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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獨峰

第13章:初至無妄臺

一劍獨峰 落蕭客 7553 2019-04-29 19:24:27

  聽到“天地俱滅”這四個字從三闕大師的嘴里緩緩?fù)鲁觯ⅹ毞鍍裳垡环?,直接暈了過去。

  “獨峰?獨峰你怎么了?!”曲靈歌急忙伸手托住了他,語氣中滿是焦急和關(guān)懷。

  “沒……沒事。”盛獨峰揉了揉自己的臉,掙扎著從曲靈歌懷里重新坐了起來。此時的他臉色已經(jīng)差到了極點,宛如一個剛從溺水中搶救過來的人,貪婪的吸食著能讓他活下去的空氣。

  一旁的三闕見狀微微皺了皺眉,本來他說這些是想讓盛獨峰看清楚楊懷風(fēng)的真面目,從而使他對楊懷風(fēng)徹底死了心。但現(xiàn)在看來,盛獨峰受到的蠱惑似乎比他預(yù)想的還要深。

  三闕只以為盛獨峰是心念楊懷風(fēng),才會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他又怎會想到,盛獨峰是因為他自己??!在三闕嘴里已經(jīng)絕跡江湖的“天地俱滅”,現(xiàn)在早已深深的烙在了盛獨峰的腦海里。每當(dāng)他閉上眼睛,那些舞劍的小人就不停的在他腦海里翻滾著,跳躍著。可以說,要不是因為它,盛獨峰也不會被當(dāng)成病人,送去千里之外的無妄臺。

  本以為那只是一門普通的劍法,沒想到居然會是如此邪門的武功。更讓盛獨峰坐立難安的是,三闕大師說楊叔后來走火入魔、喪失心智了,那種情況不和現(xiàn)在的自己很相似嗎?難不成……自己也要步上楊叔的老路了?

  一想起自己有可能發(fā)狂殺掉自己的身邊人,盛獨峰就忍不住又打了個冷顫。

  “獨峰,聽了這些,你還想繼續(xù)為楊懷風(fēng)正名嗎?”就在盛獨峰發(fā)愣的時候,耳旁又傳來了三闕的聲音,“在盛家堡時,靈歌答應(yīng)過你,只要你跟我們走,就會告訴你怎么讓無妄臺寬恕楊懷風(fēng)的罪責(zé)。這個承諾,現(xiàn)在依舊算數(shù)。只是……在知道了楊懷風(fēng)做的那些事后,你還想知道那個方法嗎?”

  “我……我不愿意了。”盛獨峰慢慢的低下了頭,事到如今,他除了拒絕,還有什么話好說呢?楊懷風(fēng)現(xiàn)在得到的一切,怎么看,都是因為他咎由自取。就是盛獨峰再想為他說話,也沒有足夠的底氣和理由了。

  “獨峰,楊懷風(fēng)罪孽深重,這是不爭的事實,”曲靈歌見盛獨峰情緒低落,趕忙好聲勸慰道:“你以后的路還很遠,千萬別為了這種人放棄了自己的錦繡前途。楊懷風(fēng)不過是你這輩子偶遇的一個對你比較好的陌生人罷了,他現(xiàn)在都未必記得你了,你又何必為他傷神呢?聽師姐一句勸,忘掉楊懷風(fēng)吧,往前看?!?p>  “我知道了,師姐?!笔ⅹ毞鍩o力的點了點頭。

  或許,的確是自己錯了吧。

  ……

  遼國,朝天盟總舵。

  “楊大俠,久仰久仰啊,”拓跋城帶著一眾朝天盟高層和護衛(wèi),浩浩蕩蕩的迎到了大門外,對著被夾在陰陽二老中間的楊懷風(fēng)和季濡君禮貌的拱了拱手,“幾十年了,楊大俠的風(fēng)采還是不減當(dāng)年啊!今日我朝天盟幸得楊大俠加入,真如虎添翼啊!哈哈哈哈!”

