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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海捕風(fēng)

第二十六章 引蛇出洞下

星海捕風(fēng) 唐深藏功與名 4725 2019-06-26 10:00:00

  因為不能完全聽懂老師的地方普通話,第一天上課,顧衡有些地方跟不上。下午兩節(jié)正課之后,學(xué)校還有兩節(jié)專門安排給學(xué)生做作業(yè)的自習(xí)課,別人都在奮筆疾書,顧衡卻只能咬著鉛筆,對著作業(yè)本發(fā)呆。

  “怎么啦?不會做?”他的同桌,一個個子高大,眉毛特別濃密,看起來有些兇相的男生,突然把自己的作業(yè)本不容分說地推到他面前,“我已經(jīng)寫好了,你先看我的吧??赐炅?,有什么不會的,我可以教你?!?p>  “哦。”顧衡懵懵地接過本子,看一看,想一想,直到題都做完了,還覺得這一幕有點不真實。

  沒想到這個男生樣子看著酷酷的,對人卻這樣熱情,雖然行為有點唐突,卻難掩率真和誠摯。直到很久以后,顧衡才知道,這種氣質(zhì)有一個專門的詞語來形容,叫做“江湖氣”。

  顧衡很喜歡江湖氣。很久的很久的以后,他認(rèn)識了四個姐弟,雖然姐姐簡宜清既不熱情,也不直率,甚至是高冷而矜持的,但從她對待三個弟弟的態(tài)度上,顧衡還是看到了那份隱藏在強(qiáng)硬背后,被藏得很深很深的柔軟。顧衡覺得,這種俠骨柔腸,也算是一種江湖氣。

  那時候的日子可真是好?。∮写葠鄣母改?,有要好的朋友,還有情竇初開時朦朦朧朧、心懷傾慕的女孩兒。他們甚至還約好了,將來要去同一個城市念大學(xué),一個學(xué)音樂,一個學(xué)化學(xué)。

  可是這一切都在中考之后的那個下午,化為了一場灰燼。

  那天下午,顧衡剛結(jié)束了最后一門考試,自我感覺考得不錯,從考場出來就興沖沖地直奔家門,想讓父母先安安心。結(jié)果剛到小區(qū)門口,他就被人一把夾住,強(qiáng)行擄走了。

  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從停在路邊的一輛車子里面突然鉆出來,對準(zhǔn)他的后頸就是一手刀,砍得他當(dāng)場失去意識。等到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有個年輕人坐在他的對面,二十出頭的樣子,斯斯文文,長得還挺好看,言行舉止間卻透著怪異,好像腦子有些不正常。

  見他醒了,那人張口就說:“事情緊急,沒工夫跟你寒暄。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聽了可能會覺得匪夷所思,但卻都是真的。我希望你能夠面對現(xiàn)實,盡快接受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p>  然后,他就說出了一番完全不可思議的話。

  他說,顧衡和他的父親都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個神秘家族的后人。這個家族每代都會出一個天賦異稟的子孫,能夠控制一切金屬,所以被稱為“馭金者”。顧衡的父親就是這一代的馭金者。

  十幾年前,顧衡的父親與人結(jié)了仇。這些年來,仇家一直在暗中追查他們,伺機(jī)報復(fù)。

  “就在幾個小時之前,他的仇人已經(jīng)得手了?!焙谝氯丝粗?,一臉憐憫,“你的父親和母親都已經(jīng)過世了。我把你劫到這里,是為了救你一命?!?p>  “大哥。”顧衡咽了一口口水,努力調(diào)整情緒,以免自己顯得太緊張,“我很感謝你的好意。但是我看你臉色蒼白,滿頭大汗,好像有點不舒服。你看,是不是讓我陪你先去趟醫(yī)院?”

