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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風(fēng)吹清風(fēng)

第五十一章——笙簫沉默

輕風(fēng)吹清風(fēng) 梁木清 2583 2019-06-03 20:13:00

  走到樓上,亦舒拉開窗簾,六點多的天空未及時亮透。

  有一些隱隱約約的寒氣朝屋內(nèi)涌進。

  亦舒關(guān)上了窗戶。

  漫長的一夜。

  漫長的,不知為何物。

  亦舒走到廚房,打開冰箱。在箱門的最下層找到半袋吐司,數(shù)了數(shù),剛好剩六片。

  真的是剛剛好嗎?

  她魂不守舍地在灶臺上操作。像是一個被設(shè)定好程序的機器,毫無感情和想法?;蛟S是她體內(nèi)容納想法的容器已經(jīng)填充地滿滿當(dāng)當(dāng)了,再也塞不下,哪怕是一個頭發(fā)絲。

  油煙機呼呼地吸收著煙氣,不過淡淡的氣體,居然要用如此巨大的吸力來吸取。仿佛能夠把人周圍的空氣全部抽取干凈。

  亦舒把盤子拿到餐桌上,按了按太陽穴,舒緩了酸痛的眼睛。

  走到浴室,洗去一夜的疲憊。

  亦舒走到臥室,想打電話給徐世曦,叫他下來吃早點。

  遍尋不獲。

  在眠床和床頭柜的夾縫中,找到了落滿塵絮的手機。幸好套了硅膠殼,不然屏幕肯定四分五裂了。

  記得昨天離開前,是在客廳和亦輝通話,怎么手機自己跑到了床下了?亦舒一頭霧水?;蛟S是記錯了。

  按了按手機側(cè)面的開關(guān),屏幕沒有亮起。再按,還是沒有。她用大拇指緊緊撳住按鍵,五六秒鐘后,依然毫無反應(yīng)。

  應(yīng)該是沒電了。

  她從那個米咖色的單肩包里拿出充電器,插上插頭,給手機充電。

  徐世曦留守在唐黛家里,已經(jīng)一個小時了。

  他究竟要待到何時?

  手機屏幕依舊維持著黑色樣子。

  亦舒站在桌子前,猶豫著等手機充到足夠的電量開機,打電話過去,還是現(xiàn)在直接立刻上去叫他。

  正左右搖擺間,徐世曦推門進來了。亦舒僵硬的面部肌肉得到放松。

  “過來吃飯吧?!币嗍鎺兔_椅子,“你等會還要去上班,快來不及了?!?p>  “我給她拿點過去,再回來吃?!毙焓狸刈哌^來端了一盤三明治和一杯牛奶。

  “她醒了?”亦舒幽幽地問道。

  他顯得特別疲憊。黑眼圈緊密地纏繞在他的雙眼周圍,好像,眼角還有一條魚尾紋。

  “剛剛醒了?!?p>  亦舒眼睜睜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短短的十幾個小時,把一生的背影都看盡了。

  唐黛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穿著一件粉色的珊瑚絨浴衣,手上拿著毛巾,頭歪向一側(cè),輕柔地擦著她的秀發(fā)。

  一些水珠從發(fā)梢處接連滴落。

  徐世曦把早餐放在桌子上,對著里面喊了一句,準(zhǔn)備離開。

  “等一下。”唐黛叫住了他,把毛巾丟在一旁的椅背上。

  徐世曦收住腳步,背對著她說:“時間不早了,你趕緊收拾一下,還要上班?!?p>  “等等。”她再次叫住了他,“昨晚是你……”

  “不是!”徐世曦沒等她說完,立即打斷。他猶豫著要不要把亦舒的事情說出來,如果說出來,怕她情緒失控。若是不說,這里沒有第三個人可以提及。他思前想后,為避免不必要的尷尬,還是實話實說,“是亦舒照顧了你一晚上。”

  “為什么是她?”唐黛暴跳如雷,“誰要她照顧,我不需要她可憐!她是來看我笑話的是嗎?”

  “亦舒不是這樣的人!”徐世曦打抱不平,想著亦舒降心相從地忍耐了一個晚上,為了自己的不忍,她付出了太多。無論如何,也不能換來這樣的指責(zé)和冤枉。“是我讓她來的,難道你喝醉酒吐了一身,還能自己動手換衣服嗎!”