  “拓跋盟主,”楊懷風(fēng)臉色鐵青的回禮,“老夫不過是一風(fēng)燭殘年的老人罷了,不知對盟主還有何利用價值,讓盟主如此大費周折的把老夫帶來?!?p>  “哎,楊大俠,什么利用價值,別說的這么難聽嘛,”拓跋城哈哈一笑,一把拉住了楊懷風(fēng)的手臂,邊拽著他往里走邊說道,“想當(dāng)年,楊大俠的雙親還是我們朝天盟中人呢。雖然后來出了點誤會,但那也是咱們父輩之間的誤會了,本座和楊大俠可沒有絲毫恩怨啊。不過,本座倒還真有一事想請教楊大俠呢?!?p>  “……擔(dān)不起盟主請教,有何事,還請直言!”從拓跋城抓住楊懷風(fēng)手臂的時候起,楊懷風(fēng)就一直在暗暗催動內(nèi)力,想要掙開拓跋城的拉扯。但令他驚訝的是,不管他怎么用力,拓跋城的手都一直牢牢的禁錮著他的手臂,紋絲不動。再看拓跋城那滿是戲虐的神色,楊懷風(fēng)才不得不放棄了掙扎,任由拓跋城拉扯著。

  此子的內(nèi)力何時變得如此深厚了?看著拓跋城那年輕的臉龐和暗紅色的雙眸,楊懷風(fēng)第一次生出了一股挫敗感。

  “楊大俠爽快人,本座喜歡,”拓跋城點點頭,直截了當(dāng)?shù)膯柕溃疤斓鼐銣?,在哪??p>  “天地俱滅?”楊懷風(fēng)愣了愣,他萬沒想到,拓跋城居然會為了這一本劍譜,不遠千里的派陰陽二老把他“護送”回來。在感慨拓跋城實在是太無聊的同時,楊懷風(fēng)還有些莫名的想笑。

  “那本劍譜,已經(jīng)不在我身上了?!?p>  “哦?是嗎,”拓跋城似乎對這個答案早有心理準(zhǔn)備,當(dāng)下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也對,你在外逃亡了十年多了。足夠你找個絕佳的地方藏好它了。不過,既然楊大俠當(dāng)年和‘天地俱滅’有著……那些種種不解之緣,里面的劍招想必還沒有忘記吧?只要楊大俠能在我們這兒安心住下,并好好的把‘天地俱滅’給本座回憶出來,本座保證,你后半輩子將會享盡榮華富貴,而且再也不用受追殺的煎熬!”

  “多謝盟主瞧得起,但老夫年紀(jì)大了,實在是回憶不起來了,”楊懷風(fēng)淡淡回道,“盟主要是不信,老夫也沒辦法。大不了咱們就此告別,老夫已經(jīng)逃了十年了,不怕再逃十年?!?p>  “……嘖,楊大俠,何必呢,”拓跋城認真的看著楊懷風(fēng)好一會兒,才遺憾的搖了搖頭,“也罷,既然楊大俠不想乖乖合作,本座也沒那個耐心再勸下去了。來啊,把這位季姑娘帶下去,好生伺候著!”說罷,拓跋城松開了抓住楊懷風(fēng)的手,面無表情的沖旁邊人下令到。

  “遵命!”兩名壯漢轟然領(lǐng)命,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了季濡君的肩膀,就要向外走去。

  “懷風(fēng)!救我!”季濡君被拓跋城這突如其來的手段嚇了一跳,急忙掙扎著向楊懷風(fēng)叫道。

  “你們敢??!”楊懷風(fēng)怒吼一聲,眼中兇光大起。正欲沖上去救下季濡君的時候,身旁的拓跋城突然腳下一動,施展鬼魅身法,搶先一步擋在了楊懷風(fēng)面前。還沒等楊懷風(fēng)反應(yīng)過來,拓跋城一掌就已經(jīng)拍在了他的胸口上!

  “轟”的一聲悶響,其中還夾雜著一絲令人牙酸的骨頭脆裂聲從楊懷風(fēng)身上傳來。在眾人驚駭?shù)哪抗庵?,楊懷風(fēng)雄壯的身軀宛如斷了線的風(fēng)箏,輕飄飄的向后飛去。落地后又滾了三四圈才勉強止住。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楊懷風(fēng)半跪在地上,猛地咳出了一大口黑血。

  “破血……神掌?!”楊懷風(fēng)看著自己咳出來的黑血,再望向拓跋城的眼中,多了一抹震驚,“你……你怎么會……”

  “你想問什么?是我怎么會這么年輕,就已經(jīng)練成了破血神掌?”拓跋城嘴角微微上揚,“所以說,你老了啊?!?p>  “懷風(fēng)……”季濡君看著楊懷風(fēng)狼狽不堪的樣子,忍不住流下了兩行清淚。

