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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塔丁吉爾拉

第十章 民驛

通天塔丁吉爾拉 世界山 4357 2019-05-06 20:12:39

  “諸位好漢,我相信你們也是重情義的人。這位喀爾多姑娘曾在荒漠中救過我,她是個好人,她有恩于我,其他兩位也都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們不要殺他們。”姚平帶著懇求的語調(diào)對劫匪們說道。

  “你自己小命都快不保了,還替他們求情?”劫匪首領(lǐng)冷冷一笑,而后惡狠狠的說道,“我看你就和他們一塊死好了?!?p>  就在劫匪首領(lǐng)舉刀而來的剎那,姚平只聽身后桌上一聲脆響,劫匪首領(lǐng)他忽而停下了動作,他目瞪口呆的看向桌子。姚平眼見劫匪如此反應(yīng),也是不禁慢慢轉(zhuǎn)頭向身后的桌子上看去。他看到努爾原本拿著的阿薩娜的彎刀已然出鞘,而桌上一個茶杯的杯口則在他抽刀時被彎刀整齊的切掉。

  被切掉的茶杯口如一個粗笨的手鐲,正落在茶杯一旁的桌上。真正令所有人感到驚奇的是,被彎刀切去一圈杯口的茶杯,里面還裝著近乎全滿的茶水。而努爾抽刀切斷茶杯口的過程中,竟沒有一滴茶水因此而灑落桌上。

  姚平同樣被這一幕同樣驚呆了,他驚愕的看向努爾手中的彎刀,只見彎刀上遍布著繚亂的花紋,似有一幅銀色沙塵吹掠大地的景象。

  正當(dāng)所有人都因努爾的這一動作而感到驚愕的時候,一個年輕爽朗的男子聲音突然從驛站廳堂門外傳來。

  “哎呀呀,怎么忽然起了風(fēng)沙。只好進這野店躲躲了。”

  眾人側(cè)目看去,只見由驛站門外走進了一位目含星光,黑發(fā)散落如瀑垂于兩肩的年輕伊洛男子。他一襲黑色罩帽麻袍,身后斜背著一個紫木長匣。當(dāng)他面帶輕淺笑意走近驛站來,發(fā)現(xiàn)廳堂里站滿了人后,不禁又調(diào)侃似的說道,“喲,今兒驛站可真熱鬧啊?!?p>  “什么人?!不想死快滾!”剛剛被努爾手中的彎刀震懾住的劫匪首領(lǐng)見到他后,立刻轉(zhuǎn)而沖他怒喝,很顯然,他是想在這個新來的旅人身上找到回一點自信。

  “喲!瞧您說的,這驛道漫漫,若是用滾的那可滾不了多遠(yuǎn)?!蹦凶右琅f帶著淺笑說道。

  “不滾?看我不砍了你!”劫匪首領(lǐng)氣急敗壞向他走去。

  在劫匪將手里的樸刀高舉起來威嚇?biāo)耐瑫r,這名散發(fā)男子也伸手舉起了一樣?xùn)|西。

  是一塊令牌。一塊白玉雕琢的令牌,令牌四周雕龍畫鳳,當(dāng)中清晰的寫著三個伊洛大字,皇庭使。

  劫匪首領(lǐng)定眼一看這令牌,頓時瞠目結(jié)舌,手中樸刀也隨即失手落地。他驚顫的跪伏在地,開始不住的祈求大人饒命。其余的劫匪則在看到眼前這突然發(fā)生的一幕后,茫然不知所措。

  “你們?nèi)羰嵌汲燥柫孙垼涂煨v出來桌椅給還餓著肚子的人吧?!?p>  聽手持皇庭使牌的男子這么一說,那首領(lǐng)倒也不蠢,他立刻向男子叩謝一番,而后當(dāng)即招呼了還怔在原地的手下,慌忙的帶著他們逃出了驛站。

