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南凜特地親自將我從乾清宮送回來,一同用了早膳才離去。不出半個時辰,昕貴嬪侍寢復(fù)寵的消息便傳遍了宮中大小角落,往日那些子不再往來的也都一一送了禮來,內(nèi)務(wù)府領(lǐng)著宮人上門來求著挑,東廚送來的菜色也是一餐比一餐豐盛了,甚至葷素搭配的極好,完了還再問一問是否要來個飯后甜品。
柔妃也來了,送了個綠松石金簪來,又關(guān)切的問了問綿瑾的情況,后因著我早膳用的多了,胃撐漲的難受宣了太醫(yī)無法顧及到她,便只是坐了一會兒就走了,連我宮中的茶都不曾用。
我倒樂得她早點兒走,是以也并未在意。待太醫(yī)開了消食的藥,用了后才覺得身上舒暢了,小連子在廊下放了椅子,我便坐在那上頭挑著宮人。
最后選中了一個叫蘭秋的宮女,年齡頗長,過了年兒便是二十一歲,穿著一件淺藍(lán)色的外衫,發(fā)上別了一根銀簪,通身透著一股子沉穩(wěn)。
因著殿里如今只小連子一個‘太監(jiān)’,便提了他做領(lǐng)事的,又挑了一個掌案的(小李子),兩個回事兒的(小榮子,小安子)和兩個小太監(jiān)(小泉子,小石子),都是瞧著老實巴交,且身家清白的。
挑完了宮人之后,內(nèi)務(wù)府總管張清保還不肯走,派人送了之前克扣掉的份例后,又非要再給我裁制過年穿的冬衣,此時我才是想起來,旁的宮里都是提前半個月已是挑好開始制作了,偏我朝霞殿失寵,才一直被耽擱著。
我抬手觸及到耳畔懸著的金珠串燈籠耳墜,柳眉間舒展盡是溫和,眉梢卻暗蘊了一絲冷意,任由那張清保手底下的人舉著個托盤貓著腰在我身前兒站著。
張清保仍是一臉曲意逢迎的站在一旁,臉上盡是討好之意:“可是這些花樣兒都不合娘娘心意?那奴才再喚人去給娘娘抬其他的樣子來。”
聞此言,我眉目輕揚,斜眼,望向身前兒幾個太監(jiān)手中的托盤,冷笑道:“張總管可真真兒的會見風(fēng)使舵,往日里本宮這兒可是連炭都給不夠,這春節(jié)的冬衣怕是宮人的都早已備好了罷,后天可就是年三十了,大后日年初一本宮就該穿了,哎呀,就是不知道趕不趕得及哩?!?p> “娘娘千金之軀,竟遭受如此苛待,這還得了。奴才這幾日忙著,經(jīng)常那是連水都喝不上一口,定是底下那起子腌臜奴才沒個眼力見兒,奴才回去定查出來將他們都打殺了出去。這也怪奴才視察之罪,還望娘娘能原諒則個?!鼻浦鴱埱灞R荒樀牟豢芍眯?,將責(zé)任推得那叫一個一干二凈,末了還說的冠冕堂皇給自己定了個輕輕松松的失察之罪便要帶過,我心中可謂是冷笑連連。
隨即款款起身,撫了撫裙擺,淡淡一笑:“如此,既是也有罪,本宮受了苦總不能就這么草草的一筆帶過吧?前些日子你定也曉得,這朝霞殿才趕了一起子奴才出去。你手底下那些子人瞞著你作祟也好,你要怎做懲罰本宮不管,本宮現(xiàn)在便就是要治你這失察之罪?!?p> 張清保聞言趕緊跪下,只說道:“奴才有罪,任憑娘娘處置。”
我踱步到屋里,從今兒早上琉郁剛摘來的梅花枝上掐了一朵,又出去院子將這小小的花朵插在張清保帽檐兒上,眼里閃過一絲玩味,喚他抬起頭來,細(xì)細(xì)的打量著他。
他不禁聲音尖細(xì),讓人聽起來不舒服,面上長得也是盡顯陰柔之色,偏偏五官又沒有丁點兒的陰柔美,倒凸顯的整個人都是不倫不類的。
我冷哼一聲,彎下腰,金色護(hù)甲微翹,又戳了戳他頭頂上的梅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隨即起身踱步回位子上坐下,腰間掛著的環(huán)飾碰撞著,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凝視他好一會兒,才聲音清冷淡漠的開口:“既如此,張總管便去外頭宮道兒跪著吧,跪足了兩個時辰,少一刻都不成?!?p> 我話音剛落,張清保眼里閃過一絲怒氣,扣了頭便往外走去。要么說人能做了內(nèi)務(wù)府總管這肥差,雖說逢高踩低,但對方一朝得寵要找他算賬,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樂意,面兒上都是隱忍不發(fā),畢恭畢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