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卡楚巴
第二天馮晨還沒醒，柳靜就找上了門。
昨天離開柳靜的辦公室后，馮晨和林薇薇便徑直回到住宅區(qū)，林薇薇去樓層管理員那里要來了房間的鑰匙，將馮晨帶到了給他分配的房間。房間很像大學時的宿舍，四四方方，不過面積要大上很多，鄰著通道有一面窗戶，許是之前沒人住的緣故，除了必要的東西，房間里什么都沒有，多少顯得空空蕩蕩。
小姑娘離開后，馮晨就躺到床上，準備好好思索一番庇護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結(jié)果三秒鐘不到他就睡過去，一覺睡到了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咚！咚！咚！
馮晨睡眼朦朧地爬起來，迷糊著打開門，一眼就看到了一襲紅裙的柳靜。
“還沒起來嗎？”柳靜挑了一下眉，說道。
“沒，現(xiàn)在幾點了？”馮晨說著，不禁打了一個哈欠。
“九點多了，”看馮晨一副沒醒過來的樣子，柳靜沉吟片刻說道：“要不我下午再來？”
馮晨一下清醒多了，庇護所的領(lǐng)導親自登門，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讓人家再跑一趟多不合適。他揉揉眼說道：“等我……五分鐘，馬上就好?！?p> 房間里居然有自來水，馮晨擰開水龍頭，一股細得可憐的水流流出來，馮晨捧著手接水，想到：這么細的水流，肯定是故意設置的，果然嘛，廢土就是廢土，哪怕是庇護所，生活條件也是遠遠比不了從前的。
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來到了廢土城市了呢？
胡亂洗了洗臉，收拾得差不多了。馮晨便和柳靜離開了房間，走在能容三輛轎車并行的通道中，這一片兩邊都是居民區(qū)，有的居民推開門看到柳靜，驚喜地和柳靜打招呼，柳靜也友好地回應。就這么走出一會兒，馮晨忍不住問道：“我們?nèi)ツ?？?p> “去母機那里，”柳靜簡練地說：“我已經(jīng)讓人把操作手冊也送了過去。我希望你今天能夠初步熟悉母機，這件事太重要了?！?p> 馮晨點點頭，沒有異議。反正總要生活的嘛，工作還是要工作的。哦對，好像庇護所是按配額發(fā)放基本物資？那也要找點事兒做，總不成整天閑著吧。昨天說好的地表行者的職業(yè)多半沒戲了，看這樣子，自己以后主要負責母機操作。
當然，馮諾依曼機，或者說母機，馮晨也想見識見識。
走出居民區(qū)，是一片小廣場，規(guī)模和馮晨進入庇護所時看到的那個差不多，而且馮晨感覺這片小廣場就在那個小廣場的正上方?？赡鼙幼o所的每一層中間都有一處小廣場吧。馮晨房間的鑰匙就是在這里拿到的。此時此刻，廣場邊一處外墻涂成淡黃色的房間外排著隊，隊伍約莫十幾個人。馮晨不禁多看了幾眼。
“那是什么？”
“是食物發(fā)放處。你不用理會。”柳靜一邊說，腳步?jīng)]停。
馮晨拉了一下這位領(lǐng)導，說道：“呃……我還真需要過去看看，從昨天到現(xiàn)在我還沒吃飯呢?！?p> 柳靜站住，定定地看了馮晨一眼，嘆口氣：“好吧?！?p> 昨天沒有察覺出來，今天相處一會兒，馮晨總算知道柳靜為什么會成為庇護所的領(lǐng)導了，她總是想著要干這干那，恨不得把所有時間都用在工作上，這種行事風格不當領(lǐng)導才怪呢。
看著柳靜按捺著心中的急躁陪著自己排隊，馮晨說道：“你這么忙，為什么還來接我？隨便派個人來也行啊?！?p> 柳靜看著馮晨說：“這并不沖突。做事情也要分個輕重緩急，你就是當下最重要的事情，所以我來叫你也沒什么。”
馮晨的反應是：啊咧，自己這么重要呢！
盡管心急，柳靜并沒有讓前面的人讓出位置，給馮晨插個隊什么的，過了一會兒輪到馮晨，柜臺里邊比馮晨還瘦的師傅遞過來一塊焦黃色的“磚塊”，馮晨拿著“磚塊”走出隊伍，啃了一口?！按u塊”咬起來和餅干差不多，口感像是在吃土，而且?guī)缀鯖]有味道，馮晨嚼了兩下就吃不下去了。
注意到馮晨的臉色，柳靜問道：“怎么了？”
“沒什么。”
“那我們走吧?！绷o說著便動身。
馮晨跟在后面，又咬了一口“磚塊”，這一次馮晨多咀嚼了一會兒，細細品味，結(jié)果什么都沒品出來，什么味道啊，口感啊，統(tǒng)統(tǒng)都不存在。與其說自己是在吃，更不如說是在往體內(nèi)輸入物質(zhì)，也只有這種干巴巴的說法才能生動地形容這“磚塊”到底有多干巴巴了。
“呃——柳靜，這東西叫什么？”馮晨追上柳靜問道。
柳靜訝異地看了馮晨一眼，馮晨才反應過來自己直呼了她的名字，馮晨連忙抱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沒事，叫我名字也可以。本來大家都是隨便叫的?！绷o看起來并不在意，她說道：“至于你手上拿著的，我們叫它卡楚巴?！?p> “你們經(jīng)常吃這個？”馮晨問。
“不是?！绷o搖搖頭：“是每一頓都吃卡楚巴。除了偶爾有從外面找到的食物，我們有的只有卡楚巴?！?p> 馮晨想象每一頓都吃卡楚巴的未來，頓時覺得頭皮發(fā)麻。
卡楚巴第一次給他帶來了對庇護所真實生活條件的直觀認知。推銷神符的老頭啊相親角啊什么的，還讓馮晨以為庇護所的生活很輕松，沒想到真相居然如此沉重：整個庇護所的主食竟然是和沙土沒什么區(qū)別的卡楚巴。這甚至趕不上原始人！人家好歹還有野獸野果可以吃呢！
柳靜說道：“卡楚巴就是我給你說過的基本食物。事實上母機能提供的食物還有兩種，只不過那兩種比卡楚巴還要難吃，對身體還有危害，所以我們幾乎不生產(chǎn)。而卡楚巴除了難吃幾乎沒什么缺點了。我猜測母機應該能生產(chǎn)更多種類的食物，更加好吃，更加健康，這一點我們做不到，現(xiàn)在就靠你了?！?p> 馮晨被柳靜嚴肅認真的態(tài)度弄得不好意思，上一次和他這么嚴肅認真談話的人還是初中班主任，在他調(diào)皮搗蛋之后隆而重之地教育他，當時他是不以為然的，不過后來當了社畜他才明白，能拉著你認真說話，這已經(jīng)是看得起你了好嘛！
馮晨撓了撓頭，說道：“說起來，這才是我來庇護所的第二天，和我說這些好嘛？會不會太輕信我了？”
馮晨以為柳靜會說一些“你值得我們信任”之類的話，結(jié)果柳靜說道：“我們確實還不信任你，不過生存艱難，我們要使用一切必要的手段活下去，信任你也是這些手段之一?！?p> 馮晨對這回答既有點兒意外，又有些受觸動。
使用一切必要手段活下去么……誰又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