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我們?yōu)槭裁匆岬竭@個地方,母親和我說我們本來是在國都居住的。”男孩對父親提出了問題。
“因為我犯了錯誤,受到的懲罰就是搬到這里。”
“那為什么我和母親也要一同受罰?”
“因為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同榮辱,共進退。”
時間是磐蒼歷730年,對話的雙方是七歲的陸淮恩以及他的父親。
陸淮恩的父親承襲了祖上的爵位,他們這一家,是翡霜國皇家陸氏的旁支,陸淮恩的父親從出生就是貴族,從小學習貴族禮儀,穿金戴銀,根本不用為生計發(fā)愁,但是,他沒有任何官職,也就沒有實權,他渴望參與到朝政當中,而不是做一個土財主,這個愿望始終未能實現(xiàn),二十二歲那年娶了同為貴族的楊氏之小姐楊溫姝,楊氏是當初與陸氏打天下的開國元勛的后人。
楊溫姝結婚的時候只有十六歲,比陸淮恩的父親小了六歲,其相貌在貴族小姐中算是中等偏上,夫妻二人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畢竟吃喝不愁,第二年,陸淮恩就出生了。
又過了兩年時間,陸淮恩的父親因為在酒席上和一名朝廷重臣的長子起了爭執(zhí),那個人認為翡霜國應該加緊對外擴張,但是陸淮恩的父親并不贊同這一點,二人從討論變?yōu)闋巿?zhí),最終陸淮恩的父親掏出手槍槍殺了那個人。
這件事之后陸淮恩的父親家產(chǎn)被抄沒,爵位被削除,但免于牢獄之災,全家流放北方,流放的地點,就是南寰城附近的村子,與邱洹的村子中間只隔著一個村。
時間在流逝,本來家底殷實的家庭變得一貧如洗,曾經(jīng)身為大家小姐的楊溫姝變成了下賤農(nóng)婦,這樣的轉變讓他難以接受,但是她也不可能會到自己的家里,除非陸淮恩的父親主動休妻。
痛苦的日子到了磐蒼歷731年,陸淮恩八歲的那年,獨自飲酒的父親趴到飯桌上,就再也沒有起來,他覺得很痛苦,失去父親的他仿佛心都被挖空了。
而楊溫姝的心情,卻像陰霾被一掃而空似的。
又是一年的時間過去,到了磐蒼歷732年。
“羅卡哥!”陸淮恩喜出望外地迎接著走進他家門的少年,這個時候,陸淮恩并不叫陸淮恩,而是改隨母姓叫楊淮恩。
羅卡是他同村的一個哥哥,比他大七歲,今年十六歲,他是個孤兒,爺爺獨自撫養(yǎng)他到六歲也撒手人寰,從六歲起他就開始獨自生活。
陸淮恩之所以很喜歡羅卡,是因為他每次來的時候總會給陸淮恩帶些小東西,比如糖果和漂亮的石頭什么的。
羅卡將左手背在身后,滿面笑容地對著陸淮恩,后者伸出手去拿,羅卡舉了起來,陸淮恩拿不到,羅卡也就不逗他了。
“這是彈弓嗎?”陸淮恩驚喜地看著手中的這個東西。
“是啊,快出去玩吧?!?p> “好,有了彈弓我就可以去打鳥了。”陸淮恩一蹦一跳地出了家門,羅卡則進了屋子。
“誒,淮恩淮恩,拿的什么東西?”剛走到村口,幾個十六七歲的大孩子攔住了陸淮恩,他們也是同村的,平時也不會欺負陸淮恩,就是偶爾會捉弄他一下。
“彈弓?!?p> “誰給你的啊?”
“是羅卡哥哥?!?p> “羅卡,哈哈哈哈哈?!睅讉€大男孩對視著笑。
“你們在笑什么?不許笑羅卡哥哥!”
“沒有,我們沒笑他,你等個幾分鐘,然后往家走,偷偷看看你娘在干什么,回來告訴我們。”
“我不,我要去打鳥?!?p> 一個大男孩一把搶走了陸淮恩的彈弓,“聽話,快去,你回來我就把彈弓還你,我保證。”
“你快給我!快給我!”陸淮恩急得直跳腳。
“快去快去,回來就給你了?!?p> 陸淮恩無奈,只能往家里走,一他家的房子是沒有廂房與前廳的,只有正房和一個小院,當他輕手輕腳地走到正房前時,他聽見了母親很奇怪的聲音,悄悄地掀起臥房的簾子,他看見了羅卡哥哥和母親正一絲不掛地抱在一起,母親的腿纏著羅卡哥哥的腰,胳膊繞住脖子,披頭散發(fā),并且還在晃動著,他們沒有發(fā)現(xiàn)陸淮恩。
陸淮恩出了家門,他非常疑惑,不知道他們是在干什么事情。
“怎么樣啊,淮恩,你母親在干什么?”