  姚平見此情景,不禁長舒了一口氣。

  他走上前恭敬的對那男子說道:“多謝大人出手相救,小民感激不盡。”

  “什么大人小人的。”男子瞥了姚平一眼,收起了手中的令牌。

  見眼前這位皇庭使竟然這么說話,姚平心中頓覺詫異。他愣了一愣,當(dāng)即又改口說道,“多謝恩人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盡?!?p>  “舉手之勞而已,不必言謝。”男子邊說著,邊走到了之前劫匪首領(lǐng)吃飯的那張桌凳前,坐了下來。

  “不知恩人如何稱呼?”姚平問道。

  “我說了是舉手之勞,也別叫我恩人?!?p>  “這....不知該如何稱呼您?”姚平只好問道。

  “裴夏?!彼f著伸出手指到劫匪吃剩的菜盤子里夾起了一塊牛肉,在將肉放入口中之后,他咀嚼著又向姚平問道,“你呢?”

  “在下?lián)u光州人姚平?!币ζ揭娝绱顺灾鴦e人的殘羹剩飯,忙邀請道,“請您到我們桌上來吧就餐吧,我再去找店小二叫上兩道菜?!?p>  裴夏頭也不回的咀嚼著口中的食物說道:“不必浪費了,這兩桌剩菜夠我自個吃的了?!?p>  姚平正不知該再說些什么,只見他舅舅公西旸跌跌撞撞的又跑了回來,進了驛站廳堂。

  “外甥,外甥,你沒事吧?”公西旸話語里依然透著一如逃走時的驚慌,“我遠(yuǎn)遠(yuǎn)看到那幫人都跑了,是來了官兵?”

  “沒事,舅舅。沒來什么官兵,是這位裴大人救了我們。”

  公西旸轉(zhuǎn)頭看向正在用手捏食剩菜的裴夏,有些遲疑的問道,“大人?他?”

  “是皇庭使裴大人。”姚平向公西旸說道。

  公西旸聽姚平一說皇庭使,不免心中猛然一驚,他自知自己剛才有些失言,于是當(dāng)即撲通一聲,跪到了裴夏坐下,并向他叩首說道:“小民叩謝庭使大人救命之恩?!?p>  裴夏只是繼續(xù)用手挑食著盤中剩菜,他有滋有味的吃著,完全沒有想理睬這突然跪倒在自己身邊的公西旸的意思。

  片刻的尷尬之后,阿薩娜忽然從板凳上站起了身來,她對姚平說道,“替我謝謝你們的這個族人。既然他們逃走了,那我們就快準(zhǔn)備再上路吧?!倍蟀⑺_娜徑直走出了驛站廳堂,努爾起身也隨之離開。唯獨庫特塞婭用手遮擋著自己的嘴角,她暗自笑嘻嘻的看著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的公西旸。

  姚平見自己舅舅跪在地上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于是趕上前伸手扶起他說道:“舅舅,我已經(jīng)謝過裴大人了。您不必再這么重復(fù)了。”

  “謝過了就好,謝過了就好?!惫鲿D這才敢抬起頭看了看裴夏,而后借機站起身來。他其身后,諂媚的說道,“能遇到庭使大人真是我等的福氣啊,要不是皇庭使大人來此,我等小民就都被那些歹徒給害了性命去了?!?p>  裴夏依舊挑食著飯菜沒有理會他。公西旸尷尬的笑了笑,而后又說,“不知皇庭使大人為獨自一人行走驛道啊,是要往哪里去?”

  聽公西旸這么一問,姚平才發(fā)覺異常,眼前這個人身既身為皇庭使,卻是沒有一絲皇庭命臣的樣子,他獨身一人沒有隨從不說,且衣著還粗糙簡樸。他頭發(fā)散落就連發(fā)冠都沒有佩戴,最令人感到與他身份不協(xié)調(diào)的還是他在用手捏食著別人的殘羹剩飯。

  “你問這個,是有何居心啊?”裴夏端起一碗剩菜湯,將其一飲而下后向公西旸問道。

  “大人,小民不敢,小民怎敢有什么居心?!惫鲿D緊張的說道,“只是小民覺得和大人有緣相遇,多說了兩句,多說了兩句?!?p>  裴夏放聲笑了笑,說道:“看你們的樣子,是關(guān)外走駝隊的商夫吧?”

