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衛(wèi)是什么?”姜云舒這樣問。
《山海錄》曾有所記載:“又北二百里,曰發(fā)鳩之山。其上多柘木。有鳥焉,其狀如烏,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衛(wèi),其鳴自詨。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于東海,溺而不返,故為精衛(wèi)。常銜西山之木石,以湮于東海。漳水出焉,東流注于河”。然而,這一切是真的嗎?姜云舒以往是不會相信人死后會變成這樣的東西,然而自從他踏上了找尋命運的道路后,在這茫茫仙途上,一切似乎皆有可能。
精衛(wèi)是炎帝的孩子,他一定會知道自己的身世!姜云舒心里想,然而他并不知道精衛(wèi)到底在哪,那所謂的發(fā)鳩山又在何處。
想到這些,他忍不住將別在腰間的赭鞭取了下來。他似乎能感受到其深處那種來自靈魂的呼喚。赭鞭,認識他,并回應著他。
然而即便是這樣的神器,也僅能與主人保持微弱的意識聯(lián)系,卻不能誕生有靈智的器魂。
赭鞭是一件辨認草藥的寶貝,但也可以作為武器來使用。據(jù)說此鞭捆綁住敵人的時候,會發(fā)出灼熱的溫度,其作用與傳說中的捆仙繩相差無幾,甘寧告訴他。
因此他又花了點時日,與這赭鞭的聯(lián)系又更加密切了些,這對他來講很容易。
“向師傅報個平安吧!”他心里暗暗說道。雖然他很想直接返回藥王谷,但是如今東海的精衛(wèi)似乎能告訴他一些身世的秘密,他又有些心動。巴蜀與東海一帶相距甚遠,若是如今先回了藥王谷,再去東海又不知要到什么時候了。
于是他提筆寫了封信,交給了赤芍,請求魁族幫他交到王景略的手中。
……
茯苓看著火中那幾乎要被吞噬殆盡的信紙,正發(fā)出著“噼啦啪啦”的聲音。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你能瞞得了一時,能瞞得了一世嗎?他終究是要回去的!”
“我不知道能到什么時候,但是至少不想讓他現(xiàn)在就知道,哪怕他將來會恨我!”赤芍輕輕說著。
看著赤芍那強顏歡笑的模樣,茯苓就忍不住心中一疼,她把赤芍當做親妹妹一樣,哪里會看不出少女的心思。
“你動情了~”茯苓閉上了眼睛,彎月般的睫毛輕輕顫抖著。“人魁殊途,你們注定是沒有結果的……”
“他在我心里的地位是怎樣的,其實我也不知道;而對他而言,我又是什么呢?他雖然有時候很傻,修為也一般,但是于我而言卻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赤芍緩緩說道。
“連你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嗎?”茯苓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再說什么,而是轉(zhuǎn)身離開了。
“愛上一個人,也許是時間點滴累積下的感動,也許是看到他(她)的那一瞬間來自心靈深處的觸動,然而我們卻都沒有權利去選擇愛的那個人,只有默默接受和包容。”
火盆中,唯剩下那一團火在燃燒著。
……
任閑終于醒了,當他重新出現(xiàn)在姜云舒的面前時,兩個人緊緊的抱在了一起。
眾魁互相看了一眼,都搖頭笑了笑沒有說什么。
當任閑得知姜云舒在江陵的一番經(jīng)歷后,也是不由得感嘆人心的復雜。
……
花海,是靈淵閣頗負盛名的美景。那遍布幽谷的橘紅中,有著片片金黃,金黃中又有粉色,綠色,白色等等,不同的顏色層層疊疊的,清風帶動著一陣陣的香氣,彌漫其間。
古亭下,兩個身影并肩站立著,似乎在欣賞前方那一片花的海洋。這兩魁都是世間罕有的美男子,連遠處群芳似乎都不敢與其爭鋒,而是偷偷低下了頭。
彩蝶飛舞在身邊,似乎他們身上有著很迷人的香氣。
甘寧輕輕抬起手來,一只蝴蝶便安安靜靜的落在了他的指尖。
“任閑,是時候去找到烈山魁了!”甘寧輕輕地碰了下蝴蝶那美麗的翅膀。
任閑皺了皺眉,沒有說什么。
甘寧偏過頭來,緩緩說道:“這不是命令,而是我的請求,如今風云變幻,一切似乎都比計劃中的提前了?!?p> 任閑眼角跳了跳,猶豫了下,他還是點了點頭。“可以,不過,滅谷的真兇找到了嗎?”
“很快沉香就要回來了,到那時候我們自然就會知曉了,我已經(jīng)能隱隱的感受到,一股黑暗的勢力在陰影下悄然滋生著。”
……
第二日。
岸邊,白術輕輕支起了小船。
“你剛醒過來,就要走嗎?”姜云舒皺著眉問。
“是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任閑也是頗有些無奈。一旁的甘寧微微笑著,卻沒有說些什么。
“那么下次見面,會是哪里呢?”
