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除了觀察吳念祥的行動和套他的話外,桓生還特意分神注意了一下公主府里的境況。
這幾天丞相一直都宿在書房里,并且公主和丞相都是分開用膳,除非必要,倆人幾乎不會出現(xiàn)在同一地方。
這對夫妻……就像陌生人一樣。
陌生到就連壽宴都不是一同出行的。
桓生坐在和淮的邊上,卻不敢對此發(fā)出一句疑問。
“真是解氣。”和淮撩起馬車窗口的簾子,向外望了一眼后,回頭對桓生說道,“現(xiàn)在全京城都知道我9養(yǎng)了個男寵,堂堂丞相頭上扣了頂大綠帽?!?p> 說著她放下簾子,掩面笑了,彎彎的眼眸里盡是壞心思得逞的笑意。
“……”桓生垂眸,沒有接話。
和淮笑夠了,只用了幾秒,臉上就沒剩下一絲笑過的痕跡,剛剛的笑就像是幻覺一樣,“愚犬?!?p> “奴在?!?p> “到時候上宴席時你就自行離開,去找那老頭?!?p> “是?!?p> “對了?!焙突磸鸟R車座位下的暗屜里抽出一幅巴掌差不多長的小畫遞給桓生,“這是那老頭的模樣?!?p> 桓生雙手接過,打開看了一眼。
“還有他身旁的女人,也順道解決了吧?!?p> 桓生默默把小畫卷回去,放在袖袋里,回道,“……是?!?p> 馬車停下,馬車的門簾就被掀起,桓生很有眼色地先走了出去,一手攏住門簾,一手懸在剛剛好能讓和淮搭住的高度。
和淮在桓生的攙扶下下了車。
路上有不少的官員,連同他們的家屬,時不時地向他們這邊偷望幾眼,小聲地不知在議論什么。
桓生耳力不錯,所以將他們說的話都聽了個全——大多是些文人不吐臟字的刻薄諷刺罷了。
“看看這些迂腐文臣......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樣,盡是安些雜七雜八的規(guī)矩來壓制女人?!焙突吹穆曇艉苄?,桓生微不可見地打量了她一眼,卻發(fā)現(xiàn)她臉上依舊帶著客套的微笑,目視前方,“看來他們也就只有這點本事,靠譴責來從本宮身上博得點優(yōu)越感了。”
“......”桓生垂眸,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你覺得如何?”她的聲音重新回到了正常的音量,且說這話時還是直接面朝著桓生的。
這下他是沒辦法裝作沒聽見了,所以他選擇了裝傻,“奴愚鈍,還望公主明示。”
“......”和淮定定地看了桓生一會,只一會,就收回了視線,淡然道,“沒什么,只是問問罷了?!?p> “公主恕罪。”桓生低著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接下來的路,兩個人都沒說一句話,一直到舉辦宴會的宮殿大門前時,和淮才將手從桓生的手上移到了站在另一邊的碧喜手上,
“愚犬你就先隨其他人去吧。”
臉上的笑再伴著這樣的語氣,想讓人覺得和淮不喜歡他都難。
“是,謝公主。”桓生沒行禮,只是微笑道謝,然后轉身跟著其他的侍從離開。
為了把戲做足,他們兩個都是一步三回頭,一副戀戀不舍的樣子。
“公主?!?p> 這冷漠平淡的聲音,和淮是在熟悉不過了。
她轉過頭,退了一步與傅華對視,“是丞相啊……是本宮疏忽了,還請見諒?!?p> 話雖是這么說,可在場的人都沒能從她臉上看出一點愧疚的痕跡。
不過傅華并不在意這些,他伸出手,意思很是明顯。
和淮抬眼看他,他也不躲不避,坦坦蕩蕩地讓她看,手一直懸著,等她動作。
看得久了,和淮也沒了興致,一個微笑結束打量,然后伸手輕輕地搭在他的手上。
他們也不是第一次裝恩愛了,這樣的肢體接觸也不再像第一次那樣不自在了。
兩人就像一對恩愛的璧人,一起入場,一起落座。
這兩人這副樣子,真的讓人懷疑,和淮養(yǎng)男寵的消息是真是假。
“看看,他們都在看我們吶……”和淮說著,壞心思有點冒了頭,所以她微微斜了身子,小聲說道,“丞相大人,你說說……他們是在說本宮是無恥蕩婦,還是……你這個綠頭王八龜?”
“……”傅華臉上的表情明顯僵了一瞬,不過卻很快就恢復了原樣,“公主說笑了。”
和淮回了個笑,不過嘲笑占比居多。
……
桓生跟著侍從們走了好一段路,一直走到了專門為侍從準備的房間后才和他們分開。
可能是因為桓生是和淮近來最“寵愛”的男寵,所以給他專門備了個豪華單間。
房間正中央的茶幾上整整齊齊地放了一套方便行動的騎裝。
“……”桓生對于和淮給他準備的衣服,還真是挑不出半點刺。
這騎裝應該是特意做的——因為這衣服是深綠打底,純黑封邊的精致騎裝。
為什么說它精致呢?
