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雙喜

　　“這事兒如今都這樣了，府上也都知道了，翠蕉一個(gè)姑娘家，也不可能日后再嫁給別人了。”我摸著自己的指甲說。

　　“既然如此，便把翠蕉也納了吧?！蔽倚χ聪蛴徵?。

　　俞琰表情很尷尬，他沒有說話。

　　“不然能有什么好辦法？爺，你說呢？”我偏著頭看著俞琰。

　　“直得如此了，翠蕉，我也對(duì)不住你啊?！庇徵鼘?duì)翠蕉說著。

　　“那過幾日蕭娘過門，你就跟蕭娘一同辦吧，這也是咱們家雙喜臨門了。只是她是皇上親口婚賜的，你自然沒法跟她比，你心里也不要多想。你是我的丫鬟，跟了爺，好好服侍他，我們自然也不會(huì)虧待你的?！蔽覍?duì)著翠蕉說，然后又看了看俞琰。

　　俞琰依然一臉愁相。

　　翠蕉連連拜謝。

　　于是俞琰讓石剛安排著另給翠蕉也分了院子，比蕭娘的要遠(yuǎn)些偏些，比照著也給她相應(yīng)的布置，每月銀子拿四兩，蕭娘與我一樣，這自然不能比的。

　　石剛也不大高興的樣子，只是也不得一樣樣辦下來。

　　事后我去找了蕭娘。

　　她已經(jīng)好了，正在寫詩，我看了看她的詩，倒也有那么個(gè)意思。

　　我問她是不是因?yàn)榇浣兜氖滦睦锊煌纯?，她說：“也不能這么說，我只是沒想到將軍喝醉了酒會(huì)這樣?！?p>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詩，然后把紙扔到了一邊說：“寫的不好?！?p>　　我拿起紙說：“你把紙留著，日后也可留作回憶?！比缓髱退藕谩?p>　　“姐姐，后來我想想也是，將軍他一個(gè)男人，如今哪個(gè)男人只娶一個(gè)的，他也未必真喜歡那個(gè)女孩子，只是醉了酒，就有了這種事。”蕭娘坐下對(duì)我說。

　　春桃來給我倒了茶。

　　我喝了一口，說：“這茶可是我送你那個(gè)？西湖龍井？”

　　“是的，姐姐?！笔捘飬s沒有喝她自己那杯。

　　我想了一下，突然意識(shí)到了，跟她說：“你是不是更喜歡喝奶茶？”

　　蕭娘驚訝地說：“姐姐怎么知道？我這些日子都不好說，怕給你們添麻煩?！?p>　　“下次我跟石剛提一口，這有什么的?！蔽曳畔铝瞬?。

　　“好的?！笔捘镄α?，眼睛依舊成月牙。

　　“你還有幾天就要過門了，翠蕉也跟你一起辦，這叫雙喜臨門?！蔽铱粗鹤永锓泵恼翗湔f。

　　“可是，這樣的日子也不長久啊，我一旦……”她垂下了頭。

　　我意識(shí)到她在說什么事情，心里不覺對(duì)她很愧疚。

　　“蕭娘，我……”我伸手過去撫摸她的背。

　　“沒事，我自己難受而已，我都答應(yīng)姐姐了，姐姐放心吧。”她又抬起了頭，看了看我，轉(zhuǎn)頭也看向門口的樟樹。

　　“世間好物不堅(jiān)牢，彩云易散琉璃脆。蕭娘，我們……”

　　“姐姐，我知道的，我會(huì)好好珍惜這些日子的，等以后，我們也都要好好生活下去?！彼兆∥业氖郑嬲\地說。

　　回房的路上，若水心事滿滿，以至于踩到了她自己的裙擺，差點(diǎn)摔了一跤。

　　我打趣她說：“你怕是看翠蕉如今有了歸宿，心里也想？”

　　若水羞紅了臉，說：“那小蹄子使得那些下三濫手段，我是看不起的。再說我也不嫁人！”

　　“哦？你怎么知道她使了手段？”我停了下來問她。

　　她看了看四周，見沒人，湊近了跟我說：“我老早看出來她心里有事呢，自從蕭娘到了咱們家，她就一直不痛快，還在房里發(fā)脾氣砸東西呢?！?p>　　“哈哈，這話咱們說說就好了，不要張揚(yáng)，明白人心里都有數(shù)呢，爺自己是不清楚，大家都清楚呢，只是如今能怎么辦？你莫要說出去，她如今也要是姨娘了，半個(gè)主子，得罪人不好?！蔽依羲氖终f。

　　“這我知道，我肯定只跟太太說啊，哪能讓其他人知道?！比羲挚戳丝此闹?。

　　回了房不久我就睡下了，躺在床上，心里忽然懷念起蕭娘那股牛乳的味道。

　　翠蕉以后過了門只怕也不好受，俞琰也不是真喜歡她，她也不像蕭娘，只不過各自為各自的前程，我倒也不怪罪她。

　　只是何必呢？

　　日后她若是能為俞琰生兒育女還有個(gè)依靠，要是沒有，俞琰死了，她依靠誰？我日后是要回故里的，她能跟我去？可是俞琰既不喜歡她，只怕也不會(huì)去她那里過夜，像這種趁人喝醉的手段能用幾次？