  黑衣人臉色一沉:“我不是精神病。你要是不相信我,就自己看看新聞吧。”說著,他把手機(jī)掏了出來。

  顧衡接過一看,上面是一條“某小區(qū)突發(fā)慘禍,一家兩口墜落陽臺意外身亡”的消息,那地址豁然正是自己家的。再一看現(xiàn)場圖片,兩名死者身上所穿的衣服,也和他早上出門時,看到父母身上穿的一樣。

  “這不可能!”顧衡覺得自己的頭好像一下子炸開了,耳邊全是“嗡嗡嗡嗡”的雜音,眼前也一片模糊。他定了定神,又顫抖著雙手掏出了自己的手機(jī),打開新聞網(wǎng)頁一看,沒錯,也有同樣的消息。

  “你是十二月的生日吧?”黑衣人突然說,“還有半年,你就要滿16歲了,到時候,你的天賦也會蘇醒。我剛才說的話,有一半你已經(jīng)驗證過了。只要再等半年,你就能驗證另外一半。怎么樣?你要不要跟我走?我可以帶你去一個新的地方,改名換姓,保住你的小命?!?p>  “你是誰?你怎么會知道這些?”顧衡抬起頭,死死盯著對面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神秘人物。

  對方對他這個問題并不感到意外,甚至還擺出了一副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要回答的姿態(tài),微微一笑,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我叫陶淺,是剛剛殺死你父母那個人的弟弟。”

  “原來是這樣?!卑茬饕幌伦咏衅饋?,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這樣是怎樣?你什么意思?”齊霽詫異地望著她。

  “姐姐的意思是,難怪她會調(diào)查出那樣一份資料?!碧贫鄵u搖頭,“這個誤會可大了。”

  “什么資料?”齊霽問安琪。

  “你的背景資料?!卑茬鬓D(zhuǎn)身從書桌上拿過一份文件,遞給齊霽。

  齊霽接過來一看,頓時忍不住叫起來:“你調(diào)查我?”

  安琪有點尷尬:“誰讓你那時候非要插手我的事?我也是沒有辦法。”

  齊霽翻看著那份文件:“嚯,夠?qū)I(yè)的啊,連我和淺哥剛到美國時侯的經(jīng)歷都有。那個時候我們整天東躲XZ的,恨不得一個月搬三次家,有些事情連我自己都忘記了,難為你居然還能夠查出來?!?p>  “衡哥?!碧贫嗤蝗徽f,“所以說那個時候你突然失蹤,是被陶淺帶到美國去了?”

  齊霽點點頭:“那個時候我才十五歲,先是遭逢大變,家破人亡,然后又聽說自己不是普通人,還有半年就要變身,最可怕的是,我甚至還有個仇人,隨時隨地都有可能來殺我,我要怎么去面對這一切呢?淺哥愿意帶我走,我當(dāng)然就跟他走了?!?p>  “可是你這么一走,卻把姐姐害慘了。”唐令說,“你不知道,她那個時候簡直像是發(fā)了瘋一樣地找你,為了你,甚至還破天荒地去求助爸爸媽媽,卻連半點兒消息都沒有打聽到。”

  “而再過半年之后,她就顧不上我了,是不是?”齊霽說。

  “你怎么知道?”安逸瞪大了眼睛。

  “她只比我小8天,我天賦覺醒的時候,她也應(yīng)該差不多了吧。我是過來人,自然明白那種變化會帶來多大的心理沖擊。”齊霽嘆了一口氣。

  “不止是這樣,而且就在那之前幾天,我們的父母也突然過世了?!碧屏钛酆穑笆秋w機(jī)失事,尸骨無存。”

  “難道說……”齊霽驚呼起來。

  “沒錯,就是他,陶白?!碧屏詈桶惨菀а狼旋X,異口同聲。

  “所以你可以想像,我在拿到這份資料的時候,會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卑茬骶従徴f道。

  齊霽看著她:“你以為陶淺就是陶白,是殺死叔叔阿姨的兇手,而我也是他的同伙?”