  “楊大俠,季姑娘我們會好好照顧的,如果你不希望她有事,就乖乖的照我說的去做,”拓跋城向后揮了揮手,示意手下趕緊將季濡君帶走,“其實,本座還是很講信用的。只要你乖乖聽話,本座可以給你一切?!?p>  “好好考慮一下吧,但盡量快點。本座雖然講信用,但耐心一直不怎么好?!比酉逻@句話后,拓跋城便不再去看楊懷風(fēng),帶著手下徑直離開了。只留下了跪在原地、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楊懷風(fēng)……

  而另一邊,盛獨峰三人在經(jīng)歷了近二十天的車程后,也終于趕到了無妄山腳下。

  無妄臺建立之初,只是一個小佛寺,沒有實力、也沒有資格在江湖之中占下一席之地。但自開山祖師柴克道圓寂之后,無妄臺才慢慢從佛寺轉(zhuǎn)變成了真正的江湖勢力。再后來,隨著人才的增加,無妄臺規(guī)模也逐漸擴大,占地面積也從原來的一個小佛寺,變成了今日的雄偉宗門。

  無妄臺武功并不拘泥于形式,從開山祖師柴克道開始,無妄臺就堅信一條理念:武功沒有正邪對錯。在無妄臺中,用魔教武功來行俠仗義的也大有人在。此外,無妄臺中分派極多,而其中能量和影響最大的兩派,就是佛家和道家。柴克道雖是出家人,但他并不抑制類似于道家這樣的分派發(fā)展。在他看來,世間萬物皆有其存在的奧妙和價值,沒有絕對的對,也沒有絕對的錯。不能因為一幾之私,就否定其他比自己強的事物。只有學(xué)彼之長,補幾之短,才能將實力發(fā)揮到極致。

  “怎么樣,我們無妄臺比你們盛家堡大多了吧?”站在山腳下,看著盛獨峰昂著頭目瞪口呆的模樣,曲靈歌得意洋洋的說道,“你們盛家堡不過是占了一座萬山而已,我們無妄臺就厲害多了。周圍有……有好多好多山,好多好多房子呢!”

  “是九山連環(huán)、四閣八堂一樓一高臺,”三闕哭笑不得的朝曲靈歌腦袋上拍了一巴掌,“虧你也在這兒呆了許多年,連這最基本的東西都記不???”

  “記這些又沒什么用……”曲靈歌捂著腦袋抗議道,“我來這兒是學(xué)打架的,又不是來背這些的。以后遇到壞人或者武林同道,不給師門丟臉就行了嘛!”

  “你啊,”三闕無奈的搖了搖頭,“獨峰,我現(xiàn)在帶你去拜見掌門師尊,也就是奉明大師。靈歌,你先去一趟藥堂,然后再自己回伯玉閣找嵐慧師姐吧。如果師姐還沒有回來,就換好衣服,自己去修練?!?p>  “遵命,師叔,”曲靈歌裝模作樣的朝三闕拱了拱手,隨后快步來到盛獨峰面前,在他耳旁輕聲說道,“獨峰,我先走了哈。等你見過了掌門,就乖乖回去休息。等明天養(yǎng)好精神了,再來伯玉閣找我!我?guī)愫煤霉涔錈o妄臺!”

  說罷,曲靈歌沖盛獨峰扮了個鬼臉,便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看夠了嗎?”就在盛獨峰盯著曲靈歌離去的背影出神時,身旁傳來三闕打趣的聲音,“要是沒看夠,我現(xiàn)在就把你送去伯玉閣如何?”

  “額……大師,我錯了,”盛獨峰尷尬的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過,您之前說的那個九山連環(huán),還有四閣八堂,是什么?。俊?p>  “那個啊,是我無妄臺一些主要建筑的概稱,或者說,是我無妄臺所經(jīng)歷的種種風(fēng)雨,”三闕牽著盛獨峰的手向山上走去,一路上遇到了許多無妄臺弟子,雖然年紀(jì)或大或小,穿的衣服不一樣,但見到三闕后全都畢恭畢敬的躬身行禮,也有對盛獨峰投來好奇的目光的。三闕一邊點頭還禮,一邊對盛獨峰解釋到,“九山連環(huán),是指除了我無妄臺主殿所在的無妄山外,最外圍還有八座高山,將整個無妄臺護在中間。而四閣,則是指我無妄臺內(nèi)門弟子所居住和修練的地方,分別為明鏡閣、伯玉閣、云霧閣和驚鴻閣。其中,明鏡閣是掌門奉明大師所居住的地方,也是我們無妄臺對各種大事的商議、決策之地。伯玉閣是嵐慧師姐的道場,而云霧閣,則是我的道場。”

