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長醉這才抬頭看向四年不見的授業(yè)恩師,只見他須發(fā)比劍廬外的積雪還要白,眼眶深陷,雙目含淚,身上套著松松垮垮的白衣,顯得形容枯槁,好似風(fēng)中殘葉,自覺痛苦不已,暗罵自己無用。
季長醉道:“師父,是我,四年不曾拜訪您,徒兒不肖?!?p> 徐伯啟仔細(xì)看了看季長醉,道:“起來吧,回來就好?!?p> 一旁的呂慚英見到季長醉,大喜道:“想不到咱們今日會在這里再見!”
季長醉道:“好兄弟,我季某何德何能,讓你待我這么好?!?p> 呂慚英道:“兄弟之間,我這么做都是應(yīng)該。那日承天城一別,我已認(rèn)定你是我一輩子的兄弟了。我這人很奇怪,認(rèn)定的事,除非死了,是不會改變主意的?!?p> 徐伯啟道:“我與這徒兒許久未見了,要和他私下里說些話,請各位見諒?!?p> 呂慚英道:“是我不懂禮數(shù),徐老前輩與季兄已有四年不見了,我可不能打攪你們了?!闭f著就和封不貴走開了,霍凱也識趣地跟在他們后邊。
徐伯啟便和季長醉走進劍廬,忽的慘然道:“是誰廢了你的武功?”
以徐伯啟深厚似海的功力,只需聽一聽季長醉的步子,感受一下他的氣息,就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虛實。
季長醉知道對徐伯啟無需隱瞞,道:“徒兒不肖,師父所教授的一身武功,都被霍四海廢去了?!?p> 徐伯啟道:“霍四海武功平平,幾乎不是你一合之?dāng)?,怎么能廢了你的武功?”
季長醉道:“徒兒當(dāng)時為救一個結(jié)拜的朋友,自愿給他廢去了一身功力。”
徐伯啟嘆了口氣,道:“是了,除非這樣,誰能廢了你的武功?你對朋友總是掏心窩子的好,我早知道你會在這上面栽跟頭的,這是你命里的劫數(shù)。也罷,你靠過來些吧。”
季長醉即刻走到了徐伯啟面前。
徐伯啟瞧了季長醉一會兒,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指出如風(fēng),依次點了季長醉的百會穴、神庭穴、風(fēng)池穴、鳩尾穴、巨闕穴、太淵穴、身柱穴、天宗穴、風(fēng)門穴、少沖穴、陰谷穴、十一處穴位,手法之快,讓季長醉只感覺眼前有如晃過了十一道閃電。
徐伯啟點完穴,收氣凝神,道:“感覺怎么樣?”
季長醉用心體會,但覺四體百骸里原本錯亂無端的筋脈都已被矯正歸位,原本空蕩無物的丹田里,多了一股極其溫和精純的內(nèi)力,右手微微用力,頓覺力量上涌,大喜道:“徒兒的十成功力,已恢復(fù)了一成了!”
徐伯啟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想不到霍四海廢人武功的本事倒是了得,我耗盡半數(shù)修為,也只能復(fù)你一成功力?!?p> 季長醉道:“師父的大恩,長醉永世不忘!”
徐伯啟道:“什么忘不忘的,你頗通醫(yī)道,應(yīng)該已經(jīng)看出我現(xiàn)在不過是回光返照,已是將死之人了?!?p> 不錯,季長醉從看到徐伯啟的第一眼開始,就知道他已經(jīng)在燃燒生命里的最后一絲火焰了,所以季長醉才會在那時感到痛苦不已,才會暗罵自己無用,因為只有一個精通醫(yī)道的人,才會知道眼前的這個看似精神矍鑠的老人,已經(jīng)藥石無救了。
徐伯啟道:“死是天地間再尋常不過的事,不必放在心上。人活一世,七十就算古稀了,我今年七十有四,死了也算是喜事了。只不過還有幾件余愿未了,終究覺得有些遺憾。”
季長醉道:“師父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徒兒無論如何也幫您完成?!?p> 徐伯啟:“這些事都難得很,我本不忍要你去做的,但我已然時日無多,只好都托付給你了。第一件事,那本秘籍我已參透出了一些門道,可惜不能繼續(xù)把它參透,這件事就交給你了?!?p> 徐伯啟說著,忽然咳嗽了幾聲,竟咳出了血來。
季長醉道:“師父您歇一會兒吧,說話傷神,您老剛剛才耗費了功力,還是少說些話為好?!?p> 徐伯啟拂手道:“不,我要把話說完,你用心聽著,這也許是為師在世的最后幾句話了。”
季長醉忍不住泣出了幾滴熱淚,道:“徒兒謹(jǐn)遵師父教誨?!?p> 徐伯啟強忍住咳嗽,繼續(xù)說道:“第二件事,也是最后一件事,替我去北漠見一個女人。她叫穆蘇勒汗,是北漠唯一的女大汗,你只需稍稍打聽,就能找到她的所在。你見到她之后,跟她說我徐伯啟捫心自問,這一輩子對不起的人,只有她一個?!?p> 徐伯啟又咳嗽了兩聲,接著道:“事情我都說完了,只有兩件,但要做到做好,卻是千難萬難。最后我要叮囑你一句話,你聽好了。我死之后,如有遇到用毒的人,一定要多加留意,不然便會和我一樣,死在毒上?!?p> “啊?天下有什么毒可以傷到師父?”季長醉大驚道,他原以為徐伯啟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癥,卻沒想到他竟然是中了別人的毒。他想不到徐伯啟當(dāng)世無敵,居然會栽在這種下三流的手段上。
徐伯啟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道理原簡單的很,但真正明白的人卻不多。我原先也以為天下沒什么毒能傷得了我,卻沒想到三年前的六月初七,就在這摩天頂上,中了一個紫衣女子的蟲毒。那女子出手極快,而且一擊即退,毫不戀戰(zhàn)。那日她使的武功都怪異的很,我一時不慎,露出了一個破綻,被她種下了蟲毒。她得手之后,立即遁走了,身法之快,真乃當(dāng)世罕見。我原以為這毒蟲沒什么大不了,只需用內(nèi)力一逼,這毒蟲自然就會被我逼出來。可不曾想我越是用內(nèi)力逼它,它就越往我身子里鉆,所以我實是奈何不了這只毒蟲,三年來試了無數(shù)的辦法,均不見效。以至于現(xiàn)在蟲毒入骨,讓良醫(yī)束手了?!?p> 季長醉忽然道:“紫衫女人?她莫不是號稱‘紫衫蟲女’?”
徐伯啟點頭道:“你怎么知道?難道你和她交過手?”
季長醉道:“三年前的六月初五,我和她在白鷺灣打過一場。名劍閣和白鷺灣隔著幾萬里地,她就算是插了翅膀,也決不能在兩天之內(nèi)就從白鷺灣趕到名劍閣?!?p>
有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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