  “對?!卑茬鼽c頭,“父輩的事情,父母生前從來沒有對我們說過,我們都是在看了他們的遺囑以后才知道的,所以對于陶家的事情,我們知道得也不多。甚至在你剛剛講那個故事之前,我們都不知道,陶家竟然有兩個兒子?!?p>  “馭天者一代只能有一個人?!饼R霽說,“陶家這一代的馭風(fēng)者是陶白,淺哥并沒有傳承到那種天賦。我估計也是因為這一點,叔叔阿姨的遺囑里面才沒有提到他?!?p>  “有可能。”安琪點點頭,“唐詩查到陶淺是陶冶的兒子,我就把他當(dāng)成了陶白,以為陶淺只是個化名。”

  “所以,我的突然失蹤和突然出現(xiàn),也都有解釋了?”齊霽搖頭苦笑,“失蹤,是被敵人帶去培養(yǎng);出現(xiàn),是學(xué)成回來做幫兇。這真是天衣無縫的理由。”

  “不止?!卑茬髡f,“還有之前我被越野車追車的那次,那么湊巧,你也在現(xiàn)場,而且事后又那么熱心,不顧我的堅決反對也要插手調(diào)查,都讓我覺得有問題?!?p>  “可是此前我也有過幾次和你單獨相處的機(jī)會,卻并沒有害你啊?!饼R霽說,“如果我是陶白的同伙,這又怎么解釋?”

  “據(jù)我們猜測,你們可能是在等待一個更好的時機(jī),可以對我們造成更大的傷害?!卑茬髡f,“比如一次解決幾個?!?p>  “這就是所謂‘疑心生暗鬼’了?!饼R霽嘆氣,“一旦對某件事情有了懷疑,就只看得到符合自己疑心的那一面?!?p>  安琪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唐多說:“我們在海島上面的時候,陶白出現(xiàn)了,攻擊了我,還差點帶累了易一。回來以后,姐姐就拿到這份資料,然后……”

  “然后,向陶白泄漏你們行蹤的人也成了我。而且這樣一來,我之前為什么不趁著和安琪獨處的時候向她下手,也就有了完美的解釋——原來是在放長線,釣大魚!”齊霽以手撫額,“天哪,如果這個被懷疑的人不是我,可能連我都要覺得這就是真相了。這么說,演唱會上那個陷阱,也是針對我設(shè)計的了?”

  “不只是你,也針對陶白,就看你們哪一個會出現(xiàn)?!卑茬髡f,“這些年,我們因為手頭線索太少,一直追查不到陶白的下落,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引蛇出洞的機(jī)會,當(dāng)然不能放過?!?p>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誰料到中間還有這么一個大烏龍?!碧屏钭旖且黄玻安坏笏疀_了龍王廟,陶白也跑了。

  “對了,衡哥,你那時候怎么會跑到貴賓休息室來的?”安逸問道,“還一上來就短箭亂飛,搞得我們也只有拼命還擊?!?p>  “我本來是去看安琪的,結(jié)果一到門外就聽到里面有打斗的動靜。”齊霽嘆了一口氣,“也是命該如此。我哪里想到安琪還藏著這個身份?當(dāng)然以為是別的什么人了,擔(dān)心她的安危,所以就想著先發(fā)制人,控制住局面再說?!?p>  “咦?”齊霽突然發(fā)覺不對,“安逸當(dāng)時在貴賓休息室,那舞臺上的人是誰?”

  “是韓暢。”安琪說,“我們早就和韓暢商量好了,他假借編舞的名義參與節(jié)目排練,然后把小弟替換下來?!?p>  “幸好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安逸說,“沒有想到誤打誤撞之下,居然讓我們找到了馭金者,現(xiàn)在就只差馭土者了。”

  “不用找了。”齊霽突然沉聲說道,“馭土者一家已經(jīng)死了?!?p>  “什么?”安琪姐弟齊聲驚呼,“你怎么知道?”

