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明顯的示好
在大小姐和張傳成為戀人以前,綠從沒想過要好好了解這個女生。
直到和張傳傳出戀情,“任曉棠”這個名字才在她心中有了幾分存在感。
有女生因為張傳默認了任曉棠的身份,明里暗里對她多了不少語言攻擊。
不過,因為愛情而受到的責備只會讓人勇氣倍增。不難看出,前段時間大小姐的心情一直很不錯。
也許是在替陳茉抱不平吧,當時綠悄悄打聽了一下大小姐的升學情況、家庭環(huán)境,從姜孜那兒挖到不少干貨。
簡而言之,大小姐走路帶風,家財萬貫,是雪云道最靚的女仔。
任家那種級別的富有,別說任曉棠有點脾氣,就算她橫著走路別人也不敢有意見。畢竟,比她爸爸還有錢有勢的人,還真不多。
所以,她當然不怕得罪陳茉,甚至將陳茉隨時隨地在散發(fā)的個人魅力,簡單歸納為“騷貨”。
理論上來說,大小姐的確可以看不起任何人。
然而,家境富有并沒有成為這位大小姐討人喜歡的要素。
B班從沒因為“巨富之女是我同學”而感到驕傲,如果她是個打游戲特別厲害的女生,搞不好會在班上很受歡迎。
可惜,她打游戲很菜。
即便是像綠這種因為家庭變故而經(jīng)歷過經(jīng)濟拮據(jù),從而對財富特別敏感的女生,也沒覺得大小姐除了眉毛以外,還有什么更特別的地方。
充其量,兩人只會成為畢業(yè)照上兩枚小而呆滯的頭像,搞不好十年后大家已經(jīng)認不出對方。
但今天這樁事,即使綠不想管,也得管了。
群體環(huán)境中,每一種關(guān)系都在微妙的競爭與制衡。
老師和學生,優(yōu)生和差生,女生和男生,所有人都在克制各自的叛逆,維持平和的鏡像。
要是一顆石子掉進無波的湖心,漣漪便會一圈一圈蕩漾出去,不出一會兒,湖里的魚啊蝦啊蟹啊就都知道湖里掉石子了。
平淡而乏味的學習生活中什么事最博人眼球?
除了報紙上的明星和命案,當然是校園緋聞啊。
如果哪個女生有膽公開撕“小三”,別說本屆同級生會替她口口相傳,將她的豐功偉業(yè)傳去外校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這個女生的戀人還是所謂的校園風云人物,那么她的“事跡”至少會衍生出三五個版本,流傳個五六年。
綠知道她必須處理好,不然班里的氣氛就要變天了。
任大小姐劍拔弩張的臉孔多少會讓人心跳加快,但綠仍試圖耐著性子努力跟她講道理。
首先,就算她是陳茉的朋友,但也沒道理替陳茉挨罵。無的放矢太掉格。
其次,這樣吵能有什么好處?張傳會開心?讓陳茉知道張傳喜歡她,誰得好處?
再者,這種事萬一周周轉(zhuǎn)轉(zhuǎn),傳到老師那里該怎么辦?學校抓“早戀”的氣氛,雖然沒有前幾屆那么強的力度,但并不代表老師會熟視無睹啊。
最后,不管發(fā)什么樣的脾氣,最后難受的人都只會是自己。這世上除了你自己,誰也不能和那個驕傲的自我達成和解。
綠好說歹說,大小姐終于做了一個深呼吸,挑高的眉峰回歸正常。
綠也跟著松了一口氣。
既然能聽進去道理,那還不至于無藥可救,如果一直僵持下去,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陳茉如果知道你那么說她,心一橫,真的跟張傳好了,你就等著哭吧?!彪m然不可能,但嚇唬嚇唬大小姐也是好的,省的她隔三差五就要上房揭瓦。
“我會怕她?”任大小姐不屑地輕哼,雙手抱胸,眉毛挑得老高,頗有深意地看著綠,“陳綠,其實你也看不慣陳茉這人吧?”
綠輕笑:“誰說的?我稀罕死她了。“
說完,她打開了教室后門。
這種時候非得來一瓶檸檬汽水,才能緩和她緊張的胃袋。再來,她也不能將來上學的同學們都關(guān)在外面。
誰知來到自動販賣機旁,兩個男生也在。
“你怎么做到的?”
