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煜洺和冰兒走在平武城的主干道上,兩邊皆是商鋪,飯館、客棧、武場、澡堂應(yīng)有盡有,畢竟是都城最繁華的路段,要經(jīng)過城門口時,許煜洺遠(yuǎn)遠(yuǎn)地向侯姨面館的方向看了看,便出了城。
沒有歡送儀式,但是皇長子許煥震卻等在門口,這是許煜洺沒有想到的,大哥的身旁還有一個車夫,姓胡,身體挺壯實,是早就安排好的,行李什么的都放在馬車?yán)锪恕?p> 許煥震的另一邊站著一個身穿甲胄的衛(wèi)兵,他叫朱堯光,身材修長,頭發(fā)束于頭頂,掛著佩劍,他是個孤兒,流浪在城里,五年前許煜洺碰到了他并且把他“撿”回宮里,當(dāng)他的伴讀書童,后來當(dāng)了御前侍衛(wèi),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領(lǐng)幾十人的隊長了。
“大哥你怎么來了?”許煜洺向大哥行禮,他不用想也知道,八成是父皇讓他來的,他才懶得管這個六弟是走是留。
“奉父皇旨意前來送行?!彼D(zhuǎn)過頭對向不遠(yuǎn)處的侍女,她手里托著一個銀盤,上面有一件黃褐色的錦袍。
“這是父皇賜給你的,另外還有一百個銀錠,放在你馬車?yán)锪恕!?p> 許煜洺小心翼翼接過錦袍,心說父皇這都四月底了,我得等什么時候穿上這么厚的袍子,整個世界通用的歷法是磐蒼歷,每年的第一個月稱之為“元月”,一共有三十五天,從第二個月起稱之為二月,一直到十一月,都是順延下去的稱呼,第十二個月叫做“冰月”,除了元月以外,每個月都是三十天。
“傳達(dá)完了,我也該回去了,你們一路上小心吧?!?p> “放心吧大哥,我們要出發(fā)了。”許煜洺再次行了禮,和冰兒上到馬車?yán)?,這是一輛很普通的馬車,就像稍微有些錢的人家用的,不架豪華馬車,因為路途實在太遠(yuǎn)了,很容易被人盯上。
車夫胡杰騎上馬,朱堯光也騎上他自己的馬,拉動韁繩,馬鳴城外,許煜洺撥開簾子看著巍峨的城墻,大哥已經(jīng)背對他往回走了,此次結(jié)姻是許煜洺到華國當(dāng)駙馬,并不是把公主娶回來,現(xiàn)在要徹底的離開這個他十七年來居住的地方了,不知道何年能夠歸來。
別了,平武城。
走出去一段路,四個人都換上了平民的服飾,許煜洺探出頭來看著旁邊的朱堯光:“我真是沒想到你會和我一塊去?!?p> “你不愿意我去啊,就你那身手,碰上個山賊就完蛋了,有個御前侍衛(wèi)保護(hù)你還不好嗎?”朱堯光的馬后面拉著一個木箱子,里面是大家的衣物、食物以及銀錠。
“當(dāng)然愿意了,咱們是要先去四崗城吧,聽說挺近的?!?p> “嗯,晚上應(yīng)該差不多能到。”
許煜洺把頭縮回去,現(xiàn)在道路還比較平坦,他枕在了冰兒的腿上,很快就睡著了。
夜間,四崗城的城頭飄揚著岐國的紅龍旗,這里的城墻比平武城要矮很多,這座城是從一個鎮(zhèn)子發(fā)展過來的,在平武城的高物價下生存不下去的人不斷在這里聚集,就從四崗鎮(zhèn)發(fā)展成為四崗城,早上太陽剛升起的時候乘馬車出發(fā),不出意外就能在晚上關(guān)城門之前進(jìn)入四崗城。
“少爺,我們到了。”冰兒拍拍許煜洺的頭,出了平武城,就不叫他殿下了,以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馬車開進(jìn)城中,道路比較窄,但是這么晚還有很多店鋪開著門,所有門口掛著燈籠的,都是通宵開到日出前的店鋪。
平武城的居民大多保守遵禮,而這里的百姓有一種奔放的氣質(zhì),穿著上就比較暴露隨意,各種在都城難以見到的店鋪在這里也能見到。
四人找了一家中等的客棧住下,許煜洺和冰兒在一間房,胡杰和朱堯光一間。
房間不大,有兩張床,中間還有個石桌和幾個墩子。
“胡叔說,過了這座城,一直到邊境上才有城市,一路上大部分時間估計要露營了。”冰兒說。
“是嗎,聽說咱們國家東部地區(qū)確實城市稀少,大城市都集中在西部和北部了,一路上露營,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先休息吧,明天白天就要從這里出發(fā)了?!?p> 胡杰從院里把馬槽里放上草料,就靠在馬欄旁,摸出一瓶酒來,他剛才在客棧柜上買的,他這個人沒什么愛好,也不愛說話,就是愛這一口酒,一天不喝心里都癢癢,寧可一天不吃飯,不能一日不飲酒。
“大叔,明天不是還要趕路,喝太多酒不好吧?!敝靾蚬馓嶂鍎ψ哌^來,他倒不是來喂馬的,他覺得雖然把銀錠從箱子里拿走了,但是里面畢竟還有衣服和糧食,晚上放在這里也不太安全。
“沒事的,侍衛(wèi)小兄弟,從四崗城走出去是寬闊的大路,一直通向照岳山山腳下的樹林,這條路就要走三天,那種平坦的路怎么走都沒事的。”胡杰說著,又飲了一大口。
“要是出現(xiàn)賊人怎么辦?”