  “那驚鴻閣呢?”見三闕突然不說了,聽得正興起的盛獨峰忍不住追問道。

  “驚鴻閣……也是我無妄臺一位榮譽掌門兼長老的道場,只是……”三闕沉默了好一會,才緩緩說道,“只是在很多年前,驚鴻閣就因為一些緣故荒廢了。要不是掌門師兄力排眾議,恐怕驚鴻閣早就被拆除了?!?p>  “關(guān)于那位閣主的事情,抱歉獨峰,我實在是……有些說不出口,”三闕苦笑一聲,“如果以后有機會,你會知道她的。說起來,她也算是我們無妄臺的一位奇人呢?!?p>  “八堂,則是外門弟子居住和修練的地方,相對四閣,八堂雖然占地更大,但也更加難管。不怕你笑話,我無妄臺一直都是主張海納百川的,雖然可以增強咱們宗門的實力,但……唉,說句難聽的,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啊。我們只能通過門規(guī)和戒律來處罰、約束那些不聽話的弟子。但你不用擔(dān)心會受到他們的影響,接下來的時光,你將會以客人的身份直接進入明鏡閣,追隨奉明大師一段日子。治病的同時,說不定還能學(xué)到一些有用的東西呢?!?p>  “至于一樓一高臺,樓,就是三十六方玄玉樓,我也不多介紹了,”三闕指了指遠處高聳入云的塔樓,以及緊挨在它旁邊、還要高上許多的石柱,“至于一高臺,就是玄玉樓旁邊的那個了,它的名字叫‘問心’。它是當(dāng)初建造玄玉樓時剩下來的石材,上上任掌門見其造型奇特,就把它留了下來。有時候借著它練習(xí)輕功,有時候會在最頂端靜心冥想、打坐,故而又被稱為‘問心’?!?p>  “好了,咱們到了?!蓖蝗唬I停下了腳步,聽得正入迷的盛獨峰差點摔了一跤。定睛望去,他們此時已經(jīng)站在了一座古樸莊嚴(yán)的大殿面前。

  “參見長老!”大殿門口兩名身穿紅色勁裝的武僧快步跑上前來,雙手合十,恭恭敬敬的朝三闕拜道,“掌門師尊已在殿內(nèi)等候多時,長老請!”

  “不了,云霧閣這些天肯定積累了許多事情,等著我回去處理呢。你們先把這個孩子帶進去吧,”三闕松開盛獨峰的手,輕輕在他身后推了一下,又說道,“替我轉(zhuǎn)告掌門師兄,等稍晚一些,我處理完云霧閣的事情了,再來拜訪?!?p>  “遵命?!?p>  “好了,獨峰,跟他們?nèi)グ?,”三闕笑瞇瞇的摸了摸盛獨峰的腦袋,“別害怕,無妄臺四閣中都是你的好哥哥好姐姐,沒有人會傷害你的。我就住在云霧閣,如果你以后有什么事,盡管來找我就好?!?p>  “是,三闕大師,”盛獨峰乖巧的點了點頭,見三闕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盛獨峰突然又叫住了他,“那個……三闕大師,多謝您一路上的照顧!”

  三闕聞言哈哈一笑:“你這孩子,客氣什么。照顧你本就是我的職責(zé),哪有什么謝不謝的?好了好了,快進去吧!”

