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當身處合陽的周懷,看到老國公最終答復的時候,默默的搖了搖頭。
老國公的顧慮,他能不知道嗎?畢竟,自家媳婦,也是那樣的人。
誰說沙場大將都是些冷血無情之輩?在周懷看來,他們,才是真正的為國為民之人!
可是,若是留在汴京,真的是九死一生啊!不錯,若是守住了汴京,的確可以照著老國公的計劃來。但是,能守住嗎?周懷一點都沒有信心!
并不是說,周懷不相信老國公的指揮才能,而是得看看,老國公身邊,都是群什么隊友!
晉帝司馬康,就不多說了。這家伙,雖然善于政爭,但是卻短于軍事。尤其是,他對自己篡奪而來的皇位,看的不是一般的重。為了這個,甚至連大局都不顧。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在他得知二皇子司馬紹在福州發(fā)動叛亂的時候,他干了什么?
竟然直接讓東南好不容易湊出的勤王大軍返回東南平叛?!根本就不顧及還在北方肆虐的燕狄聯(lián)軍!
這說明,在他眼里,寧愿整個北方丟了,也不準許自己的皇位受到哪怕一絲絲威脅。這不就是典型的寧與外邦不予家奴嗎!
還有那些主和派,狗屁!這種形勢下,主和就是投降。那些官員一個個都是人精,他們會看不出燕狄聯(lián)軍的野心嗎?說白了,他們只求能夠茍安,什么都不在乎。
至于主戰(zhàn)派,周懷更是不想吐槽。就拿宋綱來說,的確是忠心,也的確是剛毅,可是有什么用?
那么多軍隊,去援助太原,竟然被打的大?。∫?,北狄人,剛剛才從西北軍手上,損兵折將了將近十多萬人!
至于其他主戰(zhàn)派,也幾乎沒有一個能打的,就靠老國公等少數(shù)將領(lǐng)撐著。
所以,在周懷看來,除非出現(xiàn)奇跡,否則汴京根本守不??!
怎么辦?難道坐視老國公陷入危險而置之不理嗎?
周懷在大營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有些焦躁。而呂清謀也站在他身邊,皺眉不語,他也沒什么好主意。
老國公,明顯知道厲害關(guān)系,但是他就是不同意,非要為了百姓死守汴京,你又能怎么辦?
“怎么一個二個,都那么固執(zhí)!真是心累!”
周懷不由的有些埋怨。老國公跟自家媳婦,還真是親祖孫,盡給自己出難題??墒?,他又不能棄之不理。
雖然,跟老國公相處的時間并不長。但是,對于沒什么親人的周懷來說,他已經(jīng)慢慢接受了這個老小孩。所以,對于老國公,他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就在這時,侍衛(wèi)忽然來報,狄叢狄將軍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周懷頓時眼睛一亮!
兩個時辰后,狄叢坐在將軍椅上,看著下面一眾匯報守備情況將官,苦笑不已。
自己,明明是郡主派來協(xié)助郡馬防范北狄人的。怎么,現(xiàn)在自己反而變成主將了?畢竟,這不比上次,郡主明確跟他說,自己,必須以郡馬為主,而自己也做好了心里準備。
哪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潼關(guān)東部,一隊騎士,正快馬加鞭的向東前行著。正是離開軍營的周懷一行。
既然寫信沒用,那自己就親自去勸說。而且,他也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秦衛(wèi),蒙汗藥什么的,準備好了嗎?”
策馬跟在周懷旁邊的秦衛(wèi),聞言不由抽了抽嘴,默默點了點頭。不過他的心里,卻對自家郡馬的小計策不以為然。
真當自家老國公是吃干飯的?
一行人,不停的奔馳著,到了臨晚,才在路邊的一家驛站住下。
這一次,周懷不準備晝夜前行,他得留著體力,好好的“勸勸”老國公。
第二日一大早,周懷帶著秦衛(wèi)等人,繼續(xù)向著汴京而去。可是,隨著半天的不斷行進,以及經(jīng)過三峽,到達洛陽以西之時,周懷,沉默了,再也沒法時不時的跟秦衛(wèi)插科打諢。
無數(shù)荒蕪的田地,出現(xiàn)在視線中。無數(shù)的流民,拖家?guī)Э诘南蛭骰蛘呦驏|前行著。
里面,有虛弱的老人,有憔悴的婦人,還有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很少看到壯年。即使是有,見到周懷一行后,也都躲得遠遠的。
畢竟,如今的朝廷,為了對抗燕狄聯(lián)軍到處抓捕壯丁。能夠留下來的,大多是逃出來的。
其中,周懷還看到了抱著一個嬰兒,渾身臟兮兮的孩子。他的父母,并不在身邊。還有兄長,正不停的哄著背上那大哭著的,才三歲左右的妹妹。而那兄長,也已經(jīng)餓的骨瘦如柴,他們的身邊,也沒有父母。
戰(zhàn)爭,是男人的熱血灑下之地,是男人建功立業(yè)的地方。同時,也是一個家庭的災(zāi)難!
默默的,周懷停下了策馬的動作,佇立在路邊。而秦衛(wèi)一行,也默默的停了下來。
這種場面,周懷的確是第一次看見。哪怕是在山西的時候,因為臨汾以及運城還沒有遭受到兵禍,而且也是在官府的組織下有序的退往長安,所以并沒有出現(xiàn)眼前如此凄慘的場景。
“秦衛(wèi),吳萬錢呢?”
“公子,吳萬錢已經(jīng)聽從您的命令,撤到了江南杭州。不過,北方珍寶閣的勢力,他在離開之前,已經(jīng)交給了屬下。”
周懷點了點頭,斷然道:“立即下令,暗閣以及珍寶閣的人馬立即出動,收攏難民,將他們帶往長安以及西北!同時,不惜財力物力,保證流民路上的吃喝!”
秦衛(wèi)大驚,忙道:“公子萬萬不可!如此以來,我們暗閣在北方的布置以及中原的布置豈不是全部暴露?而且,如此多的流民,恐怕得將珍寶閣的全部家當?shù)么钸M去?。 ?p> “若是珍寶閣的家當不夠,那就將國公府在中原的全部資產(chǎn)變賣!若是你怕郡主和國公怪罪,就說這是我一人的意見,由我負責!”
看著神色堅毅,已經(jīng)下定決心的郡馬,秦衛(wèi)忍不住道:“公子!這得不償失??!”
他怎么都不能理解,向來冷靜異常的郡馬,這次為什么如此感情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