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面有嗎?
梁師都想知道答案,可周圍眾人卻沒一個可以告訴他。
突厥兵馬從東北面的草原趕來,沿途南下最多也就探查周圍十余里動靜,能找到山谷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哪有多余的精力探查更西面。
而且從那些流民、潰逃兵卒口中,巴基等人也沒打探到西面有唐軍出沒的情況。雖說此刻的選擇略顯前路不明,但已是最好的辦法。
真要往北歸,豈不是正好一頭撞進唐軍南北包夾的圈套。
見自己的詢問無人應答,梁師都悶哼了一聲不再多問。眼下好歹逃出了升天,真要有唐軍攔路,大不了再戰(zhàn)一場。
帶著這般心思一路西行,梁師都卻是不知道,前方非但有唐軍,而且還有他眼下最不想見到的對手。
與之相反的是,西側(cè)三十里外一處畢竟大道上,由齊王親自統(tǒng)帥的名馬,已然好整以暇的靜靜等待著獵物上門。
“報!”
當半個時辰眨眼閃過,天色儼然逐漸放亮。山谷西側(cè)數(shù)十里外的唐軍軍陣中軍方位,響起了傳令兵的高呼:“稟齊王,北面山頭連傳大紅旗,敵軍蹤跡已現(xiàn)。”
李元吉抓著馬韁的右手不由稍緊:“還有多久可至此處?”
傳令兵回道:“前方旗使傳訊,敵軍行速已緩,然短短七八里遠,應當不消一刻便到。”
聽到這話,李元吉立刻扭頭看向左側(cè)。
陳駿就站在他邊上,開口道:“齊王,不妨令兩側(cè)埋伏將士準備好巨石,待敵軍出現(xiàn)便以滾石碾其后部、斷其退路?!?p> 李元吉點頭:“就依上護軍之言行事,去吧。”
等傳令小卒匆匆跑遠,李元吉才繼續(xù)問道:“這次捉了那梁師都,依舊不殺?”
“不殺?!?p> 陳駿搖頭,笑道:“齊王放心,該死之人注定逃不過這一劫,先有著他將腦袋寄放在脖子上,等收拾完了突厥再解決梁賊。”
“也罷,說了聽你軍令便聽你的?!崩钤缃褚阉闶菗羝沏y州,對梁師都的腦袋也不是特別感興趣,索性不再過問。
兩人又等了一小會,終于察覺腳下地面有震感傳來。此時已無需陳駿再發(fā)號施令,訓練有素的各旅帥、隊正早已集中精力,將戰(zhàn)陣逐漸展開。
因為兵陣沒有隱匿,所以突厥兵馬在接近百丈后也發(fā)現(xiàn)了這邊嚴陣以待的唐軍。此時進退都只有一條道能選,梁師都、巴基等人對視一眼,都選擇了頷首默認沖擊軍陣。
沖過去,前方一馬平川。
“殺!”
“轟隆~~”
沖殺聲與山石滾落的聲響在此刻混雜一團,隨后便是雙方將士短兵相接。
見突厥攻勢依舊帶著兇狠,陳駿囑咐了一句左右保護齊王,便一腳踩在馬背上高高躍起殺入前方戰(zhàn)陣。
這時陳駿沒再用他自己花錢打造的三棱刺,而是手持兩桿鑌鐵長槍。一槍橫掃一槍連刺,并沒動用體內(nèi)星球的力量增幅,都能腳步不停一路沖殺向前。
唐軍這邊有陳駿開路,梁師都、突厥一方自然不會好過。
特別是與陳駿打過照面的梁師都,一看陳駿的樣貌,原本還在臉上掛著的兇狠神色瞬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比驚慌。
來人便是在儒林縣,以一己之力破開城門的大唐神將。
萬人敵的神將!
