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終于可以見上季長醉一面了,陽朔頓時便興奮了起來,他想看看傳聞中與皇上是結(jié)拜之交的相國大人,到底是什么樣子。
馬肅遠和俞獲之卻還是不驚不喜的老樣子,徐步走在后面。
裴世勛把三人領(lǐng)進大堂后,轉(zhuǎn)身就走了,陽朔還以為他只是一個門吏。
“屬下參加相國大人!”
三人進了大堂,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大堂中央的季長醉。
陽朔心道:“這就是相國大人么?怎么臉色這么不好看,好像沒有什么威嚴,看起來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季長醉此時重傷初愈,臉色很是蒼白,但是神志已然清醒,他看著三人,道:“三位將軍不必多禮,先前季某因為被一些瑣事纏得脫不開身,讓三位將軍久等了,還請勿怪。”
三人聞言都站起身,道:“謝相國大人!”
季長醉又道:“出征在即,三位將軍來得正是時候,如果你們現(xiàn)在不來,我也要去找你們的。不知三位將軍此次分別帶了多少兵馬,季某想了解一下?!?p> 陽朔道:“稟相國大人,末將此次共帶了三萬‘暮騎’,可助相國大人一舉掃清亂黨!”
季長醉道:“就三萬‘暮騎’嗎?”
陽朔道:“是,請相國大人放心,我們辰州的‘暮騎’精銳非常,一日之間便可奔襲千里,讓亂黨們防不勝防!”
季長醉心下尋思道:“我雖是第一次帶兵,也知道西瘴山川遍布,騎兵在那里根本發(fā)揮不了什么大的作用,這人卻只帶了三萬騎兵,他要么是成心與我作對,要么就是不通兵法,但不管他肚子賣的是什么藥,總之不能對他委以重任。”
季長醉片刻間就想好了怎么應(yīng)對陽朔,道:“知道了,還有二位將軍呢?”
俞獲之道:“稟相國大人,屬下此次帶了兩萬步卒、五千弓手、一千騎兵、四千刀斧手,共四萬精兵,任憑相國大人調(diào)遣!”
馬肅遠道:“稟相國大人,承天兵力雖不及奉天半數(shù)之多,但屬下此次也還帶了一萬步卒、一萬‘鐵甲衛(wèi)’、一萬連弩手,共計三萬奉天兒郎。屬下別的不敢保證,但有一點是可以保證的,只要相國大人指向哪里,承天的三萬兒郎就打向哪里,絕不猶豫!”
季長醉拍了一下漆成暗紅色的扶手,朗聲道:“好!所謂打仗,打的就是聲勢之仗!有馬將軍這樣的決心,那些亂黨有何足道哉?”
俞獲之道:“相國大人有這樣的信心,加上將士用命,民心所向,平定亂黨指日可待!”
季長醉冷靜下來,道:“雖然如此,我們也不能狂妄自大,按皇上的旨意,我們的十萬大軍是先鋒部隊,南蠻和津州、潁州的四十萬大軍,要比我們后到。所以我們到了嵐州前線時,首要任務(wù)是穩(wěn)住形勢,等到余下的四十萬大軍趕到,再發(fā)起總攻,一舉平定亂黨?!?p> 馬肅遠道:“相國大人所言極是,請相國大人下令,我等依令行事!”
陽朔和俞獲之也道:“請相國大人下令,我等依令行事!”
季長醉道:“季某第一次指揮這么多人作戰(zhàn),實在是缺乏經(jīng)驗,說實在話,現(xiàn)在也沒什么軍令可下。不過季某還是要和三位將軍說一些與軍令相仿的東西?!?p> 陽朔三人一齊道:“相國大人請說!”
季長醉道:“第一,戰(zhàn)場上瞬息萬變,任何預(yù)先制定的謀劃在實戰(zhàn)之中,都不可能天衣無縫,所以一旦開戰(zhàn),要自己隨機應(yīng)變,不能墨守成規(guī),過分拘泥。第二,西瘴地形復(fù)雜,覆盆子更是易守難攻,我們不得輕敵,更不可擅自出動。第三,明日大軍開拔,步卒居前,弓手、刀斧手分居兩側(cè),糧草輜重居中,騎兵居后。這三點,你們都記清楚了么?”
陽朔三人一齊道:“屬下已記清楚了。”
季長醉道:“好,該說的我都說完了,時辰不早了,你們也去歇著吧,明日應(yīng)天城外再見!”
陽朔三人得令告退,都感覺心中懸著的大石總算是落了地。
………………
此時的決政殿中,除了李熙堯和姚煥然之外,再無其他人了。
李熙堯站在決政殿的殿門旁,看著天上閃爍的星月,負手而立。
姚煥然立在李熙堯的背后,他們保持這樣的姿態(tài),開始談話。
李熙堯道:“你以為季長醉此次去西瘴平反,有幾成勝算?”他說話時眼睛一直追隨著天上的星月,好像他不是在問姚煥然,而是在詢問上蒼。
姚煥然對此毫不感到意外,他淡然道:“不足一成?!?p> 李熙堯道:“哦?為什么只有一成,我給了他五十萬大軍,他就算不能平反,守城總還是綽綽的有余的吧?”
姚煥然道:“帶兵并非越多越好,有的人帶一千兵馬可以指揮的游刃有余,可他一旦帶一萬兵馬,就根本都不需要敵人來打他,他自己就會土崩瓦解掉?!?p> 李熙堯道:“你的意思是說,季長醉不能統(tǒng)領(lǐng)五十萬大軍?”
姚煥然道:“不是,臣與他接觸過,他是個將才。但遇上那群亂黨,僅僅靠他和五十萬大軍,臣想是不夠的?!?p> 李熙堯不再看天,轉(zhuǎn)身看著姚煥然,道:“那些亂黨有這么厲害么?以前為何沒聽你說起過?”
姚煥然道:“臣說過的,當(dāng)年皇上下令在西瘴改革稅制的時候,臣就上過一封奏折,皇上應(yīng)該還沒忘吧?”
李熙堯忽然皺眉道:“當(dāng)年你上奏說西瘴一旦改革稅制,不出五年,必然大亂。朕沒有聽取你的意見,是朕之過失,但即使如你所說,西瘴大亂,難道五十萬大軍也不能平定么?”
姚煥然道:“很難,不過事已至此,只能相信季長醉能夠平反歸來了。雖然臣說他的勝算不足一成,可不知為什么,我總覺得他會得勝的?!?p> 李熙堯道:“不說這個了,朕要你辦的事,你辦好了嗎?”
姚煥然道:“臣還在趕辦,不過臣有一事不明,陛下為什么一開始不讓他離開承天城一步,后來就讓臣護送他到應(yīng)天來了?”
李熙堯說了句奇怪的話:“因為氣候變了,朕原本只想防雨,現(xiàn)在還要防風(fēng),或許以后還要防太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