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的荷葉郡不太平靜,先是韓家老二肩頭上多了個怪東西,后有神仙御劍在空中飛了三圈,起初郡中百姓還有些惴惴不安,慢慢的也就習慣了,不就一個神仙嗎?不就一個……怪東西嗎?沒法子,世外神仙雖然少見但也不是沒有傳聞,尤其是那些個活了大半輩子的老人,畢竟活的久點見識也就多了。
韓公甫是個地地道道的荷葉郡人,家境殷實,為人敦厚,年近不惑才有子嗣,幸得兩個兒子機敏伶俐才不至于被人說三道四。那天韓公甫看見自己二兒子領(lǐng)回來的酒鬼在自家院子里御劍而起后,差點沒嚇得跪在地上猛磕頭,嘴里不停的嚷嚷著神仙見諒,韓御倒是在一旁攙扶著韓公甫并微笑著向酒鬼點頭致意。
提起這事,酒鬼心中就郁悶不已,我好歹也是個堂堂高人吶,在外面那還是有幾分薄面的,怕你老爹看見小藕人受不了,那你也不想想我受不受得了,非讓我證明一下,證明啥?耍猴呢?
“老酒鬼?!逼鋵嵕乒硭悴簧侠希皇琼n徹覺得這個稱呼比較順口。
看見肩上坐著小藕人的韓徹朝自己走來,酒鬼沒好氣的回了聲:“作甚?!”
“那晚還挺有神仙風范的,怎么突然就這么小心眼了?”韓徹輕輕撞了一下酒鬼,“老地方,我請客。”
“這次是你主動請的啊,不算在道歉里面的啊?!?p> 兩人路過一間籬笆宅子時,里面有個婦女端了盆剛洗好的衣裳:“喲,韓二小子,這還沒成親呢就有白白嫩嫩的娃娃吶,那沈丫頭該有多傷心吶。”
坐在韓徹肩頭的小藕人生氣的向那婦女揮著兩個小手,韓徹倒是不在意:“我說劉寡婦,你可要看好這些衣裳啊,別趕明兒找不著就只能光著腚了?!?p> “呸,臭小子?!?p> 酒館靠窗的小桌上擺了幾道小菜,當然也少不了一壇荷花釀。
“真不試試?”酒鬼端起滿滿一盞詢問道。
見韓徹不為所動,酒鬼自顧自一飲而盡:“以后你就會發(fā)現(xiàn),酒,它真是個好東西?!?p> 韓徹給肩上的小藕人遞去一個包子,開口詢問道:“那天晚上的都是些什么人???”
“誰?。俊?p> “就那天,在找小東西的?!?p> 小手擱在韓徹頭上的小東西這時也停下了嘴,同樣疑惑的看著酒鬼。
“他們都是些江湖修行人,在你們眼里可能算是神仙。”
“那你呢?”
“我?在他們眼里是神仙。”
“你比他們厲害這么多?”
“也不算多,只是他們綁一塊兒我也是一劍的事?!蹦┝?,酒鬼又加了一句:“算上李良轅的話……也差不多。”
韓徹回想了一下:“李良轅?那個用劍的老頭?你好像認識他。”
“嗯,他真算得上是大大的可惜了?!本乒硗簧锌?。
“為何啊?”
“很多事,說了你也聽不懂。”
見酒鬼不愿再接這茬,韓徹問起了別的:“那他們?yōu)槭裁磥碚倚|西啊?”
“它本來是一顆千年蓮子,妙用無窮,尤其是在治愈方面,有傳聞它可白骨生肉、起死回生。”酒鬼看了一眼空盞,韓徹心領(lǐng)神會的給他滿上,“可惜當他們找到時,它已幻化成形,而且那天它好像很喜歡你,有認主的跡象,所以那些人就選擇對你出手,想強行斷了你這份機緣,當然,他們也怕沾上因果,于是出手的便是一位拳道武夫?!?p> “那,拳道武夫就不怕沾上因果嗎?”
