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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清歌:執(zhí)子之手任平生

第二十八章 桂花冰粉

  幾日后,在一個朝霞絢爛的清晨,衛(wèi)鞅隨高谷子啟程上了峨山。

  朱雀腳上的大粽子雖然拆去了,但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便沒能去送行。倒是衛(wèi)鞅臨走前不知何時從市井上買來了幾盒桂花冰粉來跟她道別,告誡她不要去市井閑逛,免得又掛彩惹得老夫人擔(dān)心。

  朱雀捧著桂花冰粉的木漆食盒鄭重地點頭之后,衛(wèi)鞅滿意地牽著馬消失在聒噪的蟬鳴里。

  食盒里的冰粉泛著絲絲沁涼的桂花香,朱雀忍不住端起一盒,而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沖著一旁繡花的小竹道:“小竹,我大姐姐是不是最愛吃桂花冰粉來著?”

  小竹仰頭思忖片刻點頭道:“大小姐每次回府,夫人都會命小廚房加上一道桂花冰粉,想是大小姐的心頭之愛吧!”

  自腳受傷后,朱雀便沒去衛(wèi)錦的院子看她。倒是衛(wèi)錦聽聞她腳受傷,隔三差五地差人送藥過來。

  蝶戀花的毒雖清,但衛(wèi)錦卻整日待在房門中不出來,朱雀知道,比起受傷滴血,最大的痛莫過于心死。

  “小竹,”朱雀把冰粉放回食盒,扶著茶案站起道:“帶上食盒,我們?nèi)タ创蠼憬恪!?p>  小竹看朱雀走路還是不利索的樣子,連忙放下手中繡了一半的花道:“小姐!使不得!你的腳傷還未痊愈?!?p>  朱雀擺擺手:“我整日待在房間里都快發(fā)霉了,鞅哥哥走也不讓我送,大姐姐的院子就在旁邊,我走幾步總行吧!”

  小竹見扭不過自家小姐的驢脾氣,便拎起食盒,跟在朱雀后面出了院門。

  剛進衛(wèi)錦的院子就見采菱笑著迎了上來:“小姐來了??!大小姐剛才還念叨著要我給小姐送金創(chuàng)藥呢!”

  朱雀回給采菱一個燦爛的笑:“不勞煩采菱姐姐了,我腳快好了,以后經(jīng)常能來串門了!”說完環(huán)顧四周,不見衛(wèi)錦的身影便道:“我大姐姐呢?”

  采菱笑而不語,引著朱雀來到后院。

  衛(wèi)錦的后院離老夫人開的荷花池極近,便命人建了座涼亭專做賞荷用。

  朱雀一進后院,便見衛(wèi)錦一襲云白色輕紗裙,松軟的發(fā)鬢上斜插著玉簪,倚著雕花欄出神地看著荷塘,仿佛一個脫離塵世的仙子。

  有時候朱雀就想,那元家姐夫是瞎了眼不成,放著大好的美人不珍惜尋什么花問什么柳?

  不過她今日是來逗大姐姐開心的才不要提什么元家姐夫呢!

  “大姐姐!”朱雀拎著食盒沖衛(wèi)錦興沖沖地一瘸一拐地小跑過去。

  衛(wèi)錦聞聲看去,連忙起身道:“你可仔細著你的腳傷,可別以后真成小瘸子了!”

  “大姐姐,看我今天給你帶了什么?”朱雀得意的舉起食盒沖衛(wèi)錦搖了搖。

  夏風(fēng)拂過,荷塘溫?zé)岬暮上慊熘鹛鸬墓鸹ㄏ泔h過。

  衛(wèi)錦笑著捏了捏朱雀的小圓髻:“你怎么知道我喜歡桂花冰粉的?”

  朱雀放下食盒,拿出一盒冰粉遞給衛(wèi)錦:“大姐姐每次回府,舅母都要命人添道桂花冰粉,我就記下了?!?p>  衛(wèi)錦接過朱雀的冰粉,打趣道:“我弟媳可真是有眼力見兒,你待我這樣好,我以后可賴在侯府不走?。 ?p>  自衛(wèi)錦提出和離后,便把和離的文書送到了元府。這幾日元淞每日都來侯府接人,衛(wèi)錦都命人打發(fā)走了。

  他之前為了一個唱曲的對她那樣狠心,又放縱那唱曲無視她正妻的地位,被呂國人收買給她投毒。想是那唱小曲的早就打好了算盤,滅了她之后,自己再坐上元府少夫人的位置。如果她是元淞心尖上的人,那唱小曲的又怎敢做出這等駭人聽聞的事情。

  想到這里,衛(wèi)錦臉上的笑消失,又看著荷塘出神。

  盛夏將盡,酷暑已消。荷塘里荷葉已不是接天蓮葉無窮碧,有的已經(jīng)泛黃打卷,頗有蕭瑟之感。

  衛(wèi)錦嘆了口氣。

  朱雀見狀,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冰粉送到衛(wèi)錦嘴邊;“大姐姐快嘗嘗這冰粉好不好吃?!?p>  衛(wèi)錦看著朱雀笑得燦然,便微微一笑吃了口冰粉,一番咀嚼回味之后,她笑道:“這冰粉不像是府里廚子做的,倒像是市井上的味道。該不會是你家夫君買來送你,你借花獻佛的吧!”