  公西旸立即回道:“是,是走關(guān)外荒道的商夫?!?p>  “可你們現(xiàn)在走的可不是關(guān)外荒道啊?!迸嵯姆讲呸D(zhuǎn)過身看著公西旸問道,“你們倆和這幾位喀爾多人一起向東而去是什么緣由?”

  公西旸慌忙解釋:“大人,剛才出門的那位是喀爾多辛瓦部落的公主,他們家園蒙受了侵襲,是想往帝都求援去。這不,正好在關(guān)外遇到了跑駝商的我們,便讓我們給她們帶路來了?!?p>  裴夏敏銳的問道,“辛瓦的公主?她的那個部落可是受到了亞梭爾人的攻擊?”

  公西旸:“對對,大人英明。那公主確實是說亞梭爾人攻擊了他們的部落。我們在塞瓦也見到了很多從西面逃難而來的喀爾多人。”

  “塞外邊關(guān)的事情,還用得著你們跑去帝都?遙山督佑府又不是擺設(shè),他們的職責(zé)便是監(jiān)視關(guān)外諸族,任何風(fēng)吹草動,怕早已報送帝都了,更何況像亞梭爾這種大國的異動。再說,至于我伊洛的兵策,又豈是你們帶個部落的公主去能夠左右的?!?p>  姚平聽裴夏這么一說,只覺自己有些愚鈍無知,但他當(dāng)即又轉(zhuǎn)而心想,這些事情舅舅應(yīng)該也是知道的,但是他卻沒有告訴自己和阿薩娜。

  “是,是,我等可沒那本領(lǐng),只不過人家付了錢讓我們帶個路罷了。”公西旸笑道。

  “那為什么我剛才在驛道上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你連滾帶爬的從這民驛跑了出來呢?”

  “大人,剛剛小人也是害怕,害怕。”

  裴夏沒有聽公西旸把話講完,進而將目光轉(zhuǎn)向了一直在一旁坐著的庫特塞婭。

  庫特塞婭本就聽不懂伊洛語,一直不知他們在討論什么,而此刻見裴夏突然看著自己,頓時覺得有些尷尬,于是也站起了身來,準(zhǔn)備走出廳堂。

  “這位姑娘,我好像從哪里見過?!迸嵯耐蝗婚_口自言自語道。

  公西旸和姚平聽裴夏這么一說,也都轉(zhuǎn)而看向了庫特塞婭。而庫特塞婭此時正穿過廳堂,她眼見三人突然都看向了自己,于是停下了腳步,轉(zhuǎn)而向姚平問道:“有什么事情嗎?”

  姚平看了看裴夏,見他并無意讓自己轉(zhuǎn)述他剛才的話,于是對庫特塞婭說道:“沒什么事,準(zhǔn)備一下,我們一會兒繼續(xù)上路吧?!?p>  庫特塞婭點了點頭,而后她困惑的在又看了一眼裴夏后,走向了門外。

  公西旸:“大人,您一定去過關(guān)外吧?這些喀爾多少女但凡長得好看的,小人覺得都長得跟那姑娘差不多?!?p>  裴夏沒有理會公西旸的話語,反而對他說道,“你也出去?!?p>  “???”公西旸疑惑的問道,“大人您說..?”

  “你出去回避一下。我有話對這位兄弟講。明白了嗎?”