　　我心里替她不值啊。

　　還有蕭娘，如今蕭娘其實(shí)才是那個(gè)最無辜的人。

　　我和俞琰之間的仇恨扯進(jìn)了她，她但凡喜歡的是其他人，就算是皇帝，都還能想辦法，為何是俞琰？

　　我又不可能為了蕭娘就不報(bào)仇，這樣我何以告慰逝去的亡靈？他們哪里又不無辜？可是殺了俞琰，蕭娘肯定很痛苦，我又該多愧疚？

　　我想來想去，覺得還是俞琰的錯(cuò)，如果他當(dāng)初不殺人，不放火，我父親不同意，他就直接帶著我走，我父親又能怎樣？久而久之，父親肯定也只能認(rèn)了。

　　這樣，我們?cè)偌由鲜捘?，我們可以和和美美，俞琰也可享齊人之福。

　　我想著想著睡意襲來，若水睡在暖閣里，她似乎睡著了，說起了夢(mèng)話，悉悉索索的，我聽了一會(huì)，聽不清說的什么。

　　第二日一醒來，便覺得房里有股冷氣，若水推門打上簾子進(jìn)來，我瞥到門外的地是濕的。

　　我想起易安的詞：“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

　　我笑了笑，若水把洗臉漱口的東西放好，問我笑什么，我說：“想起易安的詞?！?p>　　“易安是誰？”若水一邊問著一邊幫我穿衣穿鞋。

　　“一個(gè)才女。”我拿起帕子洗臉，想到若水肯定是不知道的。

　　“不認(rèn)識(shí)，沒聽過?！比羲畵u搖頭。

　　吃著早飯，俞琰也來了，他看起來精神多了。

　　他又準(zhǔn)備跟我說昨天的事情，我給他夾著菜堵他的嘴。

　　我說：“我知道你要說什么?！?p>　　“那？”俞琰看著我說。

　　“我已經(jīng)說了，這件事兒就這樣處理比較好，再說你一個(gè)將軍，家里只有一個(gè)妻子也確實(shí)冷清了些，你也自然該有妾氏?！?p>　　“可是，琳徽，我總覺得這樣對(duì)不起你?！庇徵o我夾了一塊肉說。

　　我笑著吃了一口飯，說：“這有什么？我覺得這樣好，你自己心里有我我知道，這就行了。蕭娘你要好好愛護(hù)，她值得，你也應(yīng)當(dāng)如此，再說皇上開的口，你決不能虧待她。至于翠蕉，我知道這事你不清楚，只是已經(jīng)這樣了，有關(guān)咱們家名聲的事情，你娶了她，養(yǎng)著也就是那樣了，你日后就隨心看著辦吧?！?p>　　俞琰笑了：“我就知道你是最善解人意的。我都不知如何謝你。”

　　我說：“你還是好好想想怎么安排過門的事吧，蕭娘肯定要過個(gè)場(chǎng)，只是翠蕉也趕上了，不過她定然不能跟蕭娘一樣，你也得去想想了。這好歹是個(gè)雙喜臨門的事呢?！?p>　　俞琰搖搖頭說：“最近事情太多了，真是焦頭爛額?！?p>　　我等著看他會(huì)不會(huì)說些讓我分擔(dān)的話，但他只是沉默了。

　　我也只能沒說話。

　　吃完飯后，俞琰去辦事了。

　　石剛就來了，他似乎三天沒刮胡子了，下巴是青的，臉色也很憔悴。

　　他是來問我，要幾個(gè)丫鬟，因?yàn)樽罱锶耸伦冞w，又需要再添一些丫鬟了。

　　“就兩個(gè)吧，一個(gè)頂翠蕉的空，一個(gè)頂春桃的空?！蔽蚁胫f。

　　石剛答應(yīng)著，我問他：“蕭娘那兒呢？”

　　“我一會(huì)就去詢問?！笔瘎傉f著沒忍住打了個(gè)噴嚏。

　　“蕭娘自己肯定不能要的。”我思索了一會(huì)說。

　　“那我自然也要參照太太您的規(guī)格給蕭娘配備?！笔瘎傆行┯懞盟频恼f。

　　“那，翠蕉呢？”我繼續(xù)問道。

　　“爺說了翠蕉那兒我做主，我尋思著給她兩個(gè)粗使丫鬟，一個(gè)近身的，足夠了?！笔瘎傉f。

　　我心里偷笑，他這是有多瞧不起翠蕉？

　　“這樣人也太少了吧?！蔽移^看他。

　　“太太放心吧，翠蕉以前就是丫鬟，她哪用得著那么多人伺候？”石剛笑著說。

　　我心里突然意識(shí)到石剛是覺得我也討厭翠蕉呢，也恨她做這樣的事嫁給俞琰，才會(huì)把這種話說給我聽。

　　我搖了搖頭，說：“你看著辦吧?！?p>　　石剛便看了我一眼，走了。