  朱雀見被拆穿,不好意思摸頭:“鞅哥哥臨走前送的,我想起大姐姐愛吃就送過來了?!?p>  衛(wèi)錦“噗嗤”一笑:“看來我鞅弟還是很會討女孩子歡心的嘛。不過要說這市井上哪家冰粉最好吃,還要數(shù)東街白玉齋的最好吃,他們家的糖桂花是全京城都仿不來的味道?!?p>  朱雀看衛(wèi)錦說話時眼中閃著光,想著衛(wèi)錦早在閨閣時養(yǎng)在老夫人膝下極盡寵溺,也應(yīng)是如她一般自由去市井閑逛的。只是出嫁之后便被三從四德各種禮儀規(guī)制壓得喘不過氣,加上元家姐夫喜新厭舊,婆婆蠻橫,原本一個在煙火塵世中活得灑脫女子,最后只落個遍體鱗傷。

  看著衛(wèi)錦消瘦的面龐,朱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起身遠望荷塘里打卷發(fā)黃的荷葉道:“大姐姐,瑞姑姑罰我繡的花還在屋里放著呢。這食盒給你放這,想吃的時候就拿一盒,我先回屋了。”

  衛(wèi)錦微笑點點頭:“這幾日你且乖乖待在府里吧!要不然阿瑞罰你繡的花都能堆成墻了?!?p>  朱雀笑嘻嘻應(yīng)下,扶著小竹走出衛(wèi)錦的院子。

  還沒走幾步,朱雀便對小竹小聲道:“我們一會兒去白玉齋給大姐姐買糖桂花。”

  小竹腳下一滑險些摔倒:“大小姐方才還囑咐小姐要守規(guī)矩,不然瑞姑姑又要發(fā)作了。再說小姐要是走路多了舊傷撕開,腳就真的廢了。別的都還好說,這腳要是廢了,以后打架打不過人家了還怎么逃跑?”

  朱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倒是極重要的。不過大姐姐平日里對我那樣好,現(xiàn)在她整天郁郁寡歡,和我笑得時候都不如從前那般開心了。她那么喜歡白玉齋的糖桂花,我要是買來送到小廚房那里,那大姐姐每日都能吃得開心了。”

  小竹托腮思忖片刻:“小姐想要白玉齋的糖桂花,吩咐下人去買就是,為何要自己出去?”說完頓了一下,小眼瞇成一條縫像是要把朱雀看穿似的:“難不成是小姐想以此為借口出去不成?”

  雖然朱雀確實是想讓衛(wèi)錦開心,卻也夾了私心。她見心思被拆穿,惱羞成怒,抬腿給了小竹一腳:“胡說!你小姐我只是要逗大姐姐開心!走,我們求外祖母去?!?p>  自腳受傷后,老夫人便增加了侯府幾個后門家丁的數(shù)量,那些家丁府衛(wèi)只要一看朱雀接近府門,眼睛一個個瞪得跟門神一樣,誰都不敢馬虎大意放她出去。

  “外祖母!”朱雀一進院門就沖竹簾里剪花枝的人影甜甜地叫了一聲。

  老夫人剪花枝的手頓了頓,對一旁候著的阿瑞笑道:“你快去接一下那皮猴子,腳傷剛好就來我這里蹦跶了?!?p>  阿瑞領(lǐng)命,剛要掀開竹簾,只見簾內(nèi)就探出一個白白嫩嫩的小圓臉沖她笑道:“瑞姑姑安好!”

  說完便一瘸一拐小跑到老夫人身旁,乖巧地行了個禮:“請外祖母安?!?p>  老夫人連忙扶她坐到梨花木椅上,嗔怪道:“你這腳傷才剛好,禁不起跑,你可給我仔細著點。”

  朱雀嘿嘿一笑撒嬌道:“今日來就是想求外祖母恩準(zhǔn)朱雀一件事。”

  老夫人看著朱雀圓圓的大眼睛里忽閃忽閃地便知她在打什么如意算盤:“什么事還用得著求我?你不是挺能耐?都能打架掛彩,整日沒個小姐樣?!?p>  朱雀起身,來回搖著老夫人的衣袖又撒嬌道:“外祖母就不要取笑朱雀了,我受傷后就收斂了,以后我事事聽瑞姑姑的話,琴棋書畫烹茶繡花每樣我都好好學(xué)?!?p>  話畢,站在一旁的阿瑞抬頭看了看天。

  今天太陽也沒從西邊出來???

  老夫人一聽笑道:“說吧!你要求我什么事?”

  朱雀一聽老夫人允了,眼睛笑成了月牙:“大姐姐最愛吃東街白玉齋的糖桂花做得桂花冰粉,我想去給她買幾罐。大姐姐總是郁郁寡歡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p>  老夫人看著窗外碧空不語。

  衛(wèi)錦當(dāng)年待嫁閨中之時,滿城權(quán)貴公子都來上門提親,可她偏偏挑了元淞。如今她郁郁寡歡,說明她還在乎他。元淞和離,不管是不是氣話她都不能插手,感情的事還是由她自己做主吧。

  朱雀仰頭,看著想得出神的老夫人,盆栽里的臘梅細碎的枝條映著她眼角斜長的紋路,更顯安靜祥和。

  片刻,老夫人低頭看著朱雀笑道:“你是想給你大姐姐買糖桂花還是想自己悶了想出去溜達?”

  朱雀訕訕一笑:“都有都有?!?p>  老夫人指著朱雀的鼻頭無奈道:“你呀你真是拿你沒辦法。不過顧念著你大姐姐總是好的,”隨即吩咐阿瑞“給這皮猴子備輛馬車,再配幾個利落的府衛(wèi),別又出門打架打不過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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