因為如果仔細看的話,可以發(fā)現(xiàn)這做衣裳的布料,是暗紋天蠶綢……
真不愧是傳聞中頂頂受寵的公主,就連他這個手下也跟著沾了光……
在他感慨和淮的奢靡之時,這套騎裝就已經被他換在了身上。
意料之中地輕快透氣。
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桓生特意從窗子跳出去,躍到房檐處觀察地形。
神醫(yī)此次必定會赴宴,現(xiàn)在想必是和公主在一處地方。
所以現(xiàn)在他只需在剛剛公主進去的那處等著即可。
不知守了多久,老神醫(yī)沒看見,倒是看見一個身形有些不協(xié)調的少女走了出來。
桓生多看了她幾眼,發(fā)現(xiàn)造成她不協(xié)調的原因就是她那空蕩蕩的左邊袖口。
獨臂女子……宮里怎么會有殘缺之人?
桓生并沒疑慮多久,這女子許是某位口味獨特的大官員帶來的寵妾,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人。
所以他又等了一會,如意等到了神醫(yī)。
他行色匆匆,顯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桓生下意識就覺得這可能就是和淮計劃好的。
他輕手輕腳地跟上老神醫(yī),在他走到一處較為隱蔽的地方時,毫不猶豫地出了手。
金錐穿腦,死得悄無聲息。
在旁邊的人眼里,這老神醫(yī)就是昏倒在地上而已。
桓生看著一旁零星的幾個宮人向老神醫(yī)的尸體湊攏,然后轟動。
“有刺客啊,刺客……”
該走了。
桓生這么想著,運起了輕功,僅一炷香的時間就回到了之前為他備下的房間。
身上的衣服剛剛換下,外面就傳來了敲門的聲響。
“何事?”桓生不慌不忙地套上衣衫。
“……公子可有見著什么人?”
“未曾?!被干揲L的手指在衣帶間穿梭,打了個漂亮的結,“我一直呆在房里午睡?!?p> “……”外面的人顯然還是半信半疑,“那公子可否開門讓我們查看一番?”
“有何不可?”
“叨擾了?!痹捯魟偮洌蝗菏绦l(wèi)就自己破門而入,剛剛好看見桓生整理衣服的悠閑模樣。
“……”桓生借著正衣冠的動作,不動聲色地掩飾住了身后騎裝袖口處的血跡,“實在抱歉,在下本想整理好衣冠后再迎大人們入內,不曾想大人們竟然如此著急?!?p> “冒犯公子了,還請公子見諒?!睘槭椎氖绦l(wèi)草草行了個禮,臉上沒有一絲抱歉的意思,還讓身后的侍從在房里搜查了一圈后才告辭。
“……”桓生等他們關了門后才從原位挪開。
這群侍衛(wèi)并沒細查,不然這血漬肯定掩不住。
“叩叩叩”
又是敲門的聲音。
“……何事?”
“愚公子?!笔莻€陌生的女聲,不過能叫出這一名號的,想必就是公主府的人,“公主宣您去宴會一趟?!?p> “……”桓生稍稍想了想,覺得這許是公主得了神醫(yī)的死訊,想和他確認,所以他系上了最后一根衣帶,客氣回道,“知曉了,還請稍等片刻?!?p> 說完,將換下的騎裝整好,再把自己身穿的衣衫再三整理了幾遍后才出門。
一低眉順眼的清秀宮女早在門前候著了,聽到了桓生開門的動靜也沒抬頭,“還請愚公子隨奴婢走一段?!?p> 桓生點點頭,在那宮女轉身之時跟了上去。
可兩人并沒走多遠,就在中途被和志解了胡。
“愚公子,好久不見。”和志笑得熱絡,幾步上前,將帶路的宮女和桓生隔開。
宮女顯然有些為難,猶豫了好一陣后才開口道,“見過世子,公主......”
那宮女話還沒說完,就被和志打斷了,“你且回去跟你主子說,我在半路把愚犬截下了便是,其他的隨她怎么想。”
“……”桓生在一旁,不敢發(fā)話,也不敢貿然行動。
和志的做法無疑是在向和淮宣告,他是他那邊的人,只是這樣,就把之前桓生辛辛苦苦建立起的信任瞬間崩塌。
這樣的結果,對和志也不利,桓生有些想不通為何和志會這樣做。
“是?!蹦菍m女也沒敢與和志僵持,很快就應下,福了身就告退。
“……”待那侍女走去好一段距離后,和志才收回視線,轉過來對桓生說話,“好久不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