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謹留下音音住在自己家,其實還有一個不太能說的原因,那就是按事情發(fā)展來看,樊惠紅當(dāng)初就是在殷奎強出去躲債的時候出軌了,而且那個男人還是有婦之夫。
當(dāng)初——
殷謹發(fā)現(xiàn)樊惠紅的異常后曾和母親大吵過一家,樊惠紅則說殷奎強已經(jīng)跑了不要她們了,就算回來自己也是要和他離婚的,難道還要她死守著那個人渣不成?吵到最后樊惠紅總要痛訴一遍殷奎強不是東西,女兒不體諒自己。
殷謹不知道樊惠紅最開始是否知曉那男人有家室,反正男人原配打上門來時樊惠紅很驚愕,那個女人比樊惠紅還能鬧,帶著兩個已經(jīng)成年的兒子把殷謹家里砸的七零八落,殷謹當(dāng)初從學(xué)校跑回家的時候就看見人群里樊惠紅正和那個女人廝打在一起,樊惠紅理虧,底氣便也弱,被那女人打得不成樣子。鄰居們七手八腳的攔著,大多則是站在外圍交頭接耳,見到殷謹回來都集體沉默了,但是眼神里分明有一絲唾棄。
殷謹沖過去攔架的時候也被對方女人打了一耳光,說不清是不是誤傷,那女人指著殷謹和樊惠紅的鼻子罵了很多難聽的話,讓兔子一樣的殷謹也發(fā)了火,抄起路旁的爛木架就砸了過去,這不要命的架勢最終嚇跑了他們,然后殷謹失了魂兒一樣轉(zhuǎn)身往回走,手一松木頭落地,她看著人群中坐在地上嚎哭的樊惠紅,竟然想起之前因為和袁莫早戀被母親說的那些難聽話,就不可遏制的笑了出來,大家都嚇得以為殷謹瘋了。
最后殷謹止了笑,走過去對樊惠紅說了一句“你才不要臉。”就錯開身上樓回了家,沒管地上的母親。
也就是從那之后,殷謹和母親的關(guān)系徹底決裂,上了大學(xué)后她幾乎沒有回過家,除了學(xué)習(xí)就是拼命的打工。
從回憶里掙脫出來,殷謹深吸了口氣,一邊幫音音用篦子梳頭抓虱子一邊想,也許有音音在家里,樊惠紅就沒有機會和那個男人好上。
當(dāng)然,殷謹這樣絕不是因為殷奎強,因為殷奎強這一走就是幾年,中間只回來過一兩次,而且也在外面有了同居的女人。
說實在的,殷謹不吃驚殷奎強會找女人,她吃驚的是怎么會有女人愿意跟殷奎強,這讓她對底線的理解又被刷新了。
蘸了白醋的篦子刮下來一堆白色的虱子卵,殷謹要不是已為人母什么都見過,還真是有些受不了,不過經(jīng)過這兩天她的暗中努力,音音的頭上已經(jīng)干凈多了。
“姐姐,我們過年放不放炮仗???”音音坐在殷謹前面一邊踢著腳一邊問,她看見小區(qū)里有的小男孩已經(jīng)開始放炮仗,有點眼饞。
“放那個不安全,再說小女孩兒放什么炮仗,你要是聽話,姐姐給你買那種拿在手里的煙花放?!币笾斦f。
“真的!”音音興奮地說,然后一個勁的點頭差點扯著頭發(fā),“我肯定聽話!”
“那好。”殷謹指了指洗漱臺上她的青蛙王子擦臉油說,“你今后每天都要用那個擦臉,每次洗完臉就自己擦,尤其是你臉上疤痕的地方要多按摩,每個星期我給你去一下那個地方的角質(zhì),你記住,如果臉干巴巴的,那個地方的角質(zhì)層會越來越厚,顏色也會越來越重,你愿意變成那樣嗎?”
音音捂住臉,回頭驚恐地看著殷謹,突然說:“姨說過兩年就好了?!?p> 殷謹在心里輕笑,大概大人都會這么哄孩子。
殷謹決定實話實說,她低下身子對著音音的眼睛說:“姐姐告訴你,長得漂亮的人就算天生好看,也要好好好保護自己的臉,音音的臉已經(jīng)沒有好好保護了,如果再這樣下去只會越來越丑,現(xiàn)在天天擦香香,姐姐會給你找淡化色素的東西來天天擦那里,定期去角質(zhì),這樣才能淡化你臉上的疤,將來就是好不了,也能用化妝品蓋上,如果不注意,就會變成又長又黑的一道,知道嗎?”
音音捂著臉,眼里似乎有淚,最后她拉著殷謹輕聲說:“姐姐,這個其實不是我自己燙的。那天老師讓我回去洗頭,姨給我一盆涼水,水太涼了我冷,喊她給我加熱水,她不耐煩,提著水壺過來倒,我低著頭什么都看不見,就感覺臉上被燙了一道。然后她給我錢,讓我告訴爸爸是自己燙的?!?p> 殷謹其實早就懷疑了,原來音音的父親告訴別人音音是爬排氣管燙傷的,殷謹就有些不相信,音音被燙的時候已經(jīng)七歲多了,會不知道排氣管是熱的?不過如今聽到真相還是震驚了一下,她難以想象,音音的后媽毀了音音的臉后怎么還能那么理直氣壯的活著,還繼續(xù)虐待音音。
音音抓著殷謹?shù)氖謸u了搖,“那我這個還能好嗎姐姐?”
殷謹摸摸她的頭,“沒事,你聽姐姐的話,天天擦臉,夏天擦防曬,慢慢會好的?!?p> 殷謹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也有點騙人的意思了,因為她不能完全確定,音音這個最后可能要手術(shù)去除的,不過沒關(guān)系,將來她花錢給音音做手術(shù)就是了。
音音乖巧地點點頭,她現(xiàn)在完全的相信殷謹。
除夕這天,殷謹盡量不讓樊惠紅動手,自己操持了一桌的年夜飯,她不想在過年的時候還吃到頭發(fā)。吃過飯,她和音音穿的厚厚的到外面放煙花,兩塊錢一小把的廉價小煙花也給音音帶來了一整天的期盼和快樂。殷謹手里拿著一個看著音音在雪地里揮舞兩只手,手里的煙花在夜里畫出圖案,讓她想起自己的女兒鄧湘。
當(dāng)然,鄧湘和音音很不一樣。在殷謹還沒懷上鄧湘的時候,她自己也希望有一個音音這樣的孩子,弱勢而惹人憐愛。可等鄧湘生下來,隨著時光流逝,殷謹發(fā)現(xiàn)她更傾向于做一個自私的母親,鄧湘很嬌蠻,但正因為她的嬌蠻和驕傲,鄧湘從來不吃虧,不受欺負,在任何時候都敢于發(fā)表自己的想法。每次鄧湘的老師或者鄰居們說起鄧湘,都會說,“你們家小姑娘簡直是個人精”,因為鄧湘很有自己的想法,而且總是很驕傲的表達,殷謹不讓她欺負別人,但也不允許別人欺負女兒。對于這個世界的真實,如果鄧湘想知道她也會如實相告,只是用一種兒童能接受的方式,她害怕鄧湘因為不實際的幻想耽誤了真實的美好。
既然都是要過好這一生,能少吃一點虧為什么要多吃,焉知哪一口是有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