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秦奮第一天實習，穿著白襯衫，黑色西裝褲，按時到了二伯伯秦武給他聯(lián)系好的銀行。
路線他倒是很熟，就是從爺爺家到學校的路。
那家銀行就在他們學校對面，和學校也有很多業(yè)務往來，他并不陌生。
秦奮走進去，倒是穩(wěn)重大方，和一個主管接上頭后，主管便帶他來到一個柜臺前，指著柜臺里的男業(yè)務員介紹，“這是趙然，你實習期間歸他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問趙然就行了！”
秦奮微微躬身點頭，看著那個業(yè)務員抬起頭，看向自己。
秦奮看清楚那人的臉，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是別人，正是那天講座上，為難主講人的“佐羅”。
秦奮怎么也沒想到，居然在這里碰見了他。
怪不得找不到，原來人家根本就不是學生呀。
秦奮雖然性子直，可是第一天實習，又是托二伯伯的關系，顧忌長輩的面子，自己還是不好太隨意。
秦奮忍住自己想要沖上去，問個究竟的沖動。
“你好，我是趙然，你有什么問題問我就行！”
趙然伸出手，客氣地看著秦奮。
秦奮趕緊上前，兩只手握住趙然伸出的手，略一躬身，“您好！我是秦奮，以后請您多關照！”
“客氣了，談不上關照，互相幫助！”
趙然并沒有擺架子，這讓秦奮更多了幾分好感。
趙然看著眼前這個小伙子，臉上意味深長的笑，狹長瞇起的眼睛，心里有些發(fā)毛。
他感覺那小伙子看自己的眼神，就像一只饑腸轆轆的狗，猛然間看見了一塊肉。
秦奮臉上精彩的表情和直冒光的眼神，讓趙然莫名怪異起來。
可是趙然并沒有對秦奮留下不好的印象，他自己的生活經歷，已經把他錘煉的想個古稀老人，并不從表面直接下結論了。
秦奮也沒什么事，不過就是站在大堂里，幫那些跟不上時代的大爺大媽，爺爺奶奶們取取錢，存存款。
秦奮雖然叛逆，可是對待上了年紀的老同志們，嘴就像抹了蜜，一上午來辦業(yè)務的老同志們對這個愛笑有禮的小伙子，贊不絕口。
很快就到了中午，秦奮主動提出要請趙然吃飯。
趙然看著一臉積極的秦奮，點點頭同意了。
雖然秦奮一再申明，找趙然喜歡吃的地方，可是趙然帶著他，出了銀行門，就直奔學校對面的美食街，找了一家口碑不錯的面館坐下了。
“趙大哥，第一次吃飯，這里合適嗎？”
秦奮有些摸不著頭腦地看著趙然。
“合適，你不是說找我愛吃的地方嗎，我就愛吃這家的面！”
趙然氣定神閑，看著一臉迷惑的秦奮，細細解釋起來。
“我們年紀差不多，你還是個學生，不用那么多虛禮。吃完我們回去，時間也趕得及！”
趙然這是體諒自己。
秦奮看著趙然，頓時“佐羅”的高大形象又在心里屹立。
秦奮腦子一熱，就把那天講座之事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趙然。
聽得趙然瞠目結舌，隨后好一陣子大笑。
“哎，趙大哥，都怪你長得太年輕了，我還以為你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呢，在我們學校好一通找你！”
“你這孩子真有意思！”
笑過之后，趙然臉上又恢復了一貫的平淡，“我畢業(yè)工作不久，就被派往海外，兩個月前剛回國，被分配到了現(xiàn)在的支行，正好看對面就是大學，沒事的時候就到校園里轉轉，碰上講座就進去，坐后面聽聽！”
“趙大哥，你那天問得太好了，我看那個老頭也不是什么君子！”
秦奮打蛇隨棍上，雖說是為了和趙然親近，可也不是假意。
他確實不喜歡那些學術老生們！
要是一本正經的裝嚴肅也就罷了，頂多就是看著沒興趣，可是愣是把無聊當有趣，生生把自己包裝成有趣，讓人看著就倒胃口，討厭了。
趙然沒有說話，臉色一沉，仔細打量著眼前的秦奮，想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可是秦奮眼睛里除了向往就是不忿，再也看不到其他，趙然也不知道眼前這個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工作銀行的年輕人，要做什么，為什么對自己如此感興趣。
如果說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這一切也太過巧合了吧！
天底下哪有這樣巧的事情呢！
可是隨后又想，自己也沒什么可值得別人惦記的，就算他知道了什么，又能怎么樣呢！
趙然松了一口氣，看著一臉無知的秦奮，覺得自己大概這輩子也擺脫不了小時候養(yǎng)成的習慣了吧。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原生家庭的影響吧，可是可笑的是，他卻從來連個家庭也沒有過。
面端上桌，兩個人一邊吃一邊閑聊。