“不是有你嗎?你不是負(fù)責(zé)保障安全的,要不然殿下帶著你有什么用?”
朱堯光被頂?shù)糜行┗饸?,這個胡杰是一點責(zé)任心都沒有。
“你知道為什么人要飲酒?嘖,你還太小了,我兒子大概也就比你小一兩歲吧,人世間的所有煩惱都是能用酒解決的啊?!焙苷f。
朱堯光不想和他理論,把箱子抱著,直接走了。
“嘁,小娃娃?!?p> 深夜,大街上終于安靜了,四人都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朱堯光本來睡不著,因為胡杰的呼嚕聲實在太響,后來他也就適應(yīng)節(jié)奏,睡著了。
窗子被推開,兩個全身黑衣的人爬了進(jìn)來,直接奔著角落里的箱子就去了。
“哥,有鎖。”
“沒事,只要時間管夠,還沒有我打不開的鎖。”其中一個人掏出鐵絲,就往鎖眼里捅,發(fā)出的聲音全被胡杰的呼嚕聲蓋住了。
次日清晨,四個人站在被翹開的箱子前,衣服全被盜走了,就剩下食物,宮里出來的衣服,個個華麗精美,自然值不少錢。
“都是我的錯,撬開鎖頭拿走衣服,我居然一點兒都不知道……”朱堯光非常自責(zé),就算許煜洺脾氣再好,他畢竟是皇子,所有衣物被盜走,也八成會大發(fā)雷霆。
“別的衣服沒了也就算了,銀錠沒丟,就可以買新的,但是父皇御賜的錦袍被盜走我是真的沒有辦法忍受?!痹S煜洺的語氣中果然含有怒意,從小到大父皇就沒賜給他幾樣?xùn)|西,一件錦袍居然剛一出發(fā)就被盜走。
“我認(rèn)為應(yīng)該去當(dāng)鋪看看,他們很可能已經(jīng)銷贓了?!焙芴岢鲆庖?。
“如果我是賊的話,肯定要把贓物盡快變現(xiàn),但是他們幾乎不可能在本城做這件事。”朱堯光說。
“不,大叔說的是個辦法,想把錦袍找回來確實能去當(dāng)鋪打聽一下,先把早飯吃了,咱們分頭去找,別的都可以不要,錦袍必須拿回來?!痹S煜洺說。
到了夜間,四人已經(jīng)找遍了城里所有的當(dāng)鋪,都沒有頭緒,回到了客棧門口。
“要不然算了,不找了,今天已經(jīng)耽誤一天了,明天還是繼續(xù)出發(fā)吧?!痹S煜洺說。
“你們有人去看過那個當(dāng)鋪嗎,我剛發(fā)現(xiàn)那兒也有一個?!睅兹隧樦靾蚬馐种钢傅姆较蚩慈ィ驮诳蜅8舯诘母舯?。
“在你看見之前我已經(jīng)看見了,我覺得他們不會蠢到偏偏把東西當(dāng)?shù)竭@里?!痹S煜洺說。
“咱們?nèi)タ匆豢窗?,沒準(zhǔn)燈下黑?!?p> 當(dāng)鋪的門被打開,里面光線很暗,燈都熄得差不多了,一個人站在木制柵欄后面,面無表情,他戴著一個單片眼鏡,頭發(fā)有些發(fā)黃,看上去是很不好相處的人。
“幾位不是本店的顧客吧,日落之后只贖不當(dāng),如果不是替他人贖物,就先出去吧。”那人說道。
“你什么態(tài)度?。 敝靾蚬馓岣呱ひ?,用沒拔出來的佩劍指著那人。
“想當(dāng)劍的話也請明天再來,小店要打烊了。”
“你!”
許煜洺把朱堯光拉回來。
“這位兄弟,我只是想問一下今天有沒有人來當(dāng)袍子?!?p> “沒有?!?p> 四人沒有辦法,只得回客棧,到了房間,許煜洺躺到床上,明天還是出發(fā)吧,再耽誤太長時間也不好,畢竟要以大局為重。
“咚咚咚。”有人在敲門,冰兒過去打開,戴著高帽子的店小二,臉上著笑臉走進(jìn)來:“二位客官,昨天入住的時候只付了昨天的錢,今天的房錢還沒有給,所以還請麻煩您付一下……”店小二搓了搓手。
“哦,我忘了,冰兒,把錢給人家?!?p> “好的少爺?!北鶅簭恼眍^底下想找錢,但是怎么也找不到。
“怎么了?”
“錢不見了……”
許煜洺趕緊翻開他自己的枕頭,底下的錢也沒有了,他本來把錢分成了兩份,一半放在他的枕頭底下,另一半放在冰兒枕頭底下。
“果然還是被盯上了,衣服拿走我可以忍,把我路費都拿走了,這不是要斷我們活路,那就得好好跟他們玩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