  “當(dāng)然是淺哥告訴我的。”

  “對了,這個陶淺是怎么回事?他是陶白的弟弟,為什么反而要幫著外人對付自己的哥哥?”唐令說。

  “因為淺哥并不贊成陶白的做法,覺得他不是在報仇,而是在行兇?!饼R霽話頭一轉(zhuǎn),“既然在座都是馭天六族的人,那大家也都知道這樁恩怨的起因吧?”

  四姐弟點頭。

  “淺哥是個個性溫和的人,不像他哥哥那樣偏激。他們家剛出事的時候,陶白是想讓淺哥和他一起報仇的,但是淺哥沒有答應(yīng)。從那以后,陶白和他就有了隔閡。正所謂‘話不投機(jī)半句多’,陶白再有什么想法,什么打算,也不再對淺哥講了,兩兄弟雖然同處一個屋檐下,過的卻是兩種生活,淺哥的重心是念書,陶白的重心是報仇?!饼R霽說,“當(dāng)然,他們畢竟還是一家人,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只要淺哥留心,就不難從一些蛛絲馬跡中推測出陶白在外面的所作所為。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能夠及時找到我,救下我。但是夏家和程家出事的時候,淺哥自己也還太小了,即使知道,也根本幫不上忙。”

  “原來是這樣。”安琪喃喃地道,“原來夏叔叔他們早就死了?!?p>  “是。這件事淺哥早就告訴我了?!饼R霽說,“淺哥這個人,心地善良,但是論能力,就要比他哥哥差得多了。他們家出事以后,和其余五族都斷了聯(lián)系,淺哥所知道的消息都來自于陶白。陶白暗害夏家和程家的時候,還和淺哥住在一起,所以關(guān)于這兩家的事,淺哥也知道一點兒,后來都告訴了我。在找到你們以前我就知道,夏家的人都死了,程家卻還留下了一根獨苗,被馭火者帶走了。我家出事之后,淺哥為了救我,只能離開陶家,從此以后也就斷了消息。我回國以后也想找你們,但是線索太少,根本無從下手。”

  “他的消息沒有錯,我就是程家那根獨苗?!卑惨輴瀽灥卣f,“如果不是爸爸媽媽把我?guī)Щ貋?,恐怕我也和夏家的孩子一樣,早就死了吧。?p>  “你是馭木者,安琪是馭火者,今天我都已經(jīng)看到了?!饼R霽突然想起一個問題,“那唐多和唐令,誰是馭水者?”

  唐多和唐令同時攤開手掌,輕輕一握。

  安琪的房間里面有一張書桌,桌子上面放著一杯水。隨著兩人那一握,兩股水流突然從杯口冒出,就像兩道細(xì)細(xì)的噴泉,越過半個房間,分別落入兩人掌心。

  “兩個都是?”齊霽驚訝道,“這可是太難得了。馭天者每代只有一個,哪怕是孿生子,也很少有同時傳承的?!?p>  “你們又是怎么到段家來的呢?”齊霽問兩兄弟。

  “我們怎么到段家來?”唐多和唐令被他問得莫名其妙,“生下來的呀?!?p>  “你們是段家的親生孩子?”齊霽詫異,“段家不是馭火族嗎?”

  “誰說的?段家明明是馭水族?!碧屏罘瘩g。

  “淺哥不是說,程家的小孩是被馭火者帶走的嗎?我看安逸在你們家,就以為段家是馭火族?!饼R霽說,“這么說來,淺哥的消息有誤?或者是你之前本來是在馭火族的?”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原來你還沒有弄明白。”安逸失笑,“爸爸是馭水族,媽媽是馭火族,兩族是一家,陶淺沒有說錯。”

  “原來如此?!饼R霽恍然大悟,“你們是男孩傳承了父親,女孩傳承了母親?!?p>  “就是這樣。”安逸說。

  “我的故事已經(jīng)講完了?!饼R霽看著安琪,“接下來講講你們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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