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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謊風(fēng)箏

第十六章

織謊風(fēng)箏 回波詞 6039 2019-05-04 23:44:06

  “你最近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

  “啊?沒有吧”

  ……

  仁宇站在廚房門口,右手隱隱作痛,出于粉筆寫字的腐蝕性,他還是給自己的手掌包了幾層厚厚的紗布,校醫(yī)勒的過于緊,讓他本來為此惹來目光的緊張變得更突兀,戴著半掌護腕依舊坐立不安。

  冷靜下來挺懊惱的,仁宇就知道,不理智做的事情絕對會讓他對自己耿耿于懷,或許要后悔的埋怨自己將近一個世紀(jì)才肯放手。堅持了這么多年一秒破功,仁宇決定再也不喝這個牌子的酒,再也不在凌晨三點半不睡覺,再也不半夜看月亮,這都是不詳?shù)恼髡住?p>  那些信好好的放回了書架,染紅的那幾封被壓在書頁里,這樣也好,終于可以在心底大膽直面她死去的事實,悲傷還沒倒出來,仁宇覺得,或許是那天發(fā)泄的時候一起蹦了出去,那些莫名的壓抑和潛意識的聲音跟著消失的無影無蹤,這讓仁宇放佛卸下重?fù)?dān),輕松的墊腳就要飛起來似的。

  即使他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的事情,也不知道是為什么。估計除了那些他暫時不想碰的信之外也無從考究,只大概覺得,應(yīng)該是前幾年,應(yīng)該是自己矯情的作死的,憑著自己的了解,他對死亡的李子佩還是少不了輕蔑。

  瞿仁宇更加肯定了“感情是絕不需要在自己身上存在”的想法是正確的。

  這種時候,跟他說他是出于恐懼還是逃避,他或許都會嗤之以鼻。生活對他來說,還是一如既往地重復(fù),上下課,在會議室一言不發(fā),去咖啡廳喝不加糖的美式咖啡,走路回家,偶爾收到來自世界各地的信,和室友或自己吃飯,寫教案,周五晚在沙發(fā)上看電影,每天十點半就寢,七點半準(zhǔn)時倒一碗燕麥片看早間新聞。

  生活就該這樣規(guī)規(guī)矩矩才不會出錯。

  瞿仁宇覺得緊握著規(guī)律,控制好一切才是最能放心的方式。

  理智至上,他一直這么想。

  所以,當(dāng)他再看見紅頭發(fā)的時候轉(zhuǎn)過身拔腿就走。

  出乎意料的是,桑德拉沒有追他,站在那瞟了一眼仁宇的背影很快就離開了。

  仁宇隱隱聽說,她和前夫徹底掰了,在校園里大鬧一場,十分難看。這讓他害怕,他覺得,這種感情,他在李子佩身上領(lǐng)教的夠多了,這點也就不算什么了。

  可他再也不想回顧了。

  李子佩拍碎玻璃站在走廊的角落里低著頭大哭的時候他沖出去使勁按著她的肩膀跟她講話,準(zhǔn)備強行抱她去醫(yī)務(wù)室——那個時候他心里狠狠痛了一下,已經(jīng)上課的教室旁邊圍著他們一群人,那時候仁宇覺得一點也不難為情,滿心都是這個剛被男朋友摔了一身書失去理智的所謂青梅竹馬。

  嚴(yán)格的來說,已經(jīng)是前男友,并且是沒有感情線的青梅好友。

  仁宇清楚的記得,那些血和玻璃渣從她手上掉下去,滴在她的小白鞋上,滑了滿地,他知道那種時候李子佩只聽得進去他的話,他也知道該怎么安慰她,并且可能是出于習(xí)慣或者……那時候?qū)λ稽c厭惡感都沒有的熱切的關(guān)心,在窗戶碎的一瞬間從椅子上跳起來沖出去,還把要來上課的老師撞到了一邊。

  李子佩沒讓他陪著去醫(yī)院,抓著一個并不熟悉的班委頭也不回地走了,他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原因,忐忑不安的回到教室,苦苦熬了一下午,借來班主任的手機悄悄給班委打電話問她的狀況。得到的答復(fù)有點出乎他的意料,李子佩居然不吵不鬧一言不發(fā)的乖乖縫針,只是破傷風(fēng)過敏,堅持不打麻藥直勾勾盯著那根針在手上穿來穿去,把醫(yī)生和同行者看的心里發(fā)毛,電話那邊的女孩子言語之間都是恐慌。

