guān)注的對手!”
這些年來,趙國與慕容氏族早已摩擦不斷,而作為慕容氏族最具威脅的悍將慕容翰,不論趙國國主石勒,征虜將軍石虎,還是趙國少壯派將領(lǐng)之首的石閔,自然想除之而后快,
俗話說,最了解自己的,不是親人朋友,而是你的敵人,所以對于慕容翰,石閔可以說是相當?shù)牧私狻?p> “且不說,如今慕容翰不過剛過而立之年,不論精力體力還是勇武,皆在巔峰之時,即便在九年前,晉平州刺史崔毖聯(lián)合鮮卑段部、宇文部,三家圍攻鮮卑部,慕容廆一招離間計,巧退崔毖與段部,但宇文部依舊攜數(shù)十萬人馬,將慕容廆駐守的棘城給團團圍住。
時慕容廆不過數(shù)萬之眾,以一敵十,形勢兇險異常,于是急招駐守徒河的慕容翰回援合兵,可慕容翰竟然拒絕了自己父親合兵的將令。
而是獨自帶著萬余精卒做出佯攻宇文部假象,宇文部主將宇文悉獨官便分兵襲之,誰成想那慕容翰竟然派其部屬假冒段氏使者,將宇文部軍卒引至絕地,被慕容翰伏兵殺得是血流成河、潰不成軍,隨即慕容翰快馬殺至棘城,與慕容廆兩下夾擊,盡破宇文部圍城之軍。
至此一役,宇文部元氣大傷,慕容部則乘勢而起,而慕容翰則憑此戰(zhàn)績名震北疆,一舉成名!”
石閔沒有多說,只舉了慕容翰九年前的成名之戰(zhàn),石閔講述的很短,不過區(qū)區(qū)幾句話而已,但是謝燕知道,那場戰(zhàn)爭真正發(fā)生過程,絕不會像石閔講述的那般簡單。
謝燕也親身參加過幾次戰(zhàn)陣,但最多不過百余人而已,他想象不出數(shù)十萬人,那種如海嘯山崩日月失色,慘烈而壯闊、殘酷而熱血、宏偉而血腥的廝殺場景。
不過從石閔的講述之中,那時的慕容翰可比自己大不了幾歲,最多也就和石閔差不多,二十出頭的青年,便可指揮千軍萬馬,大破數(shù)倍之敵,想到這里,謝燕心中在多了一分警醒之外,也多了一絲佩服,這佩服無關(guān)仇恨也無關(guān)立場,而是源自于軍人之間的欣賞。
顯然此時的謝燕與趙月并沒有取得默契,一身素白的月兒,聽著石閔的介紹,芊芊素手因用力緊握馬韁,而變得愈發(fā)青白,剛剛小臉染上一絲紅暈,已然消退不見,在灰暗中漸現(xiàn)蒼白之色。
仇寇越強大,復仇的希望就渺茫,趙月的心仿佛提前進入了寒冬,勁袍包裹的身軀也隨之微微顫抖起來。
“月兒,你也莫要擔心,為兄已與燕弟成為兄弟,你們的事自然也就是為兄的事,為兄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再者,慕容一族也是我趙國之敵,為兄更是義不容辭?!笨粗w月在失望中透著一絲悲涼的模樣,石閔也是開口安慰道。
石閔這般承諾,不乏性格使然兄弟情義,但其內(nèi)心深處,任帶著兩分其它的意味。
自當石閔與謝燕一戰(zhàn)之后,打心眼里喜歡上這個少年,迫于賭約束縛,不得不答應謝燕離去,但即便這樣,石閔依舊在做著隱晦的努力與伏筆,就如同放飛風箏一般,即便謝燕遠遁千里,他也要想辦法在手中握住那一根線。
當最初的義結(jié)金蘭是成為第一根線后,接著贈送腰牌是線,如今承諾助謝燕復仇也是線,石閔亦如頑強而又堅韌的蜘蛛,開始圍繞著謝燕編織起一張網(wǎng)來,一張感情編織的網(wǎng)。
“多謝兄長美意,不過這殺父之仇,理當由小弟與月兒親手施為。”而這時,一旁的謝燕卻接口回道。
其實對于石閔的心思,謝燕也猜出了幾分,想當年曹操待關(guān)羽,上馬敬、下馬迎,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孟德迎許攸跣足出帳;劉備請臥龍三顧茅廬,玄德慰子龍陣前摔子,這一樁樁一件件耳熟能詳?shù)牡涔?,謝燕焉能忘懷?
只是,為了堡中族人,謝燕不得不接受了石閔贈送的腰牌,正如佛家所言,已經(jīng)沾上了因果,有且能掙脫得掉,再者,對于石閔謝燕也是一見如故,為了石閔今后的命運,竟然不惜觸碰歷史的紅線,所以,多了幾分羈絆,謝燕也就隨它去吧。但是,這殺父之仇,謝燕卻不想假手于人。
“不過,小弟還有一事相請?!奔日匆蚬?,謝燕也就無所謂深淺,想到尚留在山中堡內(nèi)的族人們,謝燕再次開口。
“哦?燕弟何許客套,有何難處盡管說來!”
對于謝燕拒絕自己幫助復仇,石閔并不敢到意外,只是有些許的失望,眼下謝燕突然開口有事相請,這讓石閔感到自己這兩日的努力,終于開花結(jié)果,不由心頭微喜。
“兄長,此次南遷乃是我龍家堡首次出行,堡中尚有千余族人,準備留待明年再作安排,所以這年余期內(nèi),還請兄長照拂一二。”
雖然堡中留下了童氏一族所有的青壯,但是謝燕畢竟帶走了最強戰(zhàn)力飛龍騎,所以謝燕還是有些不放心。
自當謝燕知道石閔真實身份之后,當然也就知道石閔在趙國中的地位,他可不僅僅是國主石勒的愛將,還是權(quán)柄赫赫的大將軍石虎之義孫,若是石閔放出一句話,那些地方主事官員,且會無動于衷,錯失這樣跪舔的天賜良機?
正如謝燕掌中長槍之犀利,石閔雙手之中的玄武朱雀之霸道,那些地方官員指間的生花妙筆,何嘗不是無上神器,即便像龍家堡這樣的兩千余人的大山寨,在他們的行文之中,可大可小、可紅可黑,所以這稅賦征收之多寡、勞役派任之輕重,還不都是他們一句話的事。
“就這?好說!”石閔有些失笑,不過轉(zhuǎn)念間,眼中卻多了一抹喜意。
“申鐘!”石閔行事干脆利落,轉(zhuǎn)身向著隊后喊去。
“末將在!”申鐘聞訊,拍馬上前。
“申鐘,派幾名親衛(wèi)持我將令,快馬趕到常山真定縣,告訴地方縣令,就說那龍家堡為本將軍的一門遠親,讓他們看著辦!”
關(guān)乎到數(shù)千人的大事,在石閔眼中不過小菜一碟罷了,一句看著辦,就足以讓那些早已被官場盤得包漿出油的地方官吏們,事無巨細辦得滴水不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