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謙歪在榻上,身上籠罩黑氣,又慢慢散去,他睜開眼,眼白擴大,眼珠很黑卻很小。
——饒是神胎降世救助世人,又如何,這可是上好的根骨,他必須要吃她的根骨。
策士在門外喊:“大人,您休息好了嗎?小人已經差人去搜捕那個逃走的桑姬了,馬上就可以烹煮她的根骨了。”
刑謙瞇瞇眼,迷離妖媚地看了眼門外,長喘一聲,漸漸適應這個身體,繞著尾音說道:“抓來后,多放點蒜苗,否則不夠味?!?p> “是,小人馬上去?!?p> 策士馬不停蹄地走了,他走之前回頭看看屋內,也不知道刑謙大人和那個烏鴉怪物談的結果如何,大人好像很累的樣子。
他卻不知,自己身后刑謙被封口的魂靈正在絕望哀嚎著升靈,馬上就要徹底蒸發(fā)了。
南曲見到刑謙后,立馬就殺了他,占據(jù)他的身體。
他有一副意識,卻有兩副身體,自然有遠程操縱之法。
兩個侍妾來伺候刑謙,刑謙瞇瞇眼,左右各一個抱住她們,挨個吻了一下,兩個侍妾倒在他懷里身體冰涼,被他伸手摸摸,又被黑氣籠罩,消失在原地。
“凡俗女人的魂魄就是難吃?!毙讨t咂咂嘴,被這苦澀的滋味痛到舌頭,幾乎要干嘔。
刑謙屋里供奉著蜈蚣魔,香燭冷廳,華珠海寶之中,南曲聞到魔物的氣息,聽到他沙啞的聲音。
“不知尊主降臨,小的跪拜誠奉?!蹦悄锛木釉谂莆焕?,三根熏香早已熄滅。
刑謙拿牙簽剔牙:“不必多禮,我就問你,那疫病傳播怎么這么慢,一個神胎女子現(xiàn)在正四下尋找疫病根源,不能再拖延了。”
鴉叵天王南曲早就瞄著日落之城這塊大肥肉,打算一口吞掉。他暗中灑下熱疫種子,準備全城都被瘟疫傳染后,一舉占領這座城。
他打不過妖魔塔,就只能出此下策。
他告訴桑葚,前九層都可以打得過——其實是騙桑葚的,奴隸契只要求不許攻擊主人,尊敬主人,沒說不能欺騙主人。
事實是南曲連第一層的都打不過。
怪只怪那個桑葚涉世未深,做事不周全。南曲在刑謙的尸體里冷笑:“你若再慢,以后就把你喂給沖天魔吃?!?p> 蜈蚣魔驚道:“不敢、請尊主饒恕小的,小的一個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剛不久已經吞噬了刑謙的幾個叔父,和他們供奉的妖魔聯(lián)絡,馬上疫病就會爆發(fā)了?!?p> “很好。”刑謙冷笑,想起桑葚的臉,“這個賤女人,到時候就讓她被千夫所指,讓她成為疫病禍端根源,最好是直接處以凌遲。”
他回頭看看蜈蚣魔的牌位:“怎樣,不難為你吧?嗯?”
蜈蚣魔嚇得五臟六腑魂靈都直飛沖天:“小的馬上去辦,請尊主放心——”
他的沙啞之聲像陳年老樹被鋸伐后的連連哀聲,刑謙又躺會榻上,打坐醒神。
刑家是妖魔廣匯之地,妖魔在這里修煉是很舒服的,餓了可以抓個人來吃,渴了就吸點魂魄,人不僅不反對,還會感激涕零于妖魔賜給他們強大的妖法。
只要掌握了金字塔尖的那些人,就可以圈養(yǎng)人類,然后隨便吃。
南曲深諳這些道理,所以也很嫉妒妖魔塔那些團結的妖魔——既然你們不僅不給我分一杯羹,還排斥我,那我就霸占日落城,這些人全都是我的。
妖魔腹深深,人心惶惶然。
刑謙躺在榻上睡去,遠處的南曲集中意識,桑葚正對他說:“事不宜遲,現(xiàn)在就去妖魔塔?!?p> 梵墮連連擺手:“我就不跟著去了。”
南曲則是真的很想吐槽桑葚:你到底哪里來的那些勇氣???根本不知道死亡是何意嗎?