  目送走三闕大師,盛獨峰才跟著兩位武僧走進大殿。從踏入明鏡閣的第一步起,盛獨峰就郁悶的發(fā)現(xiàn),這里好像完全是一個無聲的世界。一路遇到的所有人都在默默的做著自己的事情,就連走路,都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響。本來盛獨峰還想著和前面兩個引路的僧人交談一番呢,但看了看周圍人的狀態(tài),剛到嘴邊的話又被他給咽回去了。

  “啟稟掌門師尊,”七拐八繞來到一處類似于偏廳的地方,走在最前面的和尚終于停下了腳步,躬身拜道,“三闕長老在信中提到的孩子,已經(jīng)送到了?!?p>  這話聽得盛獨峰連翻白眼,什么叫送到了?搞得自己像是什么貨物一樣。

  “叫他近前來吧。”一道蒼老卻不失威嚴(yán)的聲音從前方響起,就在盛獨峰好奇的想要從一旁偷看這個無妄臺的掌門長得什么樣時,擋在他面前的兩名僧人突然一左一右齊齊向旁側(cè)過身子,將中間鬼鬼祟祟的盛獨峰給暴露了出來。

  “額……”盛獨峰有些尷尬的站直了身子,在原地躊躇片刻,才學(xué)著之前僧人的模樣雙手合十,“小子……小子參見奉明掌門。”

  “嗯,近前來?!狈蠲鞔髱熚⑽Ⅻc頭,向盛獨峰輕輕招了招手。

  對上奉明那深邃的雙眸,盛獨峰感覺自己就像被他給控制了似的,手腳不停使喚的朝著奉明移去。待他站到了奉明面前,盛獨峰才看清楚了眼前這個被稱為無妄臺掌門的人到底長什么樣。和他印象中那肥頭大耳、憨態(tài)可掬的彌勒佛不一樣,眼前的奉明完全可以說是彌勒佛的反面。瘦瘦巴巴的身架,全身上下加起來估計都沒二兩肉,一臉的皺紋,皮膚皺巴巴的,有點兒像樹皮?;野椎暮佣伎斓叫乜诹?。微瞇著上眼,上頰嚴(yán)重凹陷;布滿深紋的臉,搭配著一身再尋常不過的常服,要不是他此刻坐在最上首,盛獨峰差點以為他是看門大爺之類的人。

  “盛獨峰是嗎?”盛獨峰在打量奉明的時候,奉明也在默默打量著他,“聽說你是修煉了我無妄臺的無妄經(jīng),才會染上了怪病,可否把手遞給我?”

  “當(dāng)然?!笔ⅹ毞遐s忙伸出了手臂。

  “嗯……氣息平穩(wěn),精元旺盛,內(nèi)力充盈。怪哉,這怎么會生病呢?”替盛獨峰把了會兒脈,奉明又伸手捏了捏盛獨峰身上的幾塊骨頭,古井無波的臉上終于閃過了一絲驚訝,“你還不到十五歲?”

  “是的,小子今年才十二歲,”盛獨峰老老實實的回答道,“額,其實再過四十天左右,小子就十三歲了?!?p>  “你在修練無妄經(jīng)的時候,可有人在旁指導(dǎo)?”奉明點了點頭,又問道。

  “沒有。”盛獨峰想了想,回答道。這倒是實話,楊懷風(fēng)只是幫他入了個門而已,在修練的過程中,一直是他自己在摸索著前行的。

  “無妄經(jīng)第一重,你能理解多少?”奉明隨手從旁邊拿起一本打開的《無妄經(jīng)》,遞給了盛獨峰,眼睛卻一直在盯著盛獨峰的臉,“從頭開始,一句一句的解釋與我聽?!?p>  “……是?!彪m然不明白為什么奉明大師會考自己這個,但盛獨峰還是信心十足的接了過來,從第一個字、第一句話開始解釋給奉明聽。只是讓他郁悶的是,不管他怎么聲情并茂的講解,奉明全程都是閉著眼睛,宛如睡著了似的。

  直到最后一句講解完,奉明才緩緩睜開了眼睛:“不錯,你解釋的全部正確。小小年紀(jì),能做到這樣,你很好?!?p>  “謝掌門夸獎!”得到了奉明的認可,盛獨峰臉上頓時像是吃了蜜一樣甜。

  “我可以收下你,但是,”說到這兒,奉明突然話鋒一轉(zhuǎn),“你終究不是我無妄臺正規(guī)招來的弟子,尋常弟子必須要先在八堂中進行最基礎(chǔ)的修練,有所成者,才有機會進入四閣之中。而你,卻是借著治病的名頭直接進入了四閣。且不說你是不是真的身懷怪病,就算真的有,你也只能以客人的身份暫時住在這里。”

  “盡管你是客人,但如果觸犯了我無妄臺門規(guī)和戒律,照樣會被懲罰。只不過不是由我們動手,而是把你送回去,交給你自己家去懲罰,”奉明淡淡的掃了一眼盛獨峰,“當(dāng)然了,作為客人,你樂意在這兒呆多久就呆多久,我們既然接你進來,那什么時候走,就全看你自己心情了。在明鏡閣養(yǎng)病的同時,你也可以向我請教一些無妄臺的武功,如果你真的有天賦,我會稍加指點你一下。但別指望我會傾囊相授,聽懂了嗎?”

