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澤微微昂起頭,刺目光線讓他眼前一陣眩暈。
數(shù)月洞窟關(guān)押下,使得他的眼睛已經(jīng)失去對光線調(diào)節(jié)能力。
林志澤閉上眼睛,良久之后才重新睜開,隨著瞳孔收縮,他逐漸適用外面光線變化。
林志澤邁步走向一處山坡,哪里有一個泉眼。
他手捧著清澈泉水,洗滌了一下,之后又拿出小刀將右邊遮擋視線長發(fā)削斷。然而遮住左半邊臉頰的頭發(fā),卻一直保留下來。
林志澤凝視著手中小刀,用伸出手指在左臉頰扣了一下,頓時一片片魚鱗似的東西被撕裂下來。
林志澤已經(jīng)很努力去撕裂它們,可是每日一早起來,它們都會重新長出來。并且比昨日還要厚重。
最后林志澤不得放棄撕裂,任由著他去生長,此時他的左邊臉頰,已經(jīng)化成半只蟒臉。若不是被長發(fā)遮住,恐怕他在外人眼中,便是一個半人半妖的怪物。林志澤也不清楚,為何自己會變成這副模樣,他很憎恨這樣自己,可是卻沒有勇氣自殺。尤其是當(dāng)他想起那個所謂的,虛無縹緲的使命,便更加無法那么做。
那個使命,便是來自于融和在他身體內(nèi)另外一半。那個白須老頭,是他一生志愿,變成了林志澤的使命。他想要拒絕,卻無法違逆它。
林志澤很無奈,一半是蟒蛇,一半是所謂的使命。而自己是什么?
然而此時此刻,似乎無人在乎這一點。
比如這一次他被釋放出去,便是那個莫師伯動用什么手段威脅師尊,才讓他答應(yīng)重新傳授自己功法。
林志澤很清楚,他們看中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體內(nèi)那個白須老頭。
而師尊之所以討厭自己原因,也是因為體內(nèi)另外一半蟒蛇存在。
林志澤命運似乎就夾在它們之間無法自拔,直到被他們徹底吞噬,沒有了自我,或許它們才會真正滿意。
林志澤情緒很低沉,凝視著手中骨刀斷發(fā),隨手丟進(jìn)了水池內(nèi)。
然而靜默良久,似乎再和過去自我做一個了斷。
從這一刻起,林志澤便是全新的自己,不再為任何人所左右。
他才真正是這具身軀主人。
林志澤眼眸泛起一抹堅毅之色,跨開大步朝著那座道觀攀爬上去。
今日是林師尊重新接納他返回師門日子,林志澤內(nèi)心卻沒有任何興奮,反而極為平靜。
他踏步朝著山峰走去,每一次登上石階,都會令他身上那股血色減低一下。
當(dāng)他踏步走上石門時,身上那最后一絲血色也消失不見。
甚至連左臉頰上那些斑駁的皮脂也紛紛脫落,只是左眼依舊無法恢復(fù)正常,還是一只蟒睛。
透過左臉頰那一絲絲黑發(fā),那墨綠眼珠正在散射著妖異光澤。
林志澤也沒有刻意去隱藏它,因此在石門前,幾乎所有的門徒都看清楚這一點。
接著人群中迸發(fā)出一連串議論聲,不用去分辨,林志澤也清楚知道他們在議論什么。
對此林志澤早已習(xí)慣了,他堅定步伐一直向前,直到來到道觀正中,那尊巨大三清雕像前。
此時莫師伯和林師尊,以及另外一個陌生老者齊齊將目光轉(zhuǎn)向他身上。
這其中有震驚,有惋惜,還有一絲鼓勵....
對于他們?yōu)楹螘羞@樣情緒,林志澤想不清楚,也不想去理解。
他們在乎從來都不是自己,那么自己也不需要在乎他們想什么。
現(xiàn)在對于林志澤來說,修行便是唯一的事情。
不為別人只為自己能夠變得足夠強大,可以憑借自己實力有尊嚴(yán)活下去。
林軒郇緩緩轉(zhuǎn)身,冰冷目光凝視在林志澤面頰之上,那眼神中除了冷漠便再也沒有其他。
他冷冷道:“林志澤,從今日開啟,我重新開始傳授你功法,但是你我并非師徒名義,你只是在我這里代為傳功,你可清楚?”。
林志澤雖然也早已料到會是這樣結(jié)局,可是內(nèi)心還是有些刺痛。他臉頰抽搐良久,才昂起頭,語氣決然道:“弟子記住了,離開青云觀,我絕不會再稱呼你一聲師尊”。
林軒郇眉心稍微顫抖了一下,不過很快便被嚴(yán)肅表情遮掩下去。他緩緩踏步走上高臺,從哪三清雕像前,拿出一個玉簡,極為莊重的表情,向著蒼天叩拜三次。然后才轉(zhuǎn)向林志澤道:“這便是三清道尊術(shù),乃是青云觀歷代星火傳承之秘,現(xiàn)在我將它傳授與你”。
林志澤表情鄭重邁步走上前,單膝跪地,雙手高高舉起,接過那枚玉簡。
“道法三清,乃是一種境界,但凡練氣者,都妄圖以自身之力逆天而行,雖然力之強悍,卻于天道有違背,而我道三清之境,則是將究天人感應(yīng),天人道法三統(tǒng)唯一之境,這也是我道者,大多數(shù)為出家隱世者,乃辟俗,修身而已”。
當(dāng)林志澤傳功禮畢,便是幾個青云前輩道人開壇論道。
作為晚輩林志澤,只能俯首在一旁傾聽。
這樣論道,還不是他現(xiàn)在悟道水準(zhǔn)可以領(lǐng)悟,不過他卻擁有很好記憶。
可以將這些論道者,每一個字都深深烙印在腦海中。
等待他可以理解這所謂道法三清為止。
坐而論道,一共持續(xù)七日。在這七日內(nèi),林志澤幾乎就像是一個木偶般站立在會場一旁。
他存在微不足道,甚至若不是偶爾被莫師伯點醒,他很可能便會所有人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