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靜悄悄的。許久都沒有人說話。謝四兄弟就跪在那里,季川在他們身旁站著,北辰風(fēng)在一旁的桌子處坐著,他的護衛(wèi)站在他身后。而謝玄在里間木清安的床前,靜靜的看著木清安。
兩名大夫走出來,沖著北辰風(fēng)一拜道:“王爺,安平郡主身體并無大礙,身上的蠱毒也已經(jīng)無礙。只要睡上一會兒,就會醒來。只是……”這名大夫回頭看了一眼里間的人,有些猶豫。
“只是什么?王妃她怎么了?”季川見大夫吞吞吐吐,感受到里間自家王爺身上不住的往外冒著的殺氣,索性開口急聲問道。
“安平郡主失血過多,胳膊上的傷口又太大太深,怕是要傷及經(jīng)脈。如果精心養(yǎng)著,過個一年半載或許能恢復(fù)。如果嚴重的話,可能以后會有些不便?!贝蠓颡q豫了半晌,字斟句酌的回道。
“什么?你的意思,王妃的胳膊……”季川也有些驚到了,王妃她……
“好了,你們辛苦了。北一,送兩位大夫回去。”北辰風(fēng)皺了皺眉,見著一屋子的人都已經(jīng)關(guān)心則亂,只得自己這個外人開口道。
不知過了多久,木清安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環(huán)境,陌生的床榻。微微一動,胳膊上一陣劇痛傳來。木清安皺了皺眉,看了眼胳膊上纏著的厚厚的藥布,昏迷之前的事情涌入了腦海。
當(dāng)時自己沒有時間多想,謝風(fēng)四人的內(nèi)力還沒辦法調(diào)動,如果自己反抗,引得那些守衛(wèi)進來,自己五人會有性命之憂。
而那南疆人的蠱毒也并不是什么特別厲害的,他們想必也沒想要自己的性命,只是想折磨自己罷了。索性讓他們暫時得逞,等那南疆人滿意的退出去之后,木清安才抽出簪子將手臂劃開。那蠱蟲需要依附血肉存活,自己的血有壓制百毒的功效,自然不怕中毒。只是那蟲子必須取出,所以木清安只能忍痛,將手臂劃開從中找到蟲子將其拿出來。
等自己費力的做好這一切,過了片刻謝四兄弟便醒來,可以調(diào)用內(nèi)力??吹阶约彝蹂@樣子,四人瘋了一樣要帶著王妃沖出去。想到他們四人,木清安的眸中掠上了一抹暖色。生死之間,可見真情。也不枉木清安平日真心待他們。
后來,浴血奮戰(zhàn)的四人漸漸支撐不住,好在北辰風(fēng)帶著人趕到了??吹奖背斤L(fēng)帶人來之后,木清安精神一松,便徹底暈了過去。
木清安這邊一動,倚靠在床邊的男子便看了過來。木清安漸漸的清醒,也注意到了床邊的男子。
此時的謝玄,哪里還有平日的清風(fēng)朗月、儒雅溫和的姿態(tài),那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那沒被面具遮蓋的一只眼睛里也布滿了血絲,整個人說不出的頹色。
“清兒,還疼么……”謝玄嗓音嘶啞,哪還有平日里的清冷悅耳。語調(diào)輕柔,像在哄孩子一樣。
“嗯,疼?!闭娴暮芴郯 W约弘m然是醫(yī)師,可是自古醫(yī)者不自醫(yī),自從憶起從前事,更是格外的怕疼。也不知道當(dāng)時怎么有那樣的勇氣,對自己下得了狠手。
“我去叫大夫。”謝玄有些慌的起了身,就要往外走。還沒邁出步,就被一只手拉住了衣袖。
“謝玄,不用?!敝x玄愣了一下,慢慢的坐了下來。手從袖子中伸了出來,回握住拉住他袖子的那只手。
“清兒,別怕,我在?!敝x玄嘶啞的聲音里,透著幾分愧疚和心疼。
只有他自己知道,當(dāng)時收到消息,知道越池的部署和計劃,他的心里是怎樣的嗜血沖動,多么想不管不顧的沖出去宰了越池,宰了那幾個參與的皇子,宰了龍椅上那位帝王,宰了所有的人。
可是他不能,他是武賢王,是武賢王府唯一的子嗣,是靖安軍的統(tǒng)帥。他不但有沒報的深仇,還有沒有完成的志向,還有沒有安頓好的下屬。他不能任性,不能肆意。
而越池給他的選擇,讓他從憤怒和殺意中多了愧疚和自責(zé)。人手不足,計劃有失,他無法親自去救木清安。不管諸葛明是生是死,他都不能坐視不理。諸葛明不但是靖安軍的副統(tǒng)帥,還是他的半個師父,他做不到無視。
于是,他壓下心中的愧疚和自責(zé),安排了計劃,吩咐了人手。而且,他的計劃之內(nèi)有北辰風(fēng),他計劃一定會救回木清安。他也一直在心里告訴自己,越池只是想試探自己絆住自己,并不會對木清安一個女子動手??墒撬e了。他太相信自己,也太相信敵人。
當(dāng)越池告訴他會給對木清安下手時,他的心臟像被一只手捏住了一樣,抽痛又窒息。很想即刻就過來救她,可是事情根本就不允許他這么做。他心里一直在存著僥幸,存著希望,希望北辰風(fēng)動作夠快,能夠趕在他們下手之前趕到。
可是,當(dāng)他看到床上躺著的木清安時,那種希望破碎,那種絕望,那種自責(zé),都讓他不知所措。謝風(fēng)和北辰風(fēng)還有大夫說的話,他都有聽到,越是聽到,越是恨不能給自己一劍。因為他的失誤,因為他的計劃,因為他的責(zé)任和選擇,木清安經(jīng)歷了怎樣的失望、絕望和傷害。想到她自己用簪子劃開自己的手臂,從中取出那蠱蟲的一幕,謝玄覺得自己恨不能代她受之,恨不能殺光所有傷害她的人。
“謝玄,不要怪謝風(fēng)他們,此次若沒他們,也許你就見不到我了?!蹦厩灏仓乐x玄的規(guī)矩,也知道他一定會遷怒他們,但此次這事兒,真的怪不得他們,是自己大意了。
“好,聽你的?!敝x玄很痛快的答應(yīng)了。此時不管木清安說什么,恐怕他都會答應(yīng)吧?!拔易尲敬ㄅ诵┲?,你要不要喝一點?!敝x玄輕聲問道,只是那握著的手,一直沒有松開。木清安是真的痛的沒有注意到。
季川端著粥進來,看到坐在床邊的自家王爺握著王妃的手,很果斷的低下頭來。謝玄接過了粥,在季川到房門時出口道:“讓他們四個起來吧,回去先療傷。這次的懲罰先記下?!奔敬ǚQ是退下了,也松了口氣。謝四四人一直在門外跪著,身為暗衛(wèi),沒有保護好主子,反倒讓主子救他們而陷入險境,他們罪不可恕。可是季川與他們交情頗深,如今這樣的事兒,也怪不得他們。好在有王妃求情。季川知道,一定是王妃求情的,因為如果是謝玄,恨不得連他自己都一道罰了。這次的事兒,是他們欠王妃的。
謝玄就那樣一口粥一口粥的喂著木清安,木清安也沒有矯情,便這樣吃了一碗粥。謝玄這樣的溫柔,讓木清安心中微動,看到他布滿血絲的眼睛和蒼白的臉色,不由得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