  “小民明白,明白?!?p>  看著公西旸即難堪又唯唯諾諾的走出了門外,裴夏轉(zhuǎn)而看向姚平,他在短暫的思索后對姚平說道,“姚平,你們即是帶這幾位喀爾多人去往帝都求援,那若是她們不只是去找兵武府匯報亞梭爾東侵的情況,或者說,他們壓根沒去找兵武府匯報情況,反而是去找向了工造府,屆時,我想你替我轉(zhuǎn)達一句話?!?p>  “工造府..。”姚平一愣,然后說道,“大人請講,小民一定如實轉(zhuǎn)達?!?p>  “什么大人小人的。我欣賞你剛才的有情有義,臨危不懼。你不要這么叫我,你就叫我裴夏就好了。”

  姚平有些猶豫的說道:“裴大人,您身為皇庭命官,似又年長于我,小民實在不敢直呼您名。”

  “你們這些人,真是被禮儀教派荼毒的夠深的。”裴說說著招呼姚平湊近,然后小聲的對他繼續(xù)說道,“你且記好我說的話,屆時如果她們真找去工造府,你便告訴那位公主,說工造府有一名叫邵紜的女繪圖吏,有什么話,讓她對她說就好。記住了嗎?”

  姚平雖不明白裴夏為什么讓自己傳達這么一句話,但他并未多問,只是果斷答應(yīng)道:“小民記住了?!?p>  “另外,答應(yīng)我,此事保密?!迸嵯目粗ζ降难劬φf道。

  “一定?!?p>  “之前從門外聽你說話,我就知道你是個守承諾的人?!迸嵯囊恍φf道。隨后他坐直了身子,又用手擦了擦嘴邊的菜漬繼續(xù)說道,“這些飯菜已然飽腹,告辭了,小兄弟?!?p>  不等姚平再度開口,裴夏已經(jīng)起身轉(zhuǎn)而走向了門外。姚平趕到門外,只見裴夏飛快的乘上了一匹黑色的駿馬頭也不回的向西疾馳而去了。在裴夏上馬的一瞬間,姚平不經(jīng)意的瞥見了他背上紫木匣子底部雕刻的一個大圖樣,矩尺與圓規(guī)。

  看著裴夏匆匆馳遠(yuǎn),幾人復(fù)而談及剛才危險的一幕。阿薩娜似乎一點都不介意公西旸的逃跑,她反而向姚平問道,“那幾個人明顯是針對我們而來,看起來他們并不想傷害你們,為什么你在你舅舅逃走時,你不一起逃走?”

  “我..”姚平看著阿薩娜真摯的目光,感覺得到她確是因發(fā)自內(nèi)心的困惑而在問自己,于是只好坦誠的說道,“我既然答應(yīng)帶你們到洛川了,就應(yīng)該做到,無論路上發(fā)生什么?!?p>  “是因為我給了錢嗎?”

  “當(dāng)然不是。我只是遵循自己的承諾。更何況你救過我,而我們這一路走來也算是朋友了,我不能拋下朋友獨自逃走?!?p>  阿薩娜先是一愣,而后輕輕搖頭笑了一笑,她沒有再說什么。姚平見她轉(zhuǎn)身從栓馬柱上解下了那匹棗紅迪米馬的韁繩。

  “颯拉,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币ζ缴锨白咧涟⑺_娜身旁說道,“其實你們部落被亞梭爾人攻擊的事情,只要在遙山關(guān)報告到督佑府就可以了,他們也自然會在查實之后再報至帝都洛川的?!?p>  阿薩娜點了點頭,“嗯,我明白,然后呢?”

  “然后...然后皇庭對于這種邊疆戰(zhàn)事自會有安排的?!?p>  “嗯,我明白??赡銈円谅迮c亞梭爾素來沒有什么交集,反而一些我們喀爾多的部落會經(jīng)常襲擾你們邊疆,我想這件事即使報到洛川,你們的王也不會出兵的?!?p>  姚平驚訝的說道:“你既然明白這些,為什么還要去洛川?”

  “我自有我的安排。”阿薩娜說道,“也許以后,你會明白的。”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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