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追著夏日尾巴，清涼季風(fēng)提前到來，陽光雖毒辣溫度卻正好。

　　市二中，一年一度運動會照例舉行，此次經(jīng)校方商討追加多個團體項目。歷屆多以個人項目為主，大部分學(xué)生難以參與其中。

　　運動會秉持豐富學(xué)生課外生活同時起到娛樂健身作用，號召人人參與。

　　1011班，體育委員站在講臺前吆喝，臺下抱怨聲此起彼伏，無人能逃脫。

　　“抓緊時間報名，唉聲嘆氣不管用，參與三個團體項目上不用參與個人項目，其余至少一個個人項目，人人參與?！?p>　　趙蕓星報完項目兀自拉著溫木兮填上她的名字，溫木兮乍看急忙出手搶報名表。全班消極體育委員哪肯放過，只當(dāng)本人同意。

　　“喂，趙蕓星快幫我拿回來，真不行?！?p>　　體育委員隨問哪個行，溫木兮仔細想了想全部項目，都不行。體育委員未理會，不允許她修改。

　　王雅琴見她悶悶不樂，轉(zhuǎn)身問：“你報了什么項目？我報了女子100米、200米。”

　　厲害，溫木兮認命搖頭，“我沒報趙蕓星幫隨便填了，替我?！弊詈髢蓚€字似從牙齒里擠出來。

　　“趙蕓星？肯定沒幫你填好項目，你有個心里準(zhǔn)備。”

　　王雅琴與趙蕓星八字不和，星盤里某宮位相沖，絕不能在王雅琴面前提起趙蕓星。

　　運動會當(dāng)天，市二中校服白底青黑色條紋，男女除了大小款式一樣，夏季青黑色短褲。頭天上午運動會開幕儀式，伴隨運動員進行曲各年級以班為單位列方陣進去操場。

　　市二中校長一聲‘正式開始’，廣播切換團結(jié)友誼進行曲，運動會連續(xù)三天進行，前半段主要比個人項目，團體項目放每日即將結(jié)束時。

　　期間，早晚自習(xí)照常，考慮到學(xué)生積極性，晚自習(xí)時間段班主任挑選經(jīng)典教育意義影視播放。

　　繁重學(xué)業(yè)任務(wù)令學(xué)生格外期待緊張充滿激情的拼搏，整個操場周圍站滿學(xué)生，各班級在離跑道不遠處設(shè)有休息站，放著補給物品零食、水果、飲料，以班級為單位沒有比賽項目的學(xué)生必須待在活動范圍內(nèi)，班干部定時清查人數(shù)。

　　考慮體力、時間，幾類項目同時進行，屬百米賽最有看點，速度帶來的視覺沖擊一聲槍響，運動員經(jīng)過的地方吶喊聲響徹天際。

　　溫木兮自己項目靠后，王雅琴兩個項目皆在一天，上午100米預(yù)選賽下午200米，第二天決賽。

　　女子百米預(yù)選賽選手聚集起點位置，溫木兮幫王雅琴登記姓名抽簽，三號跑道。王雅琴此刻格外緊張，脫了防曬外套遞給溫木兮，賽前熱身。

　　“你直接在終點等我，拿著東西?！?p>　　溫木兮手心已經(jīng)微微出汗，仿佛即將上場比賽的是自己，“好，你小心點，我在終點等你。”

　　跑道已清理干凈，路人需繞行經(jīng)過各班級休息站才能到終點，經(jīng)過自己班級時溫木兮拿了瓶礦泉水，突然槍聲響起溫木兮趕忙奔走，又猛然頓住，王雅琴第二排。

　　圍觀人山人海，各年級老師仿佛回到年輕時歡呼聲吶喊聲比學(xué)生更甚，溫木兮奮力擠進人群，橫沖直闖。

　　只有沖出人群才能到百米賽終點位置，第二聲槍響，溫木兮顧不得被踩得發(fā)麻地雙腳，用力撥開身前人，出來后頭發(fā)凌亂面色通紅，加油聲到達附近。

　　紅色繩帶已拉直，溫木兮看見王雅琴立即上前張開雙臂準(zhǔn)備接住她，那一刻她看見對方眼里的驚慌，那一刻一股蠻力自旁側(cè)抓住她胳膊將她拉開。

　　速度快過身體反應(yīng)，直到那人推了一把讓她站穩(wěn)才有了反應(yīng)，溫木兮扭頭笑容剛張開卻僵硬住，看清尚君知臉上怒氣不敢吱聲。

　　這時，王雅琴喘著粗氣踱步而來，劈頭蓋臉責(zé)罵，“你知不知道剛剛多危險，弄不好我們兩個都受傷。”

　　溫木兮忘了考慮加速度帶來的沖擊力自己一個人無法承受，若不是將她拉開兩人必定后倒，巨大沖擊力必定使得溫木兮重重撞地面上。

　　不自覺為自己捏把汗，溫木兮湊上前哄，“別生氣，給你拿了飲料，我錯了?！?p>　　第三聲槍響，王雅琴推搡溫木兮站上草坪，草坪上正進行跳高與跳遠兩項，王雅琴眼尖發(fā)現(xiàn)死對頭。

　　聲音拔高，“溫木兮，去看看跳遠?！?p>　　溫木兮視力不如她，自然沒有看出端倪，心里想著事。待王雅琴走遠后，溫木兮急忙轉(zhuǎn)身，尚君知還在原地。

　　“今天有你項目？”印象中，尚君知跑步速度快，女子100后是男子，莫非他在等候。

　　“后天。”