“修行路上,唯武道不沾絲毫因果?!本乒碓俦M一盞:“總之,這小東西是個了不得的寶貝,你好好照看便是?!?p> “當然,”酒鬼放下空盞,神情嚴肅道:“還得看你命夠不夠硬?!?p> 韓徹不傻,懷璧其罪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把小東西轉(zhuǎn)手給我,別人就不會再打你主意了,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傷害這小東西?!本乒砜粗n徹,眼中也說不明的深意。
韓徹猶豫不決,可他肩上的小東西頭搖得像撥浪鼓。
“小東西好像很喜歡我,我也很喜歡小東西,我不會把它送給任何人,你也好,那群人也好?!表n徹停頓片刻,繼續(xù)開口道:“除非我死了?!?p> 小藕人用它的小臉親昵的蹭著韓徹,仿佛在告訴酒鬼:它只想跟著韓徹。
“那你可真算不上聰明?!?p> 在回家路上,韓徹思考著是不是應該給小東西取個名字了,他本來是想讓酒鬼取一個的,看能不能沾點神仙氣,結(jié)果酒鬼說了一通菜名,還全都是帶蓮藕的,嚇得小東西眼淚汪汪,行吧,只能找自己哥哥了。
起初,小東西都是躲在韓徹身后,既害怕又委屈的看著韓御。在韓御主動拍了拍小東西的小腦袋后,它才慢慢跟韓御熟絡(luò)起來。
“小荷初露角,有蜓早立足?!表n御輕輕點了點小東西頭上的小荷,“就叫小荷吧?!?p> 小荷,簡簡單單,卻又生機無限。
翌日清晨,還在睡夢中的韓徹被人一把抓起,他還沒來得及呼喊便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劍上,呼嘯的風吹得他快睜不開眼,沒過多久又穩(wěn)穩(wěn)落在地上。
“別在那傻坐著了?!本乒硐訔壍目粗n徹。
“剛才我是在天上飛嗎?”
“想學嗎?”
“想!”
“那你怎么一直不開口?”
“你不問,我也不敢提不是?”
“像我這樣的高手一般都是別人求著要我教的,還要我主動問?”酒鬼甩著手,“不教了,不教了?!?p> 韓徹馬上誠懇的說道:“我求你還不行嗎?求求神仙大人教教我吧?!?p> “算你還有點眼色。我先問你一句,你想好在回答我?!本乒泶蜷_葫蘆塞,看向韓徹:“學了我的東西,便意味著你從此踏上修行之路,一路上危險重重,常有生死廝殺,而且,并不是每個人都能登頂,碌碌無為者不勝枚舉,終成他人墊腳石?!?p> “你學還是不學。”酒鬼仰頭灌酒。
當酒鬼停下來時,韓徹便說出了他的答案:“我學。”
酒鬼收起酒葫蘆,一個閃身,飛劍在手,“看好了,我只教一次?!?p> 酒鬼執(zhí)劍縱意,起如無痕飛燕,落如出水蒼龍,腳下步伐似亂非亂,韓徹拼命將這些都記在腦子里。
“此身法是我昔年醉酒所創(chuàng),當時誤把影子當仇敵追逐數(shù)千里,后覺步伐靈動并悉心完善,我稱它‘醉仙逐影步’,可便于出劍?!?p> “此劍招曾是我初入修行所用,以醉仙逐影步出此劍招,勝在一個快字?!?p> 酒鬼停下身形,長劍斜指黃塵。
“這些都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東西,只是剛好適合現(xiàn)在的你。等你以后走的路多了,見識得多了你自己的劍道才能不斷完善。有一點你要注意,劍式和劍意是走在劍道上的兩條腿,瘸了可不太好。”
酒鬼又索性在荷葉郡停留了半月,在此期間他悉心指導著初入劍道的韓徹。
人總有離別的時候,誰也阻止不了,就像無法阻止他們有緣相遇一樣。
“老酒鬼,這么久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p> “鐘如晦,是個高手更是個酒鬼。”
酒鬼御劍而起,仰頭猛灌一口葫蘆酒,肆意的笑聲從天上傳來。
劍仙的瀟灑,如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