  這是仁宇第一次感受到她的強大和可怖。

  那天她們到第二節(jié)晚自習(xí)才回來,李子佩冷漠地?zé)o視所有人的目光和關(guān)心拉扯,回到座位,拿出紙筆用白晃晃的手寫作業(yè)——就像她感覺不到疼一樣。

  仁宇在她身后,清楚的感受到了她的身軀在不斷顫抖,一整晚都沒有停下來。

  從那天起,瞿老師把李子佩調(diào)到他旁邊做同桌,還把他叫到辦公室,語重心長的叫他好生照顧她。

  但李子佩開始頻繁消失在他們視線里,回家的路也不和仁宇一起走了,不到放學(xué)就被兩個女孩子叫走早退,或者干脆曠課,貌似夜不歸宿的時候,回來總是滿身酒氣,趴在桌子上一睡一天。對她,仁宇最開心的事竟然變成了之前他最無奈的,子佩持續(xù)了好多年,每天拆掉他筆的惡作劇。即使頻率從一天三次變成了暫停一周后的一兩天一次。

  最起碼證明她有些好轉(zhuǎn)不是嗎?

  當(dāng)有一天,李子佩終于沒有提前走開,放下手機看著他的時候,仁宇心里像落下一塊大石頭,背上書包,站在旁邊等著她收拾完東西,回家路上她還是一句話都不說,仁宇也默默不語,直到她家門口的時候,李子佩突然抬起頭問他了句什么,仁宇已經(jīng)忘了,只知道當(dāng)他回頭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她說完再見以后,看著他離開,走向了和家相反的方向。

  那時候他還只是心疼她的。

  從那天后,李子佩一周多都沒有出現(xiàn),她媽媽來了學(xué)校一次以后也消失不見,瞿老師叫他好多次,問他知不知道李子佩現(xiàn)在怎么樣,他都抿著嘴搖搖頭,難道她又離家出走了嗎……

  每天學(xué)委去教務(wù)處領(lǐng)教案的事情從子佩身上理所當(dāng)然一樣落在仁宇肩上,分卷子的印刷老師不見了那對小情侶還打趣的問問,仁宇每次都笑笑,然后抱著那些讓她抱怨了無數(shù)遍重的快把本來就不高的她壓扁的卷子回到教室。而這之后,再也沒有全班起哄要把學(xué)委和卷子一起趕出去的玩笑話了。

  所有人都很默契的再也沒提起她,最起碼,是在教室里有前男友,瞿仁宇和子佩閨蜜的時候。

  但關(guān)于他和子佩的謠言又時隔多年的傳了起來,并且這次連解釋都無從開口——他本就不高調(diào)不外向,還根本沒人會當(dāng)面問他,這是那時她唯一讓仁宇煩悶的事情。

  那么,那時候李子佩究竟去哪了呢?仁宇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他們的默契一直都是你不說我不問,可太多的事情都沒有提起,他或許再也無從知曉了。

  總之再見到李子佩的時候,仁宇是頗為驚喜的在周末等到了她按門鈴的那一刻。他知道她一定會來的。

  李子佩很不好意思的蹲在單元門口,仁宇沖下樓打開門的一瞬間,就忍不住把笑掛在臉上,冰箱里備了好久的食材終于用的上了,可這次子佩沒有哭,沒抱那個小恐龍,淡淡笑著,握著那杯溫開水,第一句話就是“你看我,減肥成功了?!笔前。瑥哪翘煲院笏_始一點點變瘦,仁宇不知道說什么好,默默看著她,坐在那,叉著雙手,突然就想把她抱起來。但她拒絕了已經(jīng)站在她身邊的他。她說不行的你抱不動我,仁宇看著她,想想到底不妥,不好意思地收回手,但怎么可能抱不動,她都瘦的脫了形。

  仁宇已經(jīng)忘了聊了什么,唯獨想起來的是子佩掛著好像數(shù)夜無眠的黑眼圈,像只小貓一樣蜷在他家沙發(fā)上睡著了,仁宇從房間拿出毯子給她蓋上,去廚房煮粥回來,她好像做著夢,悄無聲息地不停流淚,他就坐在旁邊一張張抽紙給她擦,直到她睜開眼睛,仁宇有點尷尬的放下手。后來子佩有沒有喝粥,有沒有哭,有沒有同往常一樣跟他訴苦他已經(jīng)徹底不記得了。

  現(xiàn)在,可能受了這回憶影響,瞿仁宇抬頭看著冒著白氣的鍋蓋,感到一抹笑意浮出來,好像也不那么討厭她了。

  仁宇仿佛感受到,她只是痊愈了之后,化成女人本有的水狀,消失在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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