“什么?”
“讓她消聲啊?!睆垈髅约罕亲?,“探子回報,說你們吵著吵著沒聲兒了?!?p> 綠翻了個大白眼,沒好氣道:“還能怎么做?當然是跪在地上求她啊,就像你平時那樣。”
張傳吊著眼角梢覷她,表情跟吃了屎一樣。
綠自顧自將硬幣摁進投幣口,按了半天按鈕也不出飲料。正要發(fā)難時,邊上伸來一只長手,狠狠錘了一下按鈕,汽水咕隆一聲滾到出口。
綠取出飲料冰在發(fā)燙的臉上,懶懶的:“謝了?!?p> 光看手臂線條她也知道是誰。
連勛叼著剩一半咖啡的紙杯,從自動販賣機一側(cè)的陰影里走出來,笑瞇瞇地看綠。
像是,取笑。
這個女生啊。
她不能忍受小偷小摸,所以毫不猶豫地去追毛賊,好像抓到現(xiàn)行犯就能讓他痛改前非似的。
她也不能忍受沒頭沒腦,當有人舉止失常,理所當然要教訓一頓,好像嘮叨幾句就能拯救這個過分任性的靈魂似的。
盛世里的珍饈盛宴,往往比不上亂世中的一碗薄粥來得珍貴,所以,當她選擇去做別人不愿做的事情時,總會讓人覺得她有一點點的,高尚。
明明是有點敬佩的眼神,但在女生看來,他分明是在取笑她愛多管閑事。
“我臉上開花了嗎?”
“沒有啊。”
“那你干嘛像個傻子似的看著我?”
連勛手托嘴邊的紙杯,姿態(tài)似噙非噙,靜靜看她發(fā)紅的耳廓。
“我本來就是個傻子啊?!?p> 聞言,綠的耳朵更紅了。
走到一邊接葉南爵電話的張傳回來后,沒注意到這兩人之間的那點貓膩,自顧自接上之前的話題:“我知道你跟著挨罵心里也不爽,不過,還是謝謝你。陳茉可能會知道這件事,到時候你解釋一下?!?p> “與其擔心陳茉,你還不如管好任曉棠吧?!本G頓了下,“其實你女朋友,意外地很單純呢?!?p> 大概是真的很喜歡張傳吧,所以不想聽的大道理她也聽了,不想消化的事實她也試著去消化了。除了“喜歡”,綠想不到別的理由去佐證她甘愿忍氣吞聲的實情。
想了下,綠又對男生說:“趁陳茉現(xiàn)在還沒到學校,你現(xiàn)在立即回教室,一個一個去拜托,讓他們嘴巴緊一點,不要讓我家陳茉聽到什么?!?p> 尤其是“騷貨”這兩個字。
張傳想了想,這事的確不能放著不管,可他還是有點猶豫:“那,曉棠萬一也在……”
綠忍不住放大聲音:“不會的,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需要一個沒人的地方冷靜冷靜。去完教室后,你再到外面找找她,找到為止?!?p> 張傳搔搔后腦勺,懵懵懂懂地點點頭,“聽你的?!?p> 說著,若有所思地歪著腦袋走了。
綠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深吸一氣,這才意識到自己口干舌燥。
檸檬汽水已半溫。
“擰得開嗎?”男生問。
她試了試,竟然擰不開!
虎口發(fā)麻。誠然,血液還未從急遽充血的心臟流回綿軟的四肢。
連勛接過她手里的汽水,輕輕一扭,白色的氣泡“嗤”一聲,涌出縫隙,頓時掛滿整個瓶身。他手上全是,但毫不驚慌躲避。待擼掉瓶身上的白沫,才把干凈的汽水瓶遞給她。
“謝謝?!?p> 綠色的重量從他手中轉(zhuǎn)接。
像是為了防止事后打嗝,綠只輕輕抿了一口。
“看來你對我還是有點特別的。”連勛說。
綠有點蒙:“什么意思?”
“你只跟我講禮貌啊?!?p> 綠險些被汽水嗆到,“亂說什么?”