  唐黛震動,徐世曦的話,把她推到懸崖邊上,底下是萬丈深淵。她的腳在生死線上徘徊,腳邊的小碎石不斷地滾落到山崖下去。

  “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冷淡?”唐黛幾乎絕望地望著他。這個記掛了八年的男人,依戀了八年的男人,魂牽夢縈了八年的男人,此刻變得好陌生。好像從來不曾認(rèn)識他一樣。她嘴角拉出一個苦笑的弧度,畢竟八年了,人事全非。只有自己還傻傻地,天真地以為一切還停留在八年前,那個虹銷雨霽,彩徹云衢的場景中。

  徐世曦喟然地轉(zhuǎn)過身,把她所有的哀怨和眼淚隔絕在身后。只要不在視線范圍內(nèi),那些糾葛都與自身無關(guān)了。事實上,八年前,早就做出了明確的決斷。盡管這個結(jié)局是被迫接受的,但許多年來,傷口已然愈合。

  原本以為過去的種種必將長埋歷史的黃土中,卻不想在經(jīng)過數(shù)次的狂風(fēng)暴雨后,終于露出了四肢,然后是全部的構(gòu)造。

  命運就是在自以為雨過天晴地開啟嶄新的人生后,狠毒地再次降下傾盆大雨。徐世曦本打算一人終老,上蒼便安排了他和蘇亦舒的相遇。那時一道明麗的陽光,照亮了他灰色路上的方向,把無色的風(fēng)景賦予五彩斑斕的顏色。

  可是,好景不長,平靜的海面翻起巨浪。

  “我們只是工作上的伙伴,僅此而已?!彼杨^往后轉(zhuǎn)過幾個角度,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不應(yīng)該有過分熱情的舉動,你說呢?”

  好一個反問句!唐黛啞口無言,她想不出該如何回答。他說的沒錯,他們目前只是純粹的工作上的同事,和不值一提的過去。事實上,他根本不愿意提起。

  徐世曦跨出門框,身后一雙像白茅的嫩芽般的手緊緊地箍住了他的腰部,“不要走,好不好?!彼蚯蟮卣f:“不要走。”

  徐世曦用力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他心里暗暗松了口氣,幸好亦舒不在,否則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要這樣!我認(rèn)識的你,不應(yīng)該是這個樣子的。”

  “你認(rèn)識的我應(yīng)該是什么樣子的?”唐黛整個人像是失去了支撐,垮了一半,“你曾經(jīng)認(rèn)識的那個唐黛早就死在八年前了?,F(xiàn)在的是一個鬼,是一個無依無靠,沒有自我的鬼?!?p>  我想過要去投胎,想忘記過去,想開始新的生活,可是,我的怨氣太重,心愿未了,不允許我輪回?,F(xiàn)在的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背負(fù)著重重的軀殼,真的好累!

  “真的好累?!碧器炜吭谛焓狸氐募缟?。

  她真后悔,當(dāng)初如果可以義無反顧一點,反抗唐經(jīng)國的旨意,或許現(xiàn)在的一切就會全數(shù)改寫。

  不,一定會改寫!至少,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糟糕。

  “我認(rèn)識的你,是堅強的,是自信的,是驕傲的?!?p>  “沒有了你,我堅強給誰看,自信給誰看,驕傲給誰看?!碧器焐胍鳌L燙的珠淚打濕了他的襯衫。

  徐世曦不再說下去,這如同一場沒完沒了的辯論會,探討的是毫無意義的主題。他拂開她的手,決然地離去。

  “早飯我放在桌上了。”徐世曦的身影沉浸在陰暗交界的地方,只能看清他身材頎長的輪廓,“你記得吃?!?p>  她看著他徹底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有那么一刻,她多么希望那時一條永無止境的過道,這樣,他可以一直走下去,她就能一直看下去。

  她倚在門框上,久久無法回神。

  隨后,傳來碗盤碎裂的聲音。

  在清晨的上空,在這棟高檔的住宅樓里,不過是一聲蟲鳴鳥叫,任誰也不會在意。

  徐世曦鼓起勇氣按下了門把。

  亦舒剛剛吃完早飯,把盤子和杯子放到水斗里,用清潔球簡單地耍了一下。本身也不臟,用不著洗潔精。

  她回到房間拿了件外套,挎上包。從口袋里摸出一根串著金屬葉子的頭繩,把頭發(fā)扎成馬尾。

  視線一直回避徐世曦。

  走到玄關(guān),穿上一雙藍(lán)面白邊的的球鞋。

  “我先去上班了。早飯……我剛剛又幫你重新熱了一下,你記得吃?!?p>  “亦……”徐世曦張開嘴,揚起下巴,想說些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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