　　后天？莫非？溫木兮瞪大雙眸，“1500？”

　　尚君知點頭，并非自己愿意，他不喜湊熱鬧，報名時大家蜂擁而上，最后只剩下長跑與團體項目，體育委員自覺替他勾上。

　　“今天最后30*50男女混合接力賽，你參加了嗎？”她們班男生多于女生，剛好十五個女生，溫木兮沒得逃。

　　每人50米，身體能承受，“看來我們之間有場較量，賭一把誰輸誰贏?！?p>　　尚君知默認，“什么彩頭？”

　　“勝者定?！笨跉獠恍?。

　　一言為定。

　　王雅琴就不見人影，再次尋過來拉走溫木兮觀看趙蕓星比賽，似乎能讓她找到日后取笑對方趣聞，溫木兮無奈。

　　風(fēng)吹得和煦，吹不散運動員臉頰汗液，吹不動圍觀人群，吹不散激情澎湃。

　　往日總?cè)氯伦贤饩€強太陽大，出門前防曬齊全的趙蕓星，今日挽起及腰長發(fā)，目光深沉堅定。白色長袖運動衫后背潤濕，曾白衣上沾了點滴墨汁便大喊大叫，為了不讓潔白鞋面印有腳印躲著走，與溫木兮心中那個女孩天壤之別。

　　“趙蕓星怎么報了跳遠?！睖啬举庖苫螅⒎撬∏?，實在趙蕓星留給人的印象與跳遠毫不相干。

　　王雅琴見怪不怪，似乎早了然于胸，“趙蕓星怎么了，初中跳遠第一，體育老師夸：‘這孩子有天賦’，彈跳力彪悍。”

　　溫木兮汗顏，形容陰陽怪氣，似極度不甘豎起大拇指。

　　兩人停留一會兒，蘋果肌曬得通紅，溫木兮不停用手揮著風(fēng)，脫好幾層水快曬成肉干，全身黏糊能嗅到汗液味。

　　回到休息站，班長拿著登記本責(zé)問兩人怎么去了這么長時間，王雅琴用比賽逃脫過去而溫木兮被懲罰遞送廣播稿。

　　學(xué)校格外重視此次運動會，全校廣播皆調(diào)用過來，幾位播音員輪番播稿，溫木兮拿著自己班級信稿遞給收稿人員。

　　對方登記班級后，見溫木兮不肯走問緣由。

　　“可不可以點歌，我聽見剛剛休息的時候廣播播放了別的歌曲。”

　　她也是在看到電腦上歌單后想起來，對方笑著說可以。溫木兮立即點了首同桌的你，下午團體項目前播放。

　　再回到休息站班長正在清查，上午比賽結(jié)束，午飯后休息一小時，下午繼續(xù)。

　　學(xué)生相繼回到教室，溫木兮因擅自離開被留下來打掃衛(wèi)生，王雅琴下午有比賽項目先行離開。

　　只剩她一人收拾滿地瓜果皮，或許是廣播站聽錯了時間，又或許傳達錯時間。

　　“接下來請聽來自1011班溫木兮同學(xué)點播‘同桌的你’?！?p>　　溫木兮望著成堆垃圾，感慨，“有沒有搞錯?！?p>　　“只有你一個？”

　　1010班與1011班休息站相鄰，尚君知看了比賽一直坐在休息站，等人走得差不多才起身，聽出隔壁熟悉聲音，聞聲而來。

　　她懶得抬頭，拍了拍身旁空余位置，聽完歌再掃。

　　看了眼周圍，聰明如尚君知瞬間明白，忍俊不禁，隨意靠坐，似無意問起，“怎么點這首歌。”

　　不提還好，“明明說了時間，哪知現(xiàn)在放了?！?p>　　歌盡，溫木兮拿起掃把自然遞給身旁人，“幫幫忙，實在太多了?！?p>　　尚君知直接推開，急忙起身離開被溫木兮死拽衣袖，恨恨道：“溫木兮，我上輩子欠你的?！?p>　　“是啊是啊，趕緊還，幫忙掃地這種小事是還不完的?！表槜U而上。

　　后來的后來，溫木兮想到曾經(jīng)這段話，后悔不已，他不欠她卻用了整個未來來還。

　　幾年后的某天，驚慌中，男生握住女生的手輕柔鎮(zhèn)定道：“溫木兮，你就當(dāng)我是在還債，別怕會沒事的，不要哭。”

　　聲音里是無法抑制的顫抖，男生同樣害怕，不能。她面前若自己慌了神。

　　女生手腕處被男生捏的生痛而不自知，大腦里思緒一閃而過，她拼了命掙脫自己雙手，用力推搡男生，“你聽我說，你走快走，都是我，全都是我一個人，你走，走??！”

　　已是嘶喊，男生擔(dān)心傷到她，用力抱緊她，輕柔安撫，“別怕，相信我?！?p>　　“你走啊?！迸丝谈裢鉄o助，用盡全身力氣。

　　“你還有大好的未來，不能毀在我手上，你不欠我的，求求你走好不好，我不能看著你跌落黑暗，我要怎么做才能幫到你?！?p>　　女生不再掙扎，泣不成聲，從此以后她虧欠他的一輩子都無法償還，人生有了拼盡全力也要護住一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