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騰平早上點卯的時候,和柴軍及其它三個區(qū)隊長一起站在一起。相比起捕快隊里其它人如同打了雞血一樣的工作狀態(tài),他的神情倒是懨懨的。
等散了隊,龔騰平猶豫了半晌,在面對“不爭氣”的下屬和面對“氣死人”的柴軍之間,還是艱難地選擇了下屬。
慢悠悠在大公房轉(zhuǎn)了半天,龔騰平卻一直插不上嘴。沒辦法,本來他的經(jīng)驗也不是在破案這方面,下屬們最近積極性又特別高,讓他想訓兩句都不知道從哪里說起。
正猶豫是不是該回去公房面對柴軍那張老臉,就有衙役來報府衙外有人找,于是往外走,見到了來報信的小六。
“老齊要我再去一趟他家?”龔騰平先是幾乎要罵出口,但想想又不對,老齊總不能是把自己又喊過去罵一頓。
“還有交代什么話沒有?”
“沒有了?!毙×鶕u搖頭,“你去不去?我好給齊大嫂回話!”
龔騰平歪頭摸著下巴。老齊要是還是那個態(tài)度,沒必要再喊自己去吧。除非……他改變了態(tài)度?
“去去去,今晚就去!”龔騰平連聲說:“你回去跟齊大嫂說,我晚上帶幾個好菜來?!?p> “得嘞!”小六轉(zhuǎn)身走了。
龔騰平雖然不知道老齊為何改變了態(tài)度,卻心知今晚自己可能會有些意外的收獲,心中一片火熱。
于是差也不當了,去刑房拉了吳奇又跑去外面茶樓說話了。
約莫著時間差不多了,龔騰平就在茶樓買了兩個好菜,用紙盒子提著去了齊家。
開門的還是齊夫人,上次來還是笑臉相迎的,今天卻是沒給好臉,接過菜之后才哼了兩聲扭身去了廚房。龔騰平正摸不著頭腦呢,就看到老齊已經(jīng)從正堂出來。
“齊捕頭!”龔騰平的態(tài)度比之前還要熱情,端著笑臉就往前湊。
老齊在心里對比了一下龔騰平這張皺成菊花的老臉和唐易昨天笑瞇瞇的模樣,在心里嘆了一口氣,說:“跟我到后頭來吧?!?p> 龔騰平微訝,一般后院是不進外客的,上次還是老齊躺在床上不能動他才和其他人一起進去過?,F(xiàn)在則是連連點頭跟著老齊往后院去了。
老齊將龔騰平帶進自己的臥室,又關上了門,坐在茶桌旁撐著膝蓋,眼睛看著地上說:“你上次說的意思,現(xiàn)在還作數(shù)嗎?”
“當然了!”龔騰平連忙坐在老齊身邊說:“這個肯定得作數(shù)??!那唐易現(xiàn)在是越來越囂張了,還不趕緊下手,就來不及了!”
老齊面色凝沉,一雙牙咬得腮幫子也硬邦邦的,卻不說話。
龔騰平站起來轉(zhuǎn)了兩圈,說:“老齊你到現(xiàn)在還有什么想不開的!只要唐易倒了,你還回來做你的總捕頭,我還做我的副捕頭,咱哥倆跟以前一樣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不好!現(xiàn)在你看府衙里一個個都巴望著唐易,哪里還有我,還有你這個老捕頭的地方!”
“我是不會害唐易的。”老齊悶聲道,龔騰平凝神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但府衙也不能這么讓他亂搞下去……他自己都還有底子沒理干凈?!?p> 龔騰平先是心中一喜,隨即又疑惑。“唐易有什么底子沒干凈?”他雖然嫉恨唐易,卻也因此知道唐易的能力。自己不是沒找過唐易的破綻,卻沒地方可以下手。
“他有一樁案子,原是在我手下的,他把案子翻過來了,但留下了不少隱患?!?p> 齊捕頭這么一說,龔騰平也想起來了,“你是說朱家豆腐坊那個案子?”
“是。”
龔騰平眼睛一亮,一屁股坐在齊捕頭身邊,“隱患怎么說?”
“那個作證的康氏,審判當天就撞死在了堂上……”
……
這日,唐易正在公房和西區(qū)的東方宇區(qū)隊長討論西小街的巡視整肅問題,就有衙役來報丘大人請他去一趟。
“好,那咱們今天就說到這兒吧,這兩天你理個條例,到時候先在西小街試行,效果不錯的話就推廣到整個京城的青樓管理?!?p> “好的,那我先走了?!?p> 東方宇離開公房,唐易也收拾了一下桌上剛剛隨手打的草稿,整整衣襟,邁步朝丘大人的公房走去。
唐易站在公房外,等衙役進去通報了才進去,進去抬頭一看,卻發(fā)現(xiàn)坐在上首的不是丘大人,而是另一個不認識的男人。
只是略略一看,唐易就從這男子的服飾和氣度上確定了——這是一個官兒,而且是比丘大人更大的官兒。當下低下頭,只敢用余光去瞟站在一旁的丘大人。
正好丘大人也一眼看過來,正與唐易對上。唐易眉毛一展,丘大人卻是狠狠瞪了他一眼,轉(zhuǎn)頭就繼續(xù)對上首的人笑著說:“張員外,唐易來了?!?p> 張員外也在打量著唐易,見他進來后雖然態(tài)度顯得很是恭敬,一雙眼睛卻是到處亂瞟,就覺得是個不安生的。
但這種人一般也會來事兒,難怪能讓他這么快爬到總捕頭的位子。想來丘通判還是太年輕,被唐易被糊弄住了。
“嗯?!甭朴泣c頭,張員外說:“我想和唐捕頭單獨說幾句。”
“好!”丘大人立刻應了。張員外岔眼看過來,他才反應過來,連聲說:“我這就出去候著?!?p> 丘大人轉(zhuǎn)身朝門外走去,在面對唐易背對張員外的時候用嘴型說:“刑部。”
唐易了然地點點頭,丘大人出去后,室內(nèi)便只剩下了唐易和張員外。
張員外一邊喝著茶,一邊斂眸上下掃視著站在下首的唐易。年紀輕輕、心思不定、好大喜功……想著自己前幾日接到消息后去特意查的唐易的事例,張員外將心中的標簽和眼前的人對上了號。
“啪?!辈柰朐谧郎峡某雎曇簦诎察o的室內(nèi)很是清晰。
“知道我找你干什么嗎?”
“稟大人,屬下不知。”唐易老實說,又在心里加了一句——看這架勢,不像是有什么好事。
“我是刑部員外郎,掌左廳詳復事?!?p> “張大人?!碧埔滋舨怀鲥e地行了一個禮,張員外又在心里記上一筆——圓滑世故。
“下個月就要秋決了,我今天之所以來府衙,是因為我聽說你們這有個案子有些問題。”
“敢問大人,是哪個案子?”
“朱家豆腐坊一案?!?p> 唐易猛地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