“他們,抱在一塊,沒穿衣服,我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标懟炊鲹蠐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睅讉€少年止不住地笑著。
“大家伙都在傳羅卡跟那小寡婦走得進,現(xiàn)在一看果然如此,不知道那死去的老陸得怎么想啊?!?p> “還怎么想,在地府里氣也氣死了吧。”
“你們在說什么呢?他們到底在干什么?”陸淮恩急了,他現(xiàn)在也不管彈弓的事情了,就想知道母親在干什么。
“干什么,我告訴你,他們準備給你生一個妹妹?!?p> “行了,別跟他說了,快把彈弓還給人家?!?p> 陸淮恩拿回了彈弓,他好像明白了,也好像沒有明白,他再次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聲音了,掀起簾子看,母親躺在了床上,仍然是不著一絲,而羅卡則正在穿衣服。
陸淮恩仍然沒有進去,他感覺羅卡哥哥好像看見他了,但是沒有叫他,不知道為何,陸淮恩覺得他還是不要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比較好,所以他獨自去了田里面,天黑才回來。
“聽說了嗎,陸家那小寡婦和羅卡搞上了?!?p> “誒呦,我早就說了那小浪蹄子不是什么好東西了,不好好守寡,就知道騷情別的男人?!?p> 自那天以后,陸淮恩就能有意無意地聽見這些話語,但是他仍然不明白這些語句背后的意思,他決定去問一個人。
村長爺爺,活了八十多歲了,眼不花耳不聾,就是牙掉得沒幾顆了,他一定明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聽到陸淮恩的描述,正在品茶的村長直接就把茶噴到了地上,然后用拐杖敲了地面三下。
“娃子,你明不明白,你爹的名聲全都會因為這個毀了。”
“我爹的名聲?”
“對,就是你爹的名聲?!?p> “那我該怎么辦才能保住我爹的名聲?”
“莫急,我有辦法?!贝彘L拿過來一個長盒,遞到了陸淮恩手上。
幾個月過后,那是陸淮恩最后一次看見羅卡哥哥,那時,母親的肚子已經(jīng)有些鼓起來了。
“真的必須要走嗎?”楊溫姝摸著肚子,嘆了口氣。
“是啊,我不能一輩子待在村子里面,要不然你和我一起走吧?!?p> “我不能走,我一個女人,還懷了孩子,到海上不是給你們添累贅嗎?”
“那……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我會回來看你和孩子的,帶著黃金回來,我們?nèi)ミ^好日子。”
“嗯,我會一直等著你的?!?p> 羅卡走出了屋子,院子里的陸淮恩目送著他離開,兩個人什么都沒有說。
又是幾個月后,一天夜間,楊溫姝滿頭大汗地揪住枕頭,不斷慘叫著。
“兒啊,快給娘去請村里的劉婆婆?!?p> “你不是說絕對不能去找劉婆婆嗎?”
“快去,快去,別管別的了,只有她接生最好,快去??!”楊溫姝已經(jīng)破了音。
“好的?!标懟炊饔X得腦袋輕飄飄的,到了外屋,從柜子的最下方找到了村長給他的長盒子,他之前已經(jīng)打開過了,里面是一把匕首,但是稍微有些生銹了。
為了保全父親的名節(jié),殺死母親就是唯一的方式了吧,陸淮恩無法獨立思考,陷入了怪圈,他就像一個溺水者,村長的方法是唯一能夠救命的東西,他那么德高望重的人,想出來的辦法一定是正確的。
陸淮恩把匕首背到身后,就像羅卡給他彈弓之前的樣子,緩緩走進屋子看到頭上的汗打濕頭發(fā)的母親。
“我不是讓你去找劉婆婆嗎?你為什么不去?”
陸淮恩沒有回答母親,他之是走到床邊,亮出了匕首,即將分娩的母親極度虛弱,被兒子的舉動嚇壞了。
接下來,冰冷的匕首就扎進了她的肚子。
一刀,兩刀,三刀,四刀,五刀,六刀,陸淮恩被濺得滿臉都是血,他還在一直扎下去,直到開膛破肚,母親再也沒有掙扎。
他就如同黑夜中的厲鬼,扔掉匕首,又抱住母親的尸首痛哭流涕,楊溫姝的血在地上流了一灘,越聚越多。
就這樣過了一夜,在天還沒亮的時候,陸淮恩換了衣服,永遠地離開了這個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