“原來,他在此地等著我。”梁師都暗自咬牙,心底剛升起這么個念頭,便立刻調(diào)轉(zhuǎn)馬頭沖向北面的土坡。
只是沒等他闖出廝殺戰(zhàn)陣,一桿染血長槍便將他胯下戰(zhàn)馬給刺了個透心涼。
同一時間,陳駿的話音也傳入梁師都耳側(cè):“今日有我在此,你們誰也走脫不了。”
聽到了陳駿開口,梁師都匆忙間也顧不上渾身疼痛,從地上翻身爬起便往后撤躲入己方兵陣。
然而些許突厥戰(zhàn)士哪能與陳駿力抗,長槍一挑便有數(shù)人直接飛了出去。
眼見梁師都在劫難逃,左右兩側(cè)突然有突厥將領(lǐng)揮刀,正是救出梁師都的巴基與他的同族兄弟。
二人手中重刀接連揮砍,將陳駿稍稍逼退,也給梁師都創(chuàng)造了一絲逃跑良機。但這般只攻不守的招式,在陳駿眼中卻是漏洞百出。
右腳斜跨一步,身子忽然左后方傾倒。一個簡單的仰身動作,便讓陳駿同時躲過了兩柄長刀的刀鋒。
下一秒,陳駿松開了手中長槍。
剎那間拔出佩刀,將三棱刺一前一后送入巴基二人咽喉。
“唰~”
刺擊再抽刀,兩道血柱如同噴泉般向各自正前方濺灑。陳駿看也沒看二人,邁步一跨便繼續(xù)追擊梁師都。
只是陳駿看似窮追不舍,卻始終與梁師都相隔一段距離。而周圍突厥兵馬眼看主將身死,廝殺又敵不過唐軍,加之梁國殘余也都逃了,漸漸地也就跟著一并潰逃。
突厥兵馬一路潰逃,陳駿在追了一段路之后便逐漸退回李元吉身側(cè)。二人領(lǐng)著麾下兵馬就如同趕羊一般驅(qū)趕著前頭逃兵亂竄,望著梁賊一點點的朝著既定方向靠近,陳駿都忍不住發(fā)笑。
這個梁師都真是記吃不記打,之前被牽著鼻子走已經(jīng)差點死在山谷,到現(xiàn)在還沒發(fā)現(xiàn),他能逃的就眼前一條路,也是自己選定的。
當然,如果梁師都知道陳駿這么想的話,估摸著也會破口罵娘。他此刻能抓緊逃命的方向就這一個,不往前跑還能去哪?
一路從卯時追至巳時,陳駿麾下將士還留有余力,從凌晨夜里就開始跑的梁師都所領(lǐng)殘軍卻是疲憊交加,一個個早已腿腳發(fā)軟。
正是此時,梁師都恰好經(jīng)過一處三道岔口,沒等他想好是要繼續(xù)往北還是先行向東暫避追兵,東面山道也有大量腳步聲接近。
不過十幾呼吸,一張張突厥狼旗出現(xiàn)在梁師都眼底。
一看到這些旗幟,梁師都便露出了欣喜神色。
是草原兵馬!
自己人!
梁師都目露欣喜,周身突厥潰逃兵卒更是驚喜若狂。
不等梁師都開口,就已經(jīng)沖了過去。
百余步的距離并不遠,拼命跑也就十來個呼吸而已。等梁師都帶著身邊潰卒與東面突厥兵馬匯合,迎接他們的卻不是一張張笑臉,而是不滿的喝罵聲。
“你們別擋道!”
“都走開!”
“往前走,你們這些蠢貨!”
“別過來,你們都給我停下!”
接連的高喝聲沒能阻止雙方兵馬面對面的交匯沖撞,一時間好好的兵馬匯合突然變得人仰馬翻。
梁師都也被擠得左搖右晃,正要怒罵訓斥,卻看到東面更遠處,也出現(xiàn)了唐軍的身影。
“這”
梁師都正要張嘴驚呼,卻不妨胯下戰(zhàn)馬被人群推搡擠到?!弁ā宦暤乖诘?,腦袋重重的與山地硬石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昏迷前,梁師都只覺得渾身都疼。
至少有幾十個人,從他身上踩踏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