綠邁開步子打算回教室。
這人一定是吃錯藥了,從剛才就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男生緊隨其后,像模像樣地將因果關(guān)系推演了一番:“說起來,你惹上這些事有一部分也是因為我。如果沒告訴你我手機被偷,或許你也不會那么在意毛賊出沒。如果不是毛賊,校門口那個人對你而言可能就不‘奇怪’了。如果沒有那個人,張傳就不會跳上你回家的公車。如果沒跳上公車,大小姐還是很熱衷扮演名門淑女的?!?p>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行嗎?”
男生訕笑,反正話頭已經(jīng)牽出來,索性接下去:“話說,我好像一直沒報答你替我找回手機的恩情?!?p> “千萬別跟我說你要以身相許?!?p> “時代變了,咱可以做點別的?!蹦猩UQ郏耙?,期末考試的試卷上,我寫你的名字?”
“你當監(jiān)考老師和你一樣蠢嗎?”
男生撓撓頭,“也對?!?p> 綠忽然靈光一現(xiàn):“不如你把自行車賣給我好了。”
“不行,那個已經(jīng)說好給你騎的,怎么能收錢呢?!?p> 綠:“……”
由于派出所遲遲沒有音信,這天放學依舊是三個男生送綠回家。
鑒于早上的事,綠和幾個男生商量了一下,最后婉拒背著吉他來上學的陳茉再次同行。
“什么嘛,大家今天都怪怪的?!?p> “呵呵,誰讓我被變態(tài)盯上了呢?!?p> “嘖,不提還好?!?p> “好啦,你家和我路程相反,轉(zhuǎn)車麻煩的要死。你最近不是要錄歌嗎?這么晚回去,不寫作業(yè)啦?”
“是我麻煩,又不是你麻煩?!?p> “我不忍心,念了一天書,好歹也得趕上吃家里一口熱飯啊?!?p> “熱飯這種東西怎么可能在我家出現(xiàn)?”陳茉自嘲地笑笑。
綠有些懊惱提起這茬,明知道她父母都不回那個家的。
最近也不知怎么的,總感覺自從陳茉剪了短發(fā),整個人都變得不大一樣。
從前的陳茉還會流露天真和嬌氣,但現(xiàn)在她只剩下一股子酷勁,倒是越來越適合當個搖滾少女。
“你推三阻四的,該不會是……?”
“什么?”
陳茉輕笑一下,撇撇嘴,沒接話。
綠也笑了一下,轉(zhuǎn)身回自己座位。
物理老師踏著上課鈴聲走進教室,烏煙瘴氣的教室頓時安靜下來,集體起立問好。
這節(jié)課的內(nèi)容初中已經(jīng)學過,講臺上絮絮叨叨,講臺下興致缺缺。綠難得走了一會兒神,視線從窗外抽回的剎那,眼角余光瞥見教室后排面無表情的男生和女生。
這節(jié)課,斐和陳茉對調(diào)了位置,陳茉挨著連勛變成了“同桌”。
而連勛身旁的張傳,正用筆頭抵著前排任曉棠的后背,似乎在禁止任曉棠發(fā)聲。
一場戲。
該不會是……看上那三個男生中的哪一個了吧?
綠抽回視線,在心里補齊陳茉剛才未能完整的句子。
陳茉的這種欲言又止,往深了想,只會讓人覺得她看不起人。
就連當初擷芳學長放言要把飯盒傳給她的玩笑話,鬧到了路人皆知的地步,陳茉也沒問過她一句“是不是真的啊”?
雖然擷芳的“喜歡”帶著玩味,難辨真假,但綠始終覺得陳茉連問都不問,真的很傷她自尊。
陳茉的沉默,既像是很相信綠的自制,又像是,不覺得會有男生喜歡上綠。
但綠沒辦法,因為陳茉是陳茉。
陳茉的個人判斷哪怕不明智也很“高級”,任曉棠全身家當未必能換來陳茉三言兩語奠定下的江湖地位。
早上的事,雖然張傳做了善后,但當時動靜那么大,未必能擔保不被有心人傳出去。
那些難聽的話,會經(jīng)過什么人最后傳到陳茉的耳朵里,綠不得而知。但目前為止,陳茉表現(xiàn)得很淡然。
如果陳茉聽到“騷貨”這兩個字后,還能維持這份平和,那么她的這份“淡然”真的有點了不起。
綠不由地同情任曉棠,她該慶幸陳茉從一開始就對張傳沒感覺,要不然……
她會輸?shù)煤軕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