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腳步停在華杉身邊,華杉感應(yīng)到那道灼熱的視線,遂聽見趙高沐沉沉的嗓音:“演夠了嗎?”
既然決定要裝死,又怎么能半途而廢。
顧華杉干脆雙眸緊閉,任憑趙高沐花言巧語威逼利誘,她就是裝昏。
趙高沐冷哼一聲,“既然死了,就找個坑埋了吧。”
眾人也都走了過來,靜姝瞧見顧華杉直挺挺躺在那兒,胸前的衣衫紅艷艷一片,看著倒是讓人心驚膽戰(zhàn)。
然而那人渾身上下無一個傷口,衣裙上的血還不是她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受傷的樣子。
當下便反應(yīng)過來,華杉姑娘這是覺得太過丟人,決定破罐子破摔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道:“姑娘,醒醒?!?p> 奈何那人鐵了心裝死,饒是靜姝也沒有辦法。
趙高沐沖李青大聲道:“愣著干什么,給我挖個坑把她給我埋了?!?p> 李青性子老實,當下嚇得立刻命人拿了器具便在一側(cè)當真挖起坑來。
顧華杉見再這樣下去無法收場,終于覺得該是時候蘇醒了。
于是,那人慢悠悠的睜開眼睛,末了還嬌弱的扶著自己的額頭,四下一看,迷糊道:“我這是怎么了?”
趙高沐冷笑一聲,“你死了?!?p> 顧華杉抬頭看一眼趙高沐,驚道:“死了怎么還能看見你?你是為我殉情而死的嗎?”
趙高沐只恨不得掐死眼前這個女人。
男人眼底綻開一絲涼薄的笑意,“顧華杉,我數(shù)三個數(shù),你要是再不起來,我便把你扔進河里去?!?p> “坑都挖好了,你不考慮一下埋坑里嗎?”
“一……”
顧華杉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聽見那人快要喊“三”的時候,一下子起身。
偏偏起身瞬間,華杉小腿處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她一個沒站穩(wěn),便倒在趙高沐身上。
趙高沐只立住不動,大約只當是她的把戲,嘴角抽動了一下,冷冷睥了她一眼?!笆軅??”
顧華杉搖頭一笑,“沒有?!?p> 靜姝卻指著她小腿驚呼一聲道:“姑娘,你的腿……”
顧華杉扭頭去看,才看見腿上有一道淋漓的鮮血痕跡。皮肉外翻,像是爪子印。華杉這才后知后覺回憶起,剛才坐在樹上時,有一只狼從背后將抓住了她的腿,將她從上面拖拽了下來。
許是那個時候受的傷。不過之后心驚膽戰(zhàn)的,倒也沒注意。
顧華杉不在意的笑笑,“沒事,小傷,擦點藥就——”
話音剛落,顧華杉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原來是趙高沐打橫將她抱了起來,顧華杉抬眼去看,卻只看見男人剛毅的下巴和緊抿的嘴唇。
趙高沐低頭,那雙亮若星辰的眼眸里似乎閃動著意味深長的光芒。
那人狠狠道:“還跑不跑?”
顧華杉順手勾住那人的脖子,搖頭如撥浪鼓,“不跑了。這回真的不跑了。”
“知道錯了嗎?”
“錯了,真的錯了。”
不知為何,顧華杉敏銳的感覺到仿佛剎那,那人的眼底變得柔和了一分。
不過那人的語氣仍舊是冷冰冰的,“要是再跑,便打斷你的雙腿?!?p> 顧華杉面露驚恐,趕忙點頭。
現(xiàn)在不跑,將來等養(yǎng)足了精神,沖破了內(nèi)力再跑。
到時候,我看你們誰人攔得住我。
趙高沐低低笑了一聲,狹長的桃花眼微微勾起,隱含銳利的鋒芒,他后退一步,叫道:“靜姝?!?p> 靜姝點頭上前走到顧華杉身邊,顧華杉起初一愣,隨后聞到了淡淡的香氣,她下意識的吸了一口,只覺得神志飄飄然,整個身體都輕了起來。
趙高沐的聲音遠遠傳來,“這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迷醉。你這一個月內(nèi),會覺得四肢酸軟提不起力氣,如同尋常女子一般,你也別再想著逃出我的手掌心。”
顧華杉只覺得神思有些渙散,她咬牙道:“你——你給我下毒?”
趙高沐抱著她,含笑問道:“香嗎?”
“可是你明明也吸了,為什么沒事?”
趙高沐唇角一勾,貼耳低聲道:“因為我沒有喝水。水里也下了毒了。”
顧華杉反應(yīng)過來,“你真是卑鄙!”
“彼此彼此。”
此后的路上,靜姝幾乎貼身寸步不離她的身邊。
而華杉當真是中了迷醉,手上腳下半點力氣也無,身子輕飄飄的,就連坐著都覺得費盡。
加之靜姝看的緊,一時也尋不到逃走的法子,便也干脆休養(yǎng)生息。
饒是如此,趙高沐竟還令人將她綁在馬車上。
當真是狠毒到令人發(fā)指。
十天過后,趙高沐的馬車終于停在了一處府邸之前。那
府邸面積很大,足足沿著大半條街,走了近小半個時辰才算是走到了正門。
華杉見馬車停下,正欲掀開簾子去看,卻見坐在對面的趙高沐伸手按住了她的手,道:“到了,下車吧?!?p> 華杉跟在趙高沐身后下了車,才看見一幢朱紅色的重檐廡殿,朱門深深,飛出的斗拱高聳。
而那門口靜默著兩頭巨大的石獅,威嚴肅穆,門口還站著幾個家丁模樣的人,最前面的是四個妙齡女子,如今清冷的尾秋,這女子卻依舊薄紗遮體,顯然是精心打扮過,一個比一個貌美如花。
趙高沐一走下馬車,那些女子們便紛紛上前,行禮道:“世子殿下萬安。”
顧華杉躲在身后,以手肘碰了碰靜姝,壓低聲音道:“這是趙高沐的夫人們?”
靜姝羞赧一笑,“是世子殿下房里的丫頭。”
這大楚之內(nèi),但凡權(quán)貴的成年男子房內(nèi),早已娶妻納妾。這丫頭呢,便算是半個夫人。顧華杉了然一笑,“這趙高沐好艷福,就是不知身體吃不吃得消?!?p> 趙高沐以手托扇,輕輕敲在她額頭,沉聲道:“不許胡說?!?p> 華杉笑吟吟道:“身體吃不消是胡說,還是好艷福是胡說?”
趙高沐皺了皺眉,正要反駁,春夏秋冬四個丫頭卻已經(jīng)上前來團團將他圍住,又是替他拿行李,又是噓寒問暖,連帶著對靜姝和她都格外殷勤。
其中一圓臉丫頭上下打量一番華杉道,笑著道:“公子舟車勞頓,快隨春曉進去吧?!?p> 顧華杉今日著了一身男裝,這些丫頭們自然將她當做了趙高沐身邊的人。顧華杉樂得自在,趕忙應(yīng)聲:“多謝姑娘了?!?p> 靜姝也道:“公子先隨春曉去西廂房休憩,奴婢先去跟老爺夫人請安,隨后再到您跟前伺候。”
華杉便被那春曉領(lǐng)進了南景王府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