妖魔塔重兵守衛(wèi),桑葚讓南曲幫忙,化成黑煙進入第一層,她看見滿室的供奉牌位,聞到刺鼻的熏香,幾乎要呼吸不暢。
墻角很冷清,沒有牌位,那里坐著一個老人的背影,須發(fā)盡白。
桑葚猶豫也不猶豫,上前按按老人肩膀:“請問....”那老人的身體巋然不動。桑葚繞到前面一看,大驚失色,這老人除了頭發(fā)還在,身體早就是一副雪白滲人的骷髏。
那骷髏慢慢地嘎吱嘎吱動了起來,桑葚急速后退,南曲不管她,偷偷跑到窗邊,化成煙霧飛走了。
桑葚開始吹哨召喚南曲,但這骷髏開始施法,范圍內不可有人近身打擾,南曲樂得清閑。
——快死吧。
桑姬,你快去死吧。
桑葚后退,雙手交叉開始施法,卻發(fā)現(xiàn)手腳突然動不了了,那骷髏搖搖晃晃地伸出一根骨頭指節(jié),幾乎要風干出粉末的嘴巴大張,從里面吐出一團臭氣。
桑葚沒辦法動彈,舌頭都打結了般的,整個人漸漸像雕塑一樣站在那,骷髏用手蒙住她的眼睛,地上平地卷起沙土,掩埋桑葚,把她包裹成一尊雕塑。
妖魔塔的第一層,被沙魔神的信眾所占,能操縱沙土和亡者。
只消一秒,桑葚就沒了意識。她的魂靈飄飄蕩蕩地出體了,升到神界的上空,太陽像**在天上旋轉,那魂靈吸收了一點太陽中心的光芒,轉瞬間就像小隕石般地砸進了凡間。
“喪神又死了一次,還真慘?!眲e的神點評。
“化成凡人就是煩?!?p> “反正她給自己設了復活,現(xiàn)在已經復活了吧?!?p> “這復活術也是她從別的神手里搶來的,什么都不會的喪神,唯一擁有的就是竊取別人法術的能力?!?p> “不是竊取,應該叫做「拿取」吧?!?p> “還不是一樣?!?p> 眾神的氣息在太陽四周飄蕩,她們的意識進行著交流。
桑葚睜開眼。
只看到凝固的黑暗沙土,她吸吸鼻子,粉塵幾乎都要被吸進來了,她向前推了推,沒想到一下就把沙塑推開了。
沙土碎成片散在地上,桑葚得以呼吸,她咳嗽著站直身體,赫然發(fā)現(xiàn)那骷髏坐在墻角,腦袋旋轉三百六十度看向自己。
它做出可怖的口型:“不可能?!?p> 下一秒,桑葚已經沖到它面前,發(fā)動幻甲大陣的同時,取出懷里的匕首砍碎骷髏的腦袋。
她的動作行云流水,骷髏歪著倒下去,但下一秒就又重聚,發(fā)出男女皆備的古怪疊聲:“你是何人,竟然能破除我的沙塑之術——”
“取你命的人?!鄙]貙⒌锻边M它空洞洞的眼眶,掐住它的脖子,向旁邊一擰,就把它腦袋擰下來,緊緊按在手里,巨大的磁力吸引骷髏頭回到脖子上,桑葚吹氣念出口訣:“火來——”
緊迫之際,那骷髏頭被元家法術的火燒著了。
“火、火在燒我.....”骷髏的身體倒在地上抽搐,桑葚連忙跑上去,把它全身引燃,骷髏尖叫的聲音傳遍刑家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