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筱聽得心下一沉,在幽州剛醒來時,自己身上有淺淺的斑痕,她是知道的。
病了這么幾天,現(xiàn)在看來早就沒了一點兒痕跡,而且全身還有一股好聞的香氣。
難道那些斑痕是被那啥的?
筱筱怔愣了半天。
雖然開始有瞬間的絕望崩潰,很快她就逼自己冷靜下來,一點點捋順思路。
她的思路越來越清晰:不!不可能像姜嬤嬤說的那樣。
從后來自己獲得的信息上推算,自己從被拐到幽州也就一天時間。
而這天時間基本都在從柳州到幽州的路上,拐子哪有時間和機會去那些腌臟地賣人?
自己身上的傷,極有可能是那個暴虐的拐子婆干得,畢竟自己自救用鐲子砸人,被她捉到了,她不下黑手才怪呢。
那到底為什么這么巧,竟有人在半路就買下了自己?
還蒙騙了姜嬤嬤來哄騙自己?難道是拐子故意演的一出戲?這點似乎是想多了。
筱筱不是真正的幾歲孩童,她能感覺到姜嬤嬤對自己的憐惜疼愛不是裝的,也覺得自己不會被拐子這么高敬高待。
難道自己真的被哪個王孫貴族看上,要被從小養(yǎng)成?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何況明知自己是被拐的(筱筱確信那個主子肯定知道自己是被拐賣的,連姜嬤嬤都應該知道),還無所謂的帶走自己,不畏懼逼良為奴是違法的。
難道自己真的被香菱了?
竟是遇到了個無法無天的薛大傻子?……
筱筱也不知呆呆想了多久。
忽然聽到有人用鑰匙開船艙門,筱筱心里一驚又一涼:看來不僅自己被鎖到這里,連姜嬤嬤都不能自由出入???剛才自己還想利用姜嬤嬤對自己的憐憫,向外給找自己的家人傳遞信息呢。
筱筱深知此時家里親人們一定都得急瘋了,更是早就找翻了天。
她也堅信,假如自己真的被賣到過那些腌臟地,親人們也不可能不要自己,或許還會更憐惜。
可是那個該死的“薛大傻子”竟然把自己軟禁起來。
難道自己一個幾歲的小屁孩有什么三頭六臂?
還是說自己貴得一塌糊涂?
正想著,艙門打開,兩個體面的小廝送來兩大托盤飯菜。
姜嬤嬤見筱筱聽她說完后,一直呆呆的,再也不言語,以為被她的話嚇到了。
可又覺得孩子那么小,應該還聽不太明白自己說的意思。
只是被自己的語氣和態(tài)度嚇到的。
所以一直想安撫她一下,一時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這時看到送來的飯菜,覺得有機會了。
她忙和來人打個招呼,安排好飯菜,等他們出去后,趕緊張羅著喂筱筱。
可能知道筱筱醒了,今天的飯菜不再是流食或菜粥,樣式多了好幾種。
樣樣做得都很精致,看著讓人很有食欲。
在行船上還能吃得這么講究,尤其還有綠色蔬菜等,這個時節(jié)一般人家是吃不到的。
可見那個主子真的極可能是權貴。
在這個等級分明的時代,有些排場是有錢都做不到的,只有權貴才能特享。
但是筱筱拒絕了姜嬤嬤的喂飯。
姜嬤嬤以為她想自己吃,很快發(fā)現(xiàn)筱筱是拒絕吃飯。
姜嬤嬤有點慌,開始苦勸。
筱筱任姜嬤嬤怎么哄勸就是不吃。
她想用絕食逼出那個主子,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探探有沒有放她回去的可能。
筱筱原是不敢用這剛大病過的孩童小身板兒來折騰的。
可是拖的越久,回家的希望就更越渺茫。
這個時代的交通往來和信息傳遞都很不方便,此去千里,一別極有可能是一輩子的骨肉分離。
穿到這個幾乎各方面都遠遠落后于現(xiàn)代的古代,筱筱最慶幸和最珍惜的,就是擁有這些親人的至愛親情。
要是失去了這些,她還不如早死早投生呢。
得知那個小丫頭的鬧騰,趙承瑾開始并沒有太過擔心。
只略略有點驚訝,這么年幼的孩童遇到那么大的驚嚇,早就哭哭啼啼驚魂難安了。
偏這個小丫頭除了昏迷時哭爹喊娘的,醒來就問東問西,得知不是回家,還知道鬧絕食,還真有點兒與眾不同。
哼!果然是前世的冤家,從小就這么刁鉆難纏。
當年隨意拿捏老七也就罷了,現(xiàn)還想拿捏爺,你還嫩點兒!
于是趙承瑾對傳話的全寧擺擺手,輕描淡寫的:“隨她去!鬧小孩子脾氣而已,餓兩頓就乖乖的了,兩頓不吃,沒事兒!”
趙承瑾覺得兩頓還說多了,估計小孩子一頓也挺不住。
誰知那丫頭生生挺了三頓,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第二天又有點發(fā)熱。
在第二頓沒吃時,趙承瑾就加了罰碼,她不吃喝,姜嬤嬤也不許吃喝,而且還罰跪在筱筱床頭。
筱筱和姜嬤嬤的感情還沒多么深厚,也知道暗藏的對方用嬤嬤做要挾她的籌碼。
她這次要是服軟,那以后嬤嬤就是她的軟肋,她再折騰也只能是屢戰(zhàn)屢敗或一敗涂地,所以現(xiàn)在她堅決不能妥協(xié)。
可筱筱內(nèi)里畢竟是個現(xiàn)代魂,身邊跪著這么個對自己一直很慈愛的長者。她心里怎么能好受?
終于,在她經(jīng)過驚亂大病,徹底清醒后,第一次淚如雨下。
病餓使筱筱沒力氣嚎啕,只是不停的默默流淚。
這么個小人兒,遭了這么大罪,本來就那么可疼可憐的,這種無聲哭泣的小模樣越發(fā)讓人看了心碎。
姜嬤嬤早就心疼的淚流滿面。
筱筱還有氣無力的哽咽著:“嬤嬤,對,不起!我想,我娘……我要,爹,爹,還有,哥,哥……”
姜嬤嬤用手死死握緊嘴,怕自己嚎啕出聲,還拼命的搖頭又點頭。
過好一會兒,才聲澀氣堵的:“不怪小小姐,怪老奴!都怪老奴啊!我可憐的……嗚嗚……”
悲傷中的兩人,沒有看到艙門口一閃而過的人影。
趙承瑾夜不能寐,暗恨自己又要犯賤心軟,發(fā)狠一定挺到明天再說。
第二天早早起床,趙承瑾兩眼泛著血絲,瞪著進來伺候他的全安。
全安覺得離北地越遠,他的智商越是回升,雖然主子的樣子讓他后脖頸發(fā)涼,他居然還能靈光一現(xiàn):“一大早,小寧子那小兔崽子就巴巴跑來,說小小姐竟是哭了一夜,早起又有點發(fā)熱,奴才還罵他,什么事兒比主子您……”
話未說完,趙承瑾早已是面沉似水。
全安一縮脖子,停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