  “是,小……弟子明白了。”不知為何,盛獨峰總覺得奉明對他的態(tài)度有些冷淡,甚至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自己哪里得罪他了嗎?盛獨峰有些疑惑。

  難不成……仔細回味起奉明之前說得那句“且不說你是不是真的身懷怪病”,盛獨峰心中頓時產(chǎn)生一絲慍怒,莫非他以為自己是為了偷窺無妄臺武功,才裝病來的?這個老和尚把自己當(dāng)成什么人了?就算盛家堡的武功不及無妄臺,他也沒必要舔著臉跑來裝病??!

  “掌門師尊,這些我已經(jīng)在路上聽三闕大師說過了,就不用您多介紹了,”抱著這種心態(tài),盛獨峰先前的拘謹(jǐn)慢慢消失了,就連語調(diào)也冷淡了許多,“如果您沒有其他的事了,請恕弟子先行告辭了?!?p>  “……行,你去吧,”奉明微微一愣,他也感受到了盛獨峰前后的不同,但只當(dāng)作小孩子鬧性子,并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招來靜坐在不遠處的一個小沙彌,“行知,你帶他去你隔壁的禪房住下吧?!?p>  “遵命,師尊,”名叫行知的小沙彌站起身來,客氣的沖盛獨峰點了點頭,“師弟,請跟我來?!?p>  離開明鏡閣后,走在前面的行知才松了口氣,一直緊繃的身體也緩緩放松了下來。扭頭好奇的看了看盛獨峰,友好的笑道:“你叫盛獨峰?”

  “???是,我叫盛獨峰?!笔ⅹ毞灞疽詾檫@里的人都是木頭呢,沒想到行知會主動和自己講話,忙不迭的回到。

  “呼,你剛剛可太厲害了,居然敢那么和師尊說話,”行知四處望了望,確定周邊沒人后,才帶著佩服的表情小聲對盛獨峰說道,“在我的印象里,還沒有人敢這么和師尊說話呢!就是兩位長老,也是師尊問一句,他們才敢答一句。師尊沒說讓他們走,他們就只能規(guī)規(guī)矩矩的在那坐著!”

  “這么可怕?”盛獨峰在腦海里幻想了下三闕大師在奉明面前規(guī)規(guī)矩矩的樣子,忍不住樂了,“那你們還受得了?你都不知道,我在那個什么明鏡閣里只呆了一會兒,就差點悶死了!”

  “沒辦法的事啊,修禪之人,首要就要修心,”行知嘆了口氣,“戒驕戒躁,師尊說了,只有控制住了自己的心,才能在佛法和武道上有所突破。這還只是個開頭,進了明鏡閣,要守的規(guī)矩多著呢。不過聽剛剛師尊所講,你只是來做客的,那應(yīng)該不會太累啦!”

  兩人說說笑笑,很快就打成了一片。盡管行知看上去只比盛獨峰大一點點,但盛獨峰還是滿嘴叫著師兄,叫的行知滿臉興奮。再加上行知從小就在無妄臺長大,從未入過塵世間,心思單純的和白紙一般,很快就把盛獨峰引為了知交好友。

  陪盛獨峰來到屬于他的禪房外后,行知指了指旁邊的禪房:“獨峰,你旁邊就是我的禪房了,這個院子里除了咱們,就沒有其他人了,所以也很安靜。每天的齋飯都會有專人送來的,因為你不算我無妄臺的正規(guī)內(nèi)門弟子,所以也沒有你的練功服了。當(dāng)然,你還是可以去找專管這方面的師兄領(lǐng)取的,只不過那需要一點銀兩哦?!?p>  “好啦,你好好休息吧,想必你也累了,”行知沖盛獨峰擺了擺手,“我就先回去啦,如果師尊有什么新的吩咐,我會轉(zhuǎn)告你的!”

  “好,回見?!笔ⅹ毞逍χ克托兄x去,原本對奉明的不滿,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結(jié)交到新朋友的喜悅給沖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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