“趙大哥，您家是本地的么？”
趙然聽到這里，心里咯噔一下，他最害怕別人問起自己。
趙然遲疑一下，“算是吧，但是我父母早亡，沒什么親人了！”
秦奮聽著，臉上尷尬，后悔自己的冒失。
“對不起，趙大哥，我不知道你。。。。。?！?p> “沒事，這么多年，我也習慣了！”
趙然笑笑，繼續(xù)吃著面。
秦奮倒是學乖了，不再問趙然的事情。
可是不到一頓飯的功夫，秦奮就把自己家里十八代的事情都交代的清清楚楚的。
趙然不由改變了剛才自己對秦奮的看法，這孩子就是碰巧了。
趙然看著一臉真誠的秦奮，心里也少有的輕松起來，“你把這自己介紹的這么詳細，是要我?guī)湍憬榻B對象么？”
秦奮不好意思笑笑，“這倒不用，趙大哥，我這不是見著你覺得親近么，就多說了一些！”
趙然聽到秦奮嘴里的親近，不由楞了一下神，“親近。。。。。?！?p> 他長這么大，26年來，大概最不明白的兩個字就是親近了吧。
他從沒體會過什么叫親近，更好像從沒生出過那樣的感覺。
乍然聽見這兩個字，他感覺心里一顫，有些可笑。
可是看著面前笑得沒心沒肺的秦奮，心里又有些異樣的情緒。
吃完面，趙然終究也沒讓秦奮付款。
兩個人出了面館往外走，秦奮心里過意不去，“趙大哥，哪天你一定要去我家吃飯，別的不敢說，我爺爺和大伯做的飯，在Z市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趙然看著秦奮拍著胸脯打包票的樣子，心里忽然一熱，他已經發(fā)現(xiàn)這個孩子單純的夸張。
趙然笑笑，不以為意，繼續(xù)向前走著。
秦奮以為趙然不相信，趕緊追上去，繼續(xù)夸著自家廚藝，天上有地上無的，趙然簡直無奈。
秦淺聽著秦奮興奮地講著那天講座上，那位“大俠”的英雄事跡。
鑒于秦奮的一貫作為，秦淺自然也沒把那位大俠當做好人。
只是想著，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鳥也有，居然還在銀行工作。
再看著眼前的秦奮，心里想著，這位“二俠”以后畢業(yè)了，多半也會到銀行去工作吧。
秦淺不由替自己的錢包擔心起來，也為人民的財產安全感到擔憂。
秦淺又聯(lián)想到自己好多同學，畢業(yè)都到醫(yī)院去做了醫(yī)生，可是一想到他們上學時的樣子，秦淺心里直打鼓，自己可是不敢讓他們給自己看病的。
最要命的是，她高中同桌還是個色弱，最后居然進了部隊醫(yī)院。
她強烈懷疑，同桌是否能分清鮮血和草地的顏色。
一想到，以后生活中處處都會碰到這樣的同學或秦奮那樣的大俠，秦淺簡直覺得生活無處安放。
“秦奮，你能不能有點正形！”
秦淺無情的打斷了秦奮的碎碎叨叨。
第二天早上，秦淺剛準備去上班，就接到了秦奮的連環(huán)奪命call。
“喂，秦淺！快快！給我送一下工作卡，沒拿卡，出入都不行?！?p> 秦奮在電話那頭大喊大叫。
公交車上的人也看著這個擠在上班早高峰公交上的小伙子大喊大叫。
秦奮也不想擠公交啊，可是爺爺堅決扣留生活費，實習期間靠他實習工資，他要是天天打車去上班，怕是車費都不夠，更別說其他的了。
“你鬼叫什么！不管，我還要上班去呢！自己回來拿！”
秦淺不想理會秦奮。
“你！”秦奮急的直咬牙。
可是形勢比人強，有求于人，不得不低頭。
“姐，求你了！你上班晚一點不會挨罵，我要是遲到了，傳到二伯伯那里，我挨罵不說，丟了長輩的面子，可真是要命了！爺爺也不會放過我的！姐！”
秦奮最后一句撒嬌的大叫。
“行！怕了你了，我給你送去。就是你們學校對面額那個銀行嗎？”
秦淺聽著秦奮還知道顧忌長輩臉面，算是大發(fā)善心，幫他一次。
掛了電話的秦奮，一顆心終于落了地。
他就知道，秦淺除了嘴硬，其實最照顧別人了。
小時候中午放學，趕上爺爺有事不在家，沒人做飯，秦淺就會動手煮餃子，每次都是等著秦奮吃完，秦淺才開始吃。
秦奮后來明白，秦淺知道他是男孩子，食量大，怕他不夠吃，每次都是他吃飽了，秦淺才開始吃。
所以秦淺在秦奮心里地位不一樣。
秦奮看到秦淺，寧可自己吃五毛的冰棒，也要花一塊五給秦淺買個火炬，秦奮知道秦淺愛吃火炬。
站在門口的秦奮遠遠就看見秦淺走過來，連忙小跑著迎上去，“呀，真是快！”
說著，就把秦淺手上的工作卡一把拽了出來。
“行，那我就上班去了??！”
秦淺沒好氣地，轉身就要走。
“哎，別呀，那么急，來都來了，怎么也得看看我工作的地方呀！”
“得了吧，誰沒去過銀行??！有什么好看的！”
秦淺搶白到。
“這話就不對了，銀行是去過，可是你見過因為有我而氣氛熱烈的銀行嗎？”
秦淺不忍打擊秦奮的積極性，雖然不情愿，還是跟著秦奮進去了。
正當秦奮帶著秦淺，一副驕傲的樣子來到了趙然的柜臺，準備隆重介紹“大俠”時，趙然抬頭的一瞬，對上秦淺的目光。
電光火石間，四目相對，火藥味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