“姑蘇的寒山寺,還記得吧!”任閑用拳頭錘了下對方的胸口?!吧剿邢喾?,我們還會再見的!希望你那時候能讓我出乎意料下!”
“我保證你能驚掉下巴!”姜云舒忍不住笑了出來。
任閑離開了,姜云舒也準備繼續(xù)前行了,他打算去東海或者是發(fā)鳩山,這兩個地方應該會有精衛(wèi)的身影。
……
天空上,烏云密布,只能偶爾聽到那轟隆隆的聲音,就像是老天爺在發(fā)出低語。稀拉拉的大雨將草地打的泥濘不堪,空氣中似乎飄著一絲絲血氣。
姜云舒茫然的走著,這周圍他似乎既熟悉而又陌生,卻始終找不到方向。他似乎憑借著本能,一點點的靠近那一破碎的石碑。
藥王谷,雖然這三個字已經(jīng)殘缺不堪,他還是認出來了。
姜云舒猛地驚醒過來,環(huán)顧四周,還是略有些熟悉的環(huán)境,這里依然是靈淵閣。
原來只是一場夢??墒?,夢里為什么會出現(xiàn)藥王谷,而且是一片衰敗的藥王谷呢?再次躺下來,他卻久久無法平靜,即便是周圍散發(fā)著那些安人心神的香氣,這回也不能起半點作用了。
姜云舒推開門,外面是一片祥和與寧靜的夜晚。不遠處,靈淵閣的主閣還亮著燈火,幾道身影投射在窗戶上,忽明忽暗的。
這么晚了,他們似乎還在商議著什么。姜云舒這么一想,不免覺得好奇,雖然這樣做有些不禮貌,但是直覺似乎再告訴他應該去聽聽他們在討論什么。
閣內(nèi),眾魁環(huán)坐在一起,面帶嚴肅。這本應該是魁族高層才能參加的會議,赤芍卻坐在其中。一個身著黃衣的中年男子沉聲道:“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是九黎的血老人干的,似乎藥王谷的宋子義也參與了其中。”此人正是靈淵閣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沉香。
“宋子義,王景略的師兄嗎?看起來他倒是與九黎勾結起來了!”茯苓看了看周圍幾人。
“血煉大法,此等邪術果然只有九黎邪修才會使用,簡直是傷天害理,倒是可惜了那藥王谷的生靈,白白遭了毒手!”甘寧冷聲道。
“砰”的一聲,門被推開了,眾人一臉驚愕的看著姜云舒。后者剛剛才到門口,便聽到了甘寧說的那句話。
“你們再說一遍?什么血煉大法?跟藥王谷又有什么關系!”姜云舒大吼著,就連石斛也咽了口唾沫,沒敢說話。
眾魁皆看向甘寧,如今似乎也只有他能出面解決此事了。
甘寧嘆了口氣,說道:“抱歉姜兄弟,剛剛有個噩耗傳來,貴谷……貴谷……天降橫禍,被滅門了!”
“什么?”甘寧這句話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讓姜云舒呆在了原地,一時回不過神來。
“是……九黎的血老人下的毒手,具體原因還不可知,而且你的師伯宋子義似乎也參與了……”甘寧猶豫了一下,又繼續(xù)說著。
“師伯?不可能??!他怎么會下次毒手呢?”甘寧的后一句話就宛如一把尖刀,再次插在了姜云舒的心上。這一刻,他百般的不愿相信這件事,從小到大宋子義也算是看著他成長的,他在自己心中就好似義父一樣的存在,永遠善解人意,甚至每每保護他免受王景略的責罰。而這一切美好的回憶,如今似乎都被甘寧的話語撕的粉碎。
“我不相信!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親口問他!”姜云舒轉(zhuǎn)身便沖了出去。
“族長!這可如何是好?。 北娍挚聪蚋蕦?。
“我怎么知道……”縱使平日甘寧在沉著冷靜,如今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赤芍趕忙追了出去,她一邊跑著一邊想該如何去勸解,她曾想過很多告訴對方的方式,卻從來沒預料到這樣的結果。
“紙終究包不住火?。 避蜍呖粗嗌譀_出去的背影,忍不住嘆道。
“好了,去安排白鶴,送他們?nèi)ニ幫豕劝?!”甘寧下令?p> 白鶴之上,赤芍望著姜云舒的身影,明明盡在咫尺的距離,此刻卻好像隔了天與地一般,無法靠近。
善意的謊言也許可以隱瞞一時,卻終究無法長久。它就像一把被紙覆蓋的雙刃劍,最終還是會同時